端王却似看透她心中所想,竟笑道:“无妨,我不缺这个,何况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看,这上面拴着这条红线,你可以戴在脖子上,当作项链坠子,如何?”
明媚有些脸红:“我不能要……若是爹爹知道……”
端王“嘘”了声:“别给你爹爹知道不就行了?”
端王一边说,一边起身,走到明媚身边儿,把那玉扳指拿过来,便给明媚系在脖子上,又转到她身前,小心地把扳指掖到她的领口底下:“别给他看见,这是我跟明媚之间的小小秘密。”
明媚望着他笑盈盈地眉眼,心噗通噗通乱跳。
端王重又坐下,明媚望着他眉眼带笑的样子,总觉得他比之前要兴致高昂,仿佛有什么好事似的。
明媚便道:“王爷……你今日似乎格外高兴。”
端王看向她,竟忍不住一笑:“真的么?”
这一笑十分灿烂,明媚眼睁睁看着,无端竟想起某年某月,那日清晨,那个忽然出现在渝州安平县衙里的艳阳似地青年。
此后明媚才知道端王为何竟那样高兴,原来卫凌答应了他,会留在京内。
但是卫凌在决定留京后的三天,他在渝州的那妾室竟也来到了京内,且找到云府。
彼此相见,卫凌大惊,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半月之前就有人到了安平,说是卫凌要留在京内不回渝州了,因此要接家眷上京来,安平县县令则由主簿暂时担任。
卫凌何等聪明,仔细一想就知道事qíng的来龙去脉,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赵纯佑!”
——想到那人曾面目真挚说什么“不会再勉qiáng你……本王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只要你过得安乐……”之类的话,简直恨不得在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打上几拳。
端王从来就没打算放他离开,那一场,也不过是“苦qíng计”罢了。
他也早料到卫凌会心软……或者因其他原因留下,因此才早早地派了人去接卫凌的妾室。
其实一切仍旧都在端王的掌握之中,卫凌想到这点,便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这一心软,真真是上了贼船。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做瞻前顾后蛇鼠两端地小人?
卫凌既然打算留在京中,便正经以待,本来他想另找一处房子,总不能一直都借住云府,虽则说云府忒大,空置房间也有若gān,足够他跟明媚住,且云腾也是个豪慡 ,恨不得他永远留在府里,但卫凌是个有打算的人,他留在京中,无非是为了给端王效劳,将来若是出头露面,未免把云家也都给划到端王阵营,引人猜忌。
而这会儿,京城内只有少数有心人才知道他的存在……因此卫凌便早早地打算搬出来。
云腾苦留无用,也知道卫凌xing子,正要张罗给卫凌置买一所房子,端王府却来了个长随,递了拜帖上来,并且附赠一处的房契。
那长随恭恭敬敬说道:“这是王爷给卫大人特意置办的,请卫大人笑纳。”
云腾拿过去瞧了瞧,啧啧笑道:“哟,幸好我没动手,还是王爷大方,这地方好,距离王府还近,这一千两银子花的值。”
明媚本以为卫凌会极有骨气地拒不接受,谁知卫凌哼了声,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哪里都是他家,这点儿却也不算什么。”竟一个“不要”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笑纳”。
明媚忍不住对自个儿的父亲很是另眼相看,果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啊。
下午功夫,卫凌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抱着明媚,携着小妾,前往新宅院。
那是一所三重宅子,虽比不上云府景府这些豪门,却也算是个极体面雅致的地方,地脚好不说,处处透着不凡,须用之物也一应俱全。
卫凌不以为意,明媚也是寻常神色,只有卫凌的妾室,见了这样宽敞且大的宅子,欢喜的心怦怦乱跳,怎么也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跟着上京,且能住在这样的“豪宅”里头,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必然是极滋润的,一时急忙求神拜佛。
卫凌安置了后,不久,吏部就下了擢升折子,说是考究了卫凌在渝州的政绩,十分之出色,因此特提拔入京任职,便就在吏部暂任员外郎一职,从六品。
这个职位说大不大,在卧虎藏龙的京城里面可谓十分的不起眼儿。
但说小,却也不容小觑……吏部员外郎乃是历届科举考试的考官之一,负责招纳天下的有学之士,为国效命,故而以后的状元榜眼探花等……有用朝臣,皆得从此过眼。
卫凌安置下之后一个月,端王赵纯佑上了一道奏折,建议在京城建立皇家特设的国学书院,但凡七品以上的官员子弟,十三岁之下,皆可入学,期间表现特优者,可经过特试,直接擢升为官员。
在此之前,大舜虽有国子监,但入读条件十分苛刻,只限有数的几个皇族弟子入住,寻常的官员子弟,除非是极得皇族青睐的,否则绝不得入。
端王此举,却是大开方便纳才之门,一时天下官宦之家风闻此讯,尽数都想送自家孩儿进京入读。
半月后,皇帝赵健批示准奏,并且让端王负责监督书院的营建,以及国学将用的各位博士,祭酒,学事等的选拔挑任。
将近年底的时候,皇家书院正式竣工,而端王所选的各位任职官员也都过了圣目,十分满意。
腊月第一场雪下之前,皇帝赵健亲临了书院,并御笔亲题“国学书院”四字。
而早在此之前,学院已经有数以千计的官宦子弟报名。
举国上下,都以为建立国学书院是端王赵纯佑的功绩,却不知,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正是新任的吏部员外郎卫凌。
这一举措,让所有能够入学的国学学生们,无时无刻皆都记着端王的恩惠不说,也为以后皇朝人才的选拔筑造了一个极好的基地。
这是卫凌进京之后,为了端王而铺成的第一条康庄大道。
进了腊月,京城的官宦子弟们有了新的聚集去处,不再只是三三两两聚集在私塾之中,而是成群结队地进了国学院,到上学之时,小才子小俊杰们,蜂拥而来,如过江之鲫,十分踊跃。
景正盛因年纪不符——而他自个儿也不喜读书,便并未报名,景家的子弟,景正卿跟景正辉都报了。
除此之外,云府的云起自也入读。
而就在年底将到风雪飘摇的时候,又有一个外地的官员被调任进京,那官员姓蓝名仲然,跟卫凌经历相似,他也是从县令直接给擢升进京的。
因此当明媚在云府看到那个站在景正卿身边儿——同样粉妆玉琢、比她要高半个头的女孩儿的时候,明媚竟不怎么觉得诧异,只是望着对方脸上那略带熟悉的甜美笑容,心中响了声:果然……终于来了。
☆、168、应对
明媚留在京城这段日子里,和景正卿只是一般,跟云起的关系倒是好了起来。
原本云三郎在明媚眼中,是个有些冷酷奇异之人。
前生两人自是并未深jiāo,但从上京途中他拦下明媚玉葫,劝说景正卿的果决冷静,到进京之后他跟着景正卿诛杀太子,护送她回城的临危不乱,明媚觉得他的确堪称景正卿的亲朋诤友,可是却无论如何都跟他亲不起来,身份是一则,二来,一个是行走在外的不羁làng子,一个是身处深闺的弱质少女,xing格相差又甚大,自然也jiāo际不起来。
但是此刻的云三郎,却稚气未脱,天真无邪,跟以后面对明媚时的“冷傲”很不相似。
云起原本对明媚也不以为意,但因上回他们一块儿溜出去往玄寅寺、而后中途跟赵琰打起来之事,颇结下了点儿qíng谊,彼此坐在廊下之时,景正卿握住明媚的手,云起也跟着有样学样……自从那日开始,彼此便才亲近起来。
起初听闻明媚会留在京城,景正卿自是头一个欢喜无比的,云起却也很高兴,似乎发现了明媚的好……
他在云家是最小的,平常又唯景正卿马首是瞻,终于来了个年纪比他还小的明媚,经过一番相处,云起觉得有这样儿一个 可爱的妹子倒也不错,因此时不时地就往卫家跑。
而景正卿这段日子里,忙于修习武艺,重新苦读之类,自有一番筹谋,何况他也知道明媚不喜欢他时不时地出现,因此便十分克制,不常往卫府跑。
对比之下,反倒是云起跑的次数多。
云起如此相待明媚,明媚对他自也不错,偶尔便也来云府做客。
这一日,云起前来卫家,便说起国学院里头的趣事,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说起景正卿,便赞道:“正卿好生厉害,我听到好些人都在打听景家的少爷,先前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一伙人说起他呢。”
明媚问道:“他又怎么厉害啦?”
云起道:“今儿他们练习骑she,正卿箭无虚发,连出十箭,都中红心,把负责骑she的老师都给惊呆了。”
明媚心想:“这个倒的确不容易,他虽然曾极擅长这些,但是身体不同了,力道准头之类毕竟也难把握,他竟能做到如此出色,委实不错。”
明媚却不愿大加赞扬景正卿,便只问云起:“那你呢?”
云起有些羞愧,说道:“我差得多了,我只she中了两发红心,其他的都she偏了。”
明媚便笑,云起抬手挠头:“我此刻虽然还差些,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十发连中,毕竟我大哥二哥可也都是武将呢,我是武将世家出身!”
明媚便揶揄他:“那景正卿可不是武将世家,我二舅舅跟大舅舅可都是文官。”
云起哑然,便嘟起嘴来。
明媚见他有些受挫,便又说道:“但是他毕竟比你大两岁呢,他此刻才能十发连中,想来他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最多也只能she中两三发……所以你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
云起听了这句,才转怒为喜,然而他很懂事,自己反倒谦虚起来:“其实也有比我厉害的,新来了个同窗,跟我一般儿大,就she中了四发,最多时候还能五六发。”
明媚见他兴致勃勃,随口便问:“新来的?这会子能进书院的,恐怕是很有来头的?”
早在要建立皇家书院的时候就已经公告天下,彼时就已经是千余人报名,还要经过筛选才能录取,此刻开学有些时日,书院的名额都已经满了,这人却能入学,可见必然是很有来历,家中恐怕有权有势,因此明媚如此猜测。
云起却摇摇头,说道:“倒不是的,我听闻他家里……也没什么,蓝大人原本倒是跟伯父似的,都是县官,因政绩优良,才特选入京的,这会儿在兵部任职呢……跟我二哥算是相识。”
明媚听到一个“蓝”,便问:“蓝大人?哪个蓝大人?”
52书库推荐浏览: 八月薇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