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刚伸过去,她的身形忽然往后移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拽开了一般,岐云一愣,当她嫌弃自己,讪讪收回了手。
风衷此刻整个人都被曦光扣在怀里,他的下巴又移到了她左边肩头,低低道:“你带着他我就走,自己喂孩子去吧!”
岐云转着头嘀咕:“奇怪,为何总觉得有人在附近说话?”
风衷在曦光手背上狠狠掐了一把,他便在她肩头轻轻咬了一口,互不相让。
僵了片刻,到底还是风衷让了步,任由他扣着自己,抬头看着岐云,将先前要说的话说完:“你要跟着我也不是不行,我正要去东北方找那煞气的源头,正缺个打头阵的。”
岐云顿时后退了一步,自觉失态,脸上又堆出笑来:“种神为何要去那地方,您现在是凡人,不可接触那极魔邪物啊。”
风衷道:“那就算了,与其跟着我,你倒不如费些心思盯着冥界,那也算帮我了。”
“冥界?”岐云一愣。
风衷“嗯”了一声,拍了一下腰上的手。
曦光听了她说的话可算安分了,那手松了松,她终于得以起身。
“哦对了,你先前不是问我借血的进展?”风衷朝岐云幽幽一笑:“我已经借够了。”
“……”岐云顿时目瞪口呆。
身前忽起狂风,风衷眼前什么也看不清楚,身子被捞了起来,等到再看清东西,人已经落在云上,朝下方一望,早已看不到那片林子和那条小河。
曦光这时候才显露了身形,身上黑衣尚未穿戴齐整,衣襟敞露,随手一拢,往身边望去,穷奇被他带走前居然还把岐云的那野味给顺来了,正暗搓搓地缩在云边埋头啃咬,忽然抬头看到他的眼神,又一把丢开。
曦光蹲下来顺了顺它的毛,从那野味上扯下块没被咬过的好ròu递给风衷,这才道:“没事,现在你可以吃了。”
没得罪给它猎食的黑衣猎人就行,穷奇放心了,“噗嗤”一声,一头扑在了野味上大快朵颐。
风衷盘膝坐下,接过那块ròu,左右望了望:“这是往北方去的?”
“是啊,你不是说要去找那煞气的封印?”
风衷点头:“郁途如今竟能将煞气收为己用了,我肯定要去看看。”
曦光道:“他大费周章就为了夺走君夜的画卷,我自然也要去一探究竟,那地方我去过多次,熟悉的很。”
风衷料定他是位甘渊神女去的,怕惹他难受,也没多问。
很快天边变了颜色,沉沉紫黑,下方一片昏暗,分不出是早是晚。
曦光按云落地,风衷当先跃了下去,却险些被风chuī得摔倒,眼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荒野,到处都是飞沙走石,几乎叫人睁不开眼。
她用手护着双目,透过指fèng看见远处有一座若隐若现的高台,四周竖着高柱,隐隐有神光相护。
曦光走过来道:“就是那个。”
风太大了,风衷连往前迈步都困难,被chuī得东倒西歪,穷奇都扒拉着她的衣摆怕被chuī走。
曦光拉着她的胳膊往自己肩头一搭,将她背了起来,一手捞起穷奇,一手托了托她,边往前走边道:“你看你看,带什么岐云,岐云有我能gān?”
风衷搂着他的脖子,担心被沙子迷住眼,埋着脸窝在他颈边,低声道:“好好好,你能gān,你最能gān。”
“哼,这还差不多。”
第055章 载体
离得远看不出来,走近了才发现那所谓的高台根本就是一块巨石,呈圆形,通体玄黑,直耸入云,似从天而降一般。
风衷窝在曦光颈边半眯着眼细看,高台周围石柱间隔围绕,恰好一共十根,大概当初十位上古神正是盘坐于此石柱之上用这玄黑的巨石压制了煞气。
她咬破指尖,以血点在眉心,又拨过曦光的脸,在他额间点了一下,就连穷奇背上都被她点了点,这才嘬了下手指,指尖瞬间自愈。
曦光扭头看她,额间血迹像是点朱砂痣,他面容竟更加俊朗了几分:“创世神的血的确厉害,但这里已经是煞气来源,你ròu体凡胎,还是得多加留心。”
风衷抬手挡着风里的沙子:“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说话间已到了一根石柱之下,因为有神光守护,呼啸的狂风无法靠近这里,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风衷从曦光背上跳下来,绕着那巨石高台查看,这东西直嵌土下,不知多深,十分严密,一丝煞气也感觉不出,哪里有他们先前描述的那般严重?
穷奇在周围绕着柱子转悠,似乎还觉得这里挺好玩。风衷从腰间抽出龙桑杖,催出生气,一点一点探过那高台和地面的接口处,一切如常。
曦光与她并肩前行:“我查看过多次了,什么异常也没看出来,封印也完好如初。”
风衷还是绕着那高台探寻了一圈,果然没有异样。
那就怪了,既然如此,郁途所用的煞气是从何而来的?
正疑惑着,她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往前一倾,怀里的乾坤袋飞了出来,落在地上,结口的带子都摔散了。
风衷连忙弯腰去捡,里面有东西滚了出来,直往远处滚去,竟是那封印,像是被什么牵引,滚去高台边时,地上忽然开了个豁口,封印掉了进去。
豁口立即收拢,她心中一紧,赶紧跑过去,曦光抢先飞掠过去,一鞭甩过,日火围着豁口烧了一圈,不再继续收拢了。
他将风衷往边上推了推:“我下去把封印捡回来,你就在这里。”说着便跃了下去。
风衷将龙桑杖竖在豁口边上,生气滋生进去,可以帮他一二。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出来,她有些担忧,凑近豁口唤了一声:“曦光?”
没有应答。
她一把拔了龙桑杖,跃入了豁口里。
豁口竟很深,她这一跃直接摔在了地上,身后穷奇“噗嗤”一声,也跟了下来,上方豁口忽然合拢,四下顿时陷入黑暗。
“曦光?”风衷嗅到了他的气息,小声唤了一句,撑着龙桑杖站起来,肩头被人自后扣住,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直将她往后拖了十来步才站定。
曦光贴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别做声,看前面。”
风衷望过去,封印就躺在那里,丝丝缕缕的烟雾弥漫了出来,周围景象有了变化,头顶上方居然露出了一轮圆月,隐隐透着微红。眼前是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两侧齐整地建着房屋,却毫无人气可言,有的屋顶上还生出了杂糙,荒凉的很,只有零星两三户亮着灯火。
忽从远处钻出了一群妖魔,怪叫着往住户屋舍里扑去,顿时传出一阵惊慌失措的哭声。
风衷知道这是幻象,却还是忍不住握紧了龙桑杖。头顶仙气缈缈,忽有一群神仙从天而降,为首的正是一袭红衣的方君夜,二话不说便率先冲了过去,妖魔鬼怪顷刻间被斩杀殆尽。
方君夜就近飞身上了屋顶,四下观望,周身剑气尚未收起,气势凛凛。
一个神仙飞身过来,向他抱了抱拳见礼。
方君夜冷冷道:“入口处如何了?”
那神仙道:“蛟龙族的十三郎守在那里,已斩杀了近百妖魔,暂时不会再有妖魔窜入人间作乱了。”
“那就好。”方君夜望了望天,收起了剑气:“首战已毕,回天界复命吧。”
诸位神仙齐声称是,乘云而去,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景象消弭,风衷这才听到曦光道:“这应当是君夜的记忆,当年凡人快绝迹时,混沌界妖魔趁机窜入凡间作乱,君夜带领天界神仙下界斩妖除魔,共十六战,这便是头一战。”
风衷恍然,一到这地方封印就被扯了下来,方君夜果然与煞气有关联。
眼前景象又变了,一灯如豆,红纱垂帐,方君夜坐在榻边打坐,闭着双眼,脸色蜡huáng,额上全是汗水。
旁边走来个身段窈窕的女子,手里捏着块湿帕子,轻轻给他擦了擦汗水,忽然捧着他的脸道:“你还记得我吗?”
方君夜眼睛都不曾睁开一下:“不记得。”
“是啊,你飞升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记得我,我都投胎轮回几世了。”
“投胎前你该喝忘川河水。”
“我喝了,可还是记得你。”
方君夜睁开双眼,忽然起身就走。
女子拖住了他的手,靠过来抱住了他,又垫着脚来吻他,一手抽去了他的腰带。
方君夜被她拖去了榻上,倒在一处,红纱帐轻轻摇晃。
耳边声音越来越暧昧,风衷侧过了头,却感觉到了曦光的呼吸,就贴在她鬓边,隐隐有些粗重,那只扣着她的手也愈发用了力。
忽而一声响动,风衷再扭头望去,方君夜挥开了那女子,整衣起身,冷着脸往外走。
女子拢着衣裳隔着纱帐低声道:“我算出你今晚必有灾祸降临,这样都拦不住你,那只能认命了。”
“除魔卫道本就是我责任,有灾祸又如何。”方君夜风一般掠了出去。
风衷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曦光低声道:“应当也是下界时候的事,君夜这小子藏得真深,居然还有这么段风流往事,他还没登仙时,可能与这女子的前世有过qíng缘吧。”
景象里的方君夜已经掠到了一个陌生之处,四周火光熊熊,到处是妖魔,混着逃跑的凡人,四处都是哭喊,一片混乱。
方君夜携剑而至,一个神仙于混战中问了句:“方上仙方才中了妖魔之毒,可好些了?”
“无妨。”方君夜冷飕飕地丢下两个字便上前迎战,一路斩杀过去,忽有一个凡人男子冲了过来,他一剑挥了过去,对方应声倒地。
“方、方上仙……”旁边一个神仙惊愕地看着他:“这是个凡人啊。”
“不可能,我方才分明看到他身上极恶的邪气。”方君夜上前一翻那尸体,眉心一皱,竟真的是个凡人。他收回手,露出袖外的手臂上忽然有了咒术的印记。
背后一沉,一卷画卷牢牢地系在了他身上,仿若一道枷锁。
有声音盘桓在他耳边低语:“能看出这凡人承载了邪气,可见你是个好人选。此人乃是祭品,你杀了他就中下了诅咒。我现在将他寄身于此画卷,除非你能复生他,否则你必会化魔而亡。”
方君夜撰紧了剑问左右:“可曾听见有说话声?”
诸位神仙尚沉浸在震惊之中,纷纷摇头。
大约是因为这是记忆,曦光和风衷却是听见了。
倒是有神仙奇怪地问了句:“方上仙背上怎么多了卷画卷?”
方君夜将背后画卷扯了下来,一把揭开,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景象一晃,方君夜又回到了那红纱帐垂的chuáng榻前,那窈窕的女子卧在榻上,只看到隐约的身影:“我的占卜向来很准,我知道你会来。”
方君夜没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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