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刷河蚌很有一套,先将用清水整个过滤,随后合紧蚌壳,顺着壳上的螺纹仔细清除纹路中的泥垢,先顺时针刷三圈儿,再逆时针刷三圈。A面刷完刷B面,两面都刷完了,再擦洗背部两壳jiāo汇处的尘泥。
刷完之后换水,再先过滤,滤尽蚌壳里面的杂质,仍旧合紧蚌壳,再度擦洗。
擦完之后用汗巾擦拭,汗巾要先打湿再绞gān,免得擦得太gān燥了,河蚌不舒服。擦完之后将她抱上榻去,他再出门倒水,随便化一道符,兑上砂糖喂她。趁她喝符水的时候将屋子里的痕迹去除,随后上得榻来。
那河蚌这时候已经变回了人身,整个人泥鳅一般往他怀里钻。他仍旧仰卧,双手jiāo叠放在脐下,不动不语,由着那河蚌折腾。
大河蚌又怎么甘心,她跨_坐在容尘子身上,施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逗起他丝毫杂念。
河蚌很忧愁:“老道士。”
容尘子心静如水:“嗯?”
“你们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的吗?”
容尘子将她拉下来在旁边躺好,他是个耿直方正之人,只要决定了在一起,对河蚌就再无二心,在她不胡闹的时候,他很愿意为她解惑,和她jiāo流:“四大皆空那是和尚们的玩意儿,道教教义不同,修炼功法更是五花八门。太上老君所谓积功归根五戒中有一戒是不可邪yín,唔,但也只是不得yín□女、误入邪道,没有四大皆空一说。”
“啊?!”河蚌傻了,“不……不是你们的玩意儿啊?”
完了,被白日了!!!
容尘子摸摸她的头,又补了一句:“当然了,修道者讲究静、宁,若是yín心一起,多少还是阻碍修行的。”
河蚌这才没有绝望,她头一歪靠在容尘子宽厚的肩头,耳朵都贴到一起了,容尘子微微一怔,默然接受了她的亲密。
次日一早,yīn天微雨。这样的天气阻止不了道士的清修,容尘子仍旧带领弟子做早课,叶甜的作息时间同清虚观作息时间完全一致,此刻在后山的练武场同容尘子喂招。
二人出自同门,功法也大抵相同,且两个人从小熟识,自是十分默契,一招一式之间配合独到。诸弟子认真观摩,再自行揣摸演练,一些平日里难以体会的细枝末节也就慢慢明了了。
紫心道长的徒儿都是内外兼修型,叶甜自然也不例外。容尘子一面同她练剑,一面讲述招式要领。斜风细雨之中,叶甜表qíng严肃,眼神却是暖和的。只在视线掠过某个地方时,眼中泛起yīn云。
秋日的凌霞山开满了大片大片的木芙蓉,其花形如钟,重瓣嫩蕊,华丽灿烂。细雨如丝,暑气也彻底降下来。那大河蚌十分开心,右手掐了个翻云诀。不过片刻,那细雨竟然凝成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花间发际,形成了天地山林之间的奇景。
容尘子本就担心她乱跑,练剑时也放了一分心神在她身上。此际再回头,只见花间风雪,霓裳羽衣美人颜。
河蚌感觉到他的目光,她仰起粉面,双手作喇叭状拢在唇边,大声道:“知观,这花好漂亮,我可不可以摘一些?”
正在练功的小道士都望过来,她的声音清澈若冰晶玉骨,那眉梢眼角弯如新月。容尘子心里莫名地就一阵柔软。但当着师妹和弟子的面,他拉不下脸,是以面色仍严肃,语调也淡然:“只许摘一朵。”
河蚌有些不高兴,嘟着嘴左挑右选,在一朵白色和一朵粉色花朵之间犹豫不决。片刻之后摘了那朵开得最大最美最艳的粉色芙蓉,随手将它别在右侧发间。那个黎明晨光微熹,斜雨碎雪,她披发戴花、身姿婀娜,盈盈顾盼之间,姑she群仙。
容尘子有片刻失神,片刻之后,那大河蚌觉得他应该没注意,就飞快地将另外两朵白色木芙蓉也采了,背在身后,蹦蹦跳跳地往观里走……= =!
叶甜也在看着那河蚌,她银牙咬住唇角,手里紧紧握住紫金宝剑,原来师哥喜欢她这样的女人。她不能理解,容尘子受其师紫心道长影响颇深,自小便洁身自持,如何会恋上这种妖女?
“师哥,”她仍旧同容尘子练剑,却明显神思不属,“这妖女究竟是何来历?她行事作派如此风骚做作,你怎么会就受她迷惑……”
容尘子停了手:“小叶!”他语声如古井无波,“不要这样讲她。”
叶甜还待再言,容尘子伸手制止:“今日你心不在剑上,到此为止吧。”
容尘子还剑入鞘,叶甜静静凝视他:“师哥,你变了。”
容尘子轻声叹气:“小叶,我与她……不论如何,始终是我有错在先。此事实在荒唐,师哥也无从启齿,但男人的担当,师哥还明白。不消再说了。”
他转身yù走,叶甜下意识伸出手,却终究没好意思拉住他衣角。她是紫心道长教出来的弟子,从小洁身自好,更严守男女之防。
同容尘子相识年月可谓久长,然从无半分逾矩之处。
她守礼,那大河蚌可不!
她从观里一跳一跳地跑过来,两朵木芙蓉已经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老远看见容尘子就叫:“知观!”
容尘子微微摇头,她一跑近就抱他胳膊。靠得太近,容尘子嗅到她发间清冽的花香,容尘子面色微红,将她从身上扯下来,语声里微带薄责:“好好说话。”
大河蚌以一个在叶甜看来恬不知耻的姿势倚在容尘子身上:“清素说你今天要下山!!”
容尘子又是一声叹气,他发现自从遇到这个河蚌,他经常叹气:“若要带你去,也是可以。但是下山之后一切都须听我言语,不可随意乱跑,不许胡搅蛮缠。另外言行举止要庄重,走路的时候好好走路,说话的时候好好说话……”他一边训戒一边往前走,那河蚌扯着他的袖子跟着他,听说可以跟着下山,她也不管容尘子说什么,没口子地道好。
容尘子话还没说完:“你这身衣服也穿不得,贫道下山是去做法事的,你这般装束惹人闲话……”
大河蚌终于不耐烦了:“格老子的,还有完没完啦?!再敢把老子留下,一把火把你这宫观给烧了!!”
容尘子:“……”
做完早课,自然是用早饭。叶甜不和河蚌一桌,正好河蚌也不乐意和她一桌。二人各据一案,叶甜望着容尘子,眼神中掩不住的期待。
坦白说她与容尘子也有几个月没见了,容尘子觉得同她叙叙旧也是应该。是以他走到叶甜这一桌,敛裾坐下,问了些她在宫中的见闻起居。
叶甜眼睛里都带着笑,她在旁人眼中素来倨傲,也只有在容尘子和庄少衾面前有这般语笑晏晏的时候。
容尘子听得很仔细,时不时应上几句,二人相谈一直融洽。
诸小道士却在偷瞄另一个地方——师父啊,有时候您老人家……真的很……迟钝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一的一个家人突然失去了联系,今天一一电话都打了一百多通,一直没心qíng写。好在晚上联系上了,得知安好。
连夜赶稿,拖到现在,实在是十分抱歉。
太累了,嘴嘴名单明天上哈。
爱你们的一一留
☆、第十八章:藕粉丸子
第十八章:藕粉丸子
膳堂里十分安静,小道士们低头吃饭。清韵今天早上研究出了藕粉丸子,光辅料就加了桃仁、松仁、红绿丝、蜜枣、金桔、桂花等,做工十分复杂。
但新品无疑是成功的,因为大河蚌正在讨好他:“嗷嗷,真好吃,清韵你好厉害喔!!”
清韵十分无奈,想想也算是帮自家师父挡了pào火了,他用公筷将自己碟子里的丸子都挟给河蚌,河蚌眉开眼笑,可不一会儿她就吃完了。然后她开始瞄容尘子,叶甜还在说个没完,容尘子正侧耳细听,十分耐心。
这大河蚌便走过去,有了夫娅的前车之鉴,容尘子生怕她再扣叶甜一盆菜汤,正要发言,她却笑嘻嘻地道:“你们都不饿吧?”
叶甜本就有霸着容尘子的意思,当下只是冷哼:“你自己吃吧。”
河蚌大喜,一把将桌上的藕粉丸子抄在手里:“正有此意!!”
容尘子:“……”
两份丸子下肚,大河蚌却越吃越饿,她又过去讨好清韵:“清韵,这个到底是怎么做的呀,你做给我看看好不好?”
这回馋样没藏住,清韵抬眼望清玄,清玄略略点头,他便搁了筷子:“小道再给做点。”
大河蚌蹦蹦跳跳地跟着他去厨房,容尘子仍在同叶甜谈笑,心里却莫名有点堵——这河蚌也太没节cao了!!
他转头唤住她:“要下山就赶紧换衣服!”
河蚌犹豫不决:“现在就要走啊?”
容尘子毫无商量余地:“嗯。”
她用看藕粉丸子的目光看看清韵,又看看容尘子,容尘子有些不悦:“去还是不去?”
河蚌又回味了一遍藕粉丸子,最后觉得丸子马上就有得吃,山下的好吃的还要走很久呢!何况容尘子那么小气,能买多少还是个未知。
这般一想,她便作了选择:“那我下回再跟你下山吧。”她笑嘻嘻地扯着清韵的袖子,眼睛里都泛出了光,“藕粉丸子,嗷嗷,藕粉丸子。”
叶甜一直在注意容尘子的表qíng,他言语声色虽一直无波无澜,但她真的太了解自己这位同门兄长了——他似乎好像也许大概可能……貌似在吃醋!!
容尘子自己也说不上来,其实这河蚌不去他能少许多麻烦,他应该如释重负才对。他掷筷起身,面色沉静如水:“那我走了,你在观中不要捣乱!”
那河蚌连他的话都没听完,就接连应声,随清韵跑去了厨房。
容尘子也没作何表示,但叶甜说什么,他竟然不能集中jīng神去听。及至辰时末,容尘子收掇妥当,准备下山了,怕叶甜和河蚌再起冲突,把叶甜也给带了出去。
他整好衣冠,将玉简、玉符什么的俱都带好。那河蚌正坐在榻上吃丸子,手里翻着清素给她带回来的狗血小说《妖孽传说》和《亲爱的,驾!》
容尘子本不同意她看这些乱七八糟、毫无营养的垃圾小说,但她是个妖怪,看书也只看写妖怪的!光写妖怪还不行,还必须把妖怪写得很牛bī哄哄的!
反正女主不美得惨绝人寰的不看!男主不帅得惊天动地的不看!女主没有一打追求者的不看!主角不能一招秒杀千万和尚、道士的不看!!所以如非这般狗血天雷YY玛丽苏的玩意儿,还真满足不了她的味口。= =
容尘子走到门口,淡淡地道:“我走了。”
那河蚌头也没抬:“嗯!”
容尘子突然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像是有点生气、又像是有点失落,五味杂陈,无法分辨。他突然行至榻前,抬起那河蚌的下巴:“难道我还比不上两个藕粉丸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