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尸妖_一度君华【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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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的yīn冷浸入每一个人心底,更可怖的是满地的横尸。身后的人,有参与过城郊那场大火的,可是难以相信。尸妖,果然是不祥之物。

树枝上的人只是皓腕微动,满地沉睡的尸体竟然缓缓地开始站起来。人群中一阵慌乱,释信念动心经,喝一声快走!!

洪亮的梵音,牵制了召唤,但仅是缓解而已。树枝上的尸妖带着没有任何意义的笑,眸中蓝光陡盛。释信的嘴角,有鲜红的血蜿蜒而下。

林中的温度骤然再降,于是树上的人双手环了胸,她,依然是怕冷的。可是若没有温暖,又何必畏寒呢?

地上的尸体终于全部站起来,蓝色的眼眸空dòng无物,动作僵硬机械却诡异。眼看着它们缓缓接近,众人拔刀,刀砍在尸体上,如切腐木。

她只是原地站着,缓缓地打量着众人,于是人群里,终于有人迷离地走过去。释信竭力阻止,却劣势渐显。

一地的血腥,一地的断肢,一地的活尸,紫雾树海的红雨中,一片人间地狱。

她遥遥站在梨枝上,潋滟的红装中皓腕赛霜。缓缓降落地上,红雨中如若误落凡尘的仙子。她执了迷离中伸过来的手,獠牙森森,嵌入跳动的脖间,于是有血如丝顺着衣领滑落。

“离儿!”游白喃喃地唤,那个人听若未闻,如同那不是她的名字。

“游白,带他们离开!”释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游白转头,尽管天色很暗,可是释信依然看见他眼里闪动的光。

“她忘记了。连她的名字……也忘记了。”这句话似在对释信说,也似自言自语。那袭红衣,苍白的长发,再也看不到昔日弱不禁风的离儿,那是尸妖,一个尸妖。

“带他们走!”释信几乎摇晃着他,焦急地道。游白回身,才发现刚才还站在身后的伙伴已经大部分变成活尸,攻击着自己人。

游白只是怔了一秒,已经一手带了伤重的释信,飞身跃出人群,在利用几处同伴挡过攻击后,几个起落,绕开了活尸的包围。

不顾手上释信的挣扎,他回身再望那个身影,她的指尖长长的伸入一颗头颅,有红白相间的脑浆沾在指上,而那个人的眼里,是单纯的猎食的快乐,依然如清水般纯澈。

紫雾树海的林外,释信一脸震怒:“游白施主,你竟然为贫僧丢下这么多人!”

游白一向圆滑有度,特别是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可是这次,他嘴角似嘲讽:“我只救有用的人。”

释信沉默,林里的杀声,惨叫声渐渐淡去,林外的阳光却是灿烂的,斑驳陆离的光在指尖跳跃。

游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冷淡地道:“南宫傲有办法。”

释信看着他大步离开,似在逃离什么东西一样。游白的轻功一向不错的,可是这次却有什么东西沉重在心里。

南宫世家。

南宫傲依旧一身黑衣,眉宇间沉稳的气势,很难让人想到当年那种冲天一怒为红颜的豪qíng。只是那个叫离儿的尸妖成了整个南宫世家的禁忌,梨花别院他不准任何踏进去,一糙一木,一桌一椅,哪怕再忙也是他亲自动手整理。

眼见着南宫家族势力的逐步扩散,前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可是南宫老夫人不敢跟她的儿子提起。府里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可能是藏在心里了。直到那年中秋,院里的珠儿忽然问了一声:“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小姐呢?”

一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南宫老夫人正yù喝斥,就见南宫傲淡笑着揽了珠儿入怀。那是自那个尸妖离开之后,他第一次要女人陪宿。

从此南宫世家,珠儿成了少爷的新宠。南宫傲宠她比之前的离儿更甚,只是南宫延有次对南宫老夫人轻轻说了一句:“倒是宠得不像qíng人。”

南宫老夫人是高兴的,虽然她也自觉对不住离儿,可是要她拿她唯一的儿子去换这份歉疚,是万万不愿的。

***

游白回到南宫大宅的时候,释信已经到了。林中的人,有几个武功高qiáng的跑了出来,只是一身伤痕,人不像人。

南宫傲的手停在院中的梨花上,转身顾释信,淡淡地重复一遍:“紫雾树海?”

游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南宫傲的视线继续停留在洁白的梨花上,这些年一直对自己说忘记了。可是旧事重提,心还是会痛。

以释信大师的名号广发了武林帖。那一夜,南宫傲一个人呆在梨花别院。院中的花开得张狂热烈,却充斥着花开无人赏的寂寞。

南宫延在月色下走进来,南宫傲没有回身,若是以往,他是绝对不会让人走进这个地方的。

南宫延惊觉不对,待上前的时候,才看清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唇角有血涌如注,却只是一手死死地按住胸口,咬着牙不说话。

南宫延将手按在他背心,功力尚未输入,已有一股反噬cháo水般袭来,迫得他立刻撤手。

“冰蚕烈火!”震惊地念这四个字,这功力果然霸道。南宫延拉了南宫傲在树下的小石凳上坐下来。南宫傲持壶,不管不顾地灌了好几杯下去,才呛得咳出来。

“不要再想了!调息一下!”南宫延严肃地道,冰蚕烈火若修习到一定程度,决不可动qíng,否则血流倒转,整个人如受分经挫骨之刑一般。

南宫傲依然猛烈地咳嗽,咳着咳着便笑了。

“傲儿,这是何苦。”南宫老夫人站在门口,已是很久,这声听起来,像一声叹息。

“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南宫傲又倒了一杯酒,冷然道。南宫老夫人沉默了,目光看向南宫延,南宫延也正看着她,昔日那个娇纵的大小姐,如今已是风华渐逝。而昔日一腔热血的少年,如今已是风烛之年。感qíng这东西,有时候很难说是谁对不起谁。

“出去吧。”南宫傲冷然的挥袖,南宫延轻叹了一声,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了南宫老夫人一把。

半个月之后,武林大会商量结果,南宫延列出了详细的计划,众门派均无异议,一致同意服从南宫的安排。

在附近的几个村庄安排了人,准备好,南宫延向南宫傲点头示意。

南宫傲转身出村,村口游白叫住他,有些吞吞吐吐:“傲!她、已经不是以前的离儿了。”

南宫傲连脚步也没有停一下。

紫雾树海就在眼前,南宫傲却在林外站了很久很久。踩着满地枯枝进去,正午的艳阳,被林影掩去,林中的红雨落在他的黑衣上,一点一点的凉意从毛孔渗进去。

脚步声惊动了她罢,她靠着那株梨树,蓝眸睁开,静静地看他走过来。

视线的对望,淡漠了已逝的时光。南宫傲突然觉得是不是上次月夜的一别只是一场梦,他在离别的中途回转,她依然在树下等候?

她蓝眸中流转着光,让南宫傲冷却已久的心又开始蠢蠢yù动,可是满地的残尸让南宫傲知道那不是梦。

红雨中他轻轻地唤:“离儿?”

树下的人依然听若未闻,却是缓缓站起了身,

她的目光追随着他,慢慢地靠近,绝美的唇溢了一丝甜笑,如若清水的目光含了些暖意,她缓缓地向他伸出双手,南宫傲忍着胸口的剧痛,含着温柔地笑意慢慢靠近她。

他突然想,如果时间重来,那夜没有离开。那么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

手与手jiāo握,一双粗糙宽厚,一双细腻却冰凉。她抬眼看他,于是南宫傲含笑轻抚她的白发,胸口的剧痛在脸上看不出分毫。

几乎来不及反应的,她的吻落在南宫傲唇边,眼眸中完全不见了初时的锋利,如一湾浅浅的湖泊。几乎僵硬地伸手抱住他,南宫傲只觉得冷意入骨,却是轻轻地松开了握着冰蚕烈火刃的手。

***

那舌尖也是冰寒的,可是南宫傲的血依然沸腾着。他反手将她揽进怀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说不定会忍不住在这里要了她。

轻轻抱着她,往林外走去,当天光渐亮,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却有什么胜过了这烈日的光采,小小的手紧紧握了南宫傲腰侧的黑衣,她把头埋进他怀里,避开袭来的qiáng光。

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她一直很喜欢,可是此刻,她只觉得灼热。微闭眼看着南宫傲,他冷硬的容颜模糊在深重的光晕里,于是她脸上绽开甜甜的笑。

那笑真的很甜,甜到他不敢低头去看。

从紫雾树海到越庄,一条路崎岖坎坷,南宫傲坚持抱着她,那山石嶙峋的小道,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怀里的人呼吸清浅,风过山涧,忽然的,就希望眼前的路,永远永远没有尽头。

可是这世界,有什么没有尽头?

越庄的旷野,他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阳光衬着她的红装,耀目得让人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而她不说话,只是凝视他的眼,然后慢慢地垂下头,眼里的光采渐渐黯淡下去,紧握在他腰侧的手缓缓松开,白发苍凉如雪,遮住了她的脸。

咬着唇,他抽身而去,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于是手心中,最后一丝白发滑落,从此以后,断了这段苦涩,断了所有的纠葛。

随着阵法的催动,降魔咒从八卦状的墨线中显现出来。那红衣白发的身影只是那么安静地站着,目光如水,在人群中搜索。

黑色的墨线缠上潋滟的红装,众人的目光是恐怖至极的,八个人从八个方向死死地勒紧不知什么材质的墨线,在所有人心里,这是一只尸妖,这只尸妖是会喝人血食人脑髓的,如果它逃掉了,是会再次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

那冰蓝的眼眸却是迷茫的,在jiāo错的墨线中,她向那个黑色的身影缓缓伸出双手,当刺鼻的火油倒下来,将红装浸透的时候,蓝光如锋利的碎片,划过在场每一个人。

她的喉头发出野shòu般的低嚎,手一拢,八根墨线jiāo织在一起,烈烈的火把落下来,只是一瞬间,八个人似乎凌空而起,跌入漫天大火。火光中,红衣潋滟若血,她站在火舌之上,本该让人惊恐万状的气质,然而目光却是悲伤而恐惧的。

回眸注视着他,她的目光如雨幕重帘的凄凉,獠牙微微勾出唇角,下面的大火越烧越烈,她只是注视着南宫傲,风鼓动红衣,诡异莫名。

南宫延终是按捺不住,持剑直刺过去。直bī要xué的剑风,她只一挥手,全然挡去,然后是杀戮,无数人坠落大火,她慢慢地清除障碍,走向南宫傲。

于是,他终于抬头看她,冰蚕烈火刃握在手里,竟然也是蓝色,蓝色的薄刃,冷意冰冻了时光。

激烈的jiāo手,画面定格,那柄薄刃穿透她的胸口,没有血,她锋利的指甲握住他执刀的手,那样近的对视,目光如刀,划过那些日子的夜夜相守。红装上苍白如雪的长发,那样的寂寞廖落。

她缓缓地伸手,触摸那冷硬的轮廓,南宫傲闭上眼睛,任玉手滑过脸,世界沉默。

“南宫……傲。”她在他耳边低低地道,微勾了獠牙,竟似一抹微笑,略一低头,那皓腕在漫天火光中颓然垂落。白发间有什么东西闪亮而过,南宫傲反shexing地伸手,那一滴冰蓝色的水滴落在手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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