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聪明。”爹爹抱着亲了一口,又在纸上画了两横。
“二……,这个字念二。小天啊,你有几个哥哥?”
“两个。”
“对啦,二呢,就是两的意思,两和二呢,是一样多的。”
席天糊涂了。
半个月后,席天终于成功地弄清楚了“二”和“两”之间的关系。
爹爹又在纸上画了三横。
“三……,这个字念三。小天啊,爹爹有几个儿子?”
席天想了半天,答不出。
“三个。你看,大哥,二哥,加上你,一共是三个。”
“还有福伯。”
“福伯不是儿子啊。”
“那福伯是什么?”
“福伯和爹爹一样,是长辈。”
席天看看爹爹年轻美丽的脸,再看看坐着打盹儿的福伯脑门上的皱纹,困惑地眨着眼睛。
“一样的?……”
一个月后,席天终于放弃了在爹爹和福伯之间寻找相同点。
爹爹在纸上写了一个“四”字。
“四……,这个字念四。小天啊,这张桌子有几条腿呢?”
席天摸了摸桌子,迟疑地说:“……四……四条?”
“对!小天好聪明!”爹爹高兴地抱着小天又亲一口,把写着一、二、三、四的白纸举了起来,“咱们来复习一下这一个多月来学的东西。小天,你念一遍给爹爹听好不好。”
席天乖乖地点头,认认真真地看着那张纸,念道:“一个爹爹两个哥,三个儿子四条腿……”
爹爹晕倒。
席天九岁时,爹爹开始用最通俗易懂的方法讲解历史小故事给他听。
“孟母三迁。讲的是孟母因为邻居不学好,怕自己儿子跟着学坏了,所以一连搬了三次家,才算找到一个好邻居。”爹爹讲道席天点了点小脑袋。
第二天福伯发现似有追兵迹象,一家子人急急忙忙地收拾搬家。席炎正忙着,突然听到小天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责问邻家大伯:“你们怎么就不学好呢?害得我们又要搬家了……”
“悬梁刺股。是说一个人非常努力认真地学习,很累了都不休息。他把头发绑在房梁上,一打瞌睡头皮就会被扯痛,他还拿了一根锥子,觉得困了就扎自己的大腿……”
席天听了,满面惊恐之色。
入夜,小天打了一个呵欠,揉揉眼睛,突然看见二哥席愿向自己走来,立即哭叫:“我没有睡觉,二哥你别用锥子扎我……”
爹爹闻声赶来护住,怒道:“小愿,你为什么要用锥子扎小天?”
席愿哭笑不得。
“香九龄,能温席。是说一个孩子非常孝顺父母,才九岁就知道先帮父母把被窝焐热了再让他们去睡。”
“九岁啊……”小天掰着手指头,闪着眼睛仔细想。
当晚。
“爹爹你睡,我已经把chuáng和被单焐得很热很热了。小天很孝顺吧?”
爹爹额头挂下黑线。
“小天……现在是夏天啊,本来就已经热得睡不着觉了……”
席天十四岁时,努力地念古文。
“小天,今天念哪里了?懂不懂?讲给爹爹听听。”
“是,小天念到这一句,‘贫贱之jiāo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大概是说一个又穷又贱的人决不能忘记自己长得象糟糠一样的妻子,否则就走不下大堂了。爹爹,人怎么可能长得象糟糠一样?”
“>_<……,小天,你句读断错了,应该是‘贫贱之jiāo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才对。意思是说一个人不能忘记贫贱时jiāo的朋友,不可以休掉吃糟糠时娶来的妻子……”
席天认真地消化着,半晌后问:“爹爹,是不是一个人富贵时jiāo的朋友可以随便忘,没吃糟糠时娶来的妻子可以随便休呢?”
小天念古诗。
“竹外桃花三两枝,chūn江水暖鸭先知……,爹爹,为什么是鸭先知道水暖了?鹅呢?水里的鱼呢?小虾呢?水蛇呢?还有水耗子呢?”
“>_<……”
“chuáng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爹,李白的眼神儿真不好,明明是光,他居然会看成是霜,呵呵呵……”
“>_<……”
“林暗糙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爹,那个将军很无聊吗?他为什么要she石头?”
“不是,这个将军以为自己she的是老虎。”
“他she老虎,却she在石头上,他的箭法好差哦,根本比不上二哥。”
“……”
“还有,那只箭很贵吗?为什么she出去了第二天还要找?如果这个将军不去找,别人就不会知道他居然she到石头上了,他真的好笨哦。”
“>_<……”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爹爹,项羽为什么不肯过江东?他是不是晕船?”
“>_<……”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爹,这个人是谁啊?胆子可真小。不就是前面后面都看不见人嘛,居然吓哭了,昨天你们都出门去,我一个人在黑屋子里,也没有哭啊。”
“>_<……”
席天十六岁了。一日,爹爹看到一个对联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一个老夫子,为人很严谨。这天,一个小书童在上学的路上采到一朵很漂亮的花,舍不得丢掉,就偷偷地藏在袖子里带进学堂,可是还是被老夫子看见了,便出了一个上联,叫做‘小书童暗藏chūn色’,那个小书童很聪明,一下就对道:‘老夫子明察秋毫’。”
爹爹觉得这个故事非常有趣,就叫来了小儿子。
“小天,你到爹爹这里来。”
小天听话地过来坐下。
爹爹把这个故事讲给他听,但是没有说出下联,“小天啊,你来对一对这个下联。”
席天吓了一跳,“我……我对?”
“是啊。爹爹不是已经教过你怎么对对子了吗?”
席天捧着小脸,拧着眉头使劲想,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也想不出来。
“小天,”爹爹以一个教育家的口吻循循善诱,“咱们可以分开来对啊。上联是小书童,下联当然也要对这个故事里的一个人物,是什么?”
这个故事只有两个人,所以小天立即道:“老夫子。”
“聪明。”爹爹夸奖道,“还有这个‘暗’,暗应该对什么?”
“明?”
“没错。下一个字,藏?这个字不好对,我们跳过去,chūn,你说chūn应该对什么?”
“冬?”
“不是。”
“夏?”
“不是。”
“秋?”
“对了,小天真聪明。你想啊,上联是小书童暗藏chūn色,下联就应该是老夫子明什么秋什么?提示你,那是一个成语,爹爹教过你的啊。”
席天认真地想。明什么秋什么?
抓抓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看见自家二哥正跟门口的豆腐西施眉来眼去,顿时想起来一个词。
“老夫子明送秋波!”
爹爹跌倒,就连小愿也忍不住跑了进来敲头:“笨!就算是秋波那也该是暗送秋波啊!”
“也许那个老夫子很勇敢呢?”
“>_<……”
从此之后,爹爹再也不妄想让席天学习对对子了。
外篇 影子师兄
想要描述一个人的话,应该有很多形容词可以用,比如说他是一个“高尚”的人啦,一个“纯粹”的人啦,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啦,等等。
如果这个人还没达到这个境界,也有很多形容词可以用,比如说他是一个“理智”的人啦,一个“聪明”的人啦,一个“有判断能力”的人啦,等等。
如果这个人也还够不上那个级别,仍然有很多形容词可以用,比如说他是一个“平凡”的人啦,一个“普通”的人啦,一个“不妨害社会发展”的人啦,等等。
如果这个人还是有点不适合那些形容词,退一万步来讲,还有一个最底限的词等在哪里。
你可以说他是一个“正常”的人。
“正常”似乎是对一个人评价的最低标准,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能够达到这个标准。
要找到一个不正常的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叶玄生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太好呢,还是运气太差。
他从小就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有点不太正常。
举例一:他的师父。
“师父,你为什么比剑会输给华山派的掌门?”
“当时他那么多弟子在旁边看着,如果他输了的话多没面子,说不定一时想不开自杀了怎么办?只好让他啦。”
“那你为什么当天晚上又辛辛苦苦爬上华山去把他杀掉?”
“他做出jian杀门下女弟子这种事,当然要杀。”
“既然都要杀他了,你还顾他的面子gān什么?”
“师父教过你好多遍了,做人要善良……”
“……”
举例二:他师父的爱人
“越叔,你喜欢我师父吗?”
“喜欢!”
“那你为什么还要娶妻?”
“我也喜欢小心肝!”
“关陵弟什么事啊?”
“如果我不娶妻就没有小心肝了啊。”
“你娶妻时怎么可能知道会生陵弟?”
“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还娶妻?”
“不娶妻就没有小心肝啊。”
“我问的事qíng跟陵弟没什么关系吧?我是问你为什么明明喜欢师父却还是要娶妻?”
“我回答过了,因为我也喜欢小心肝啊。”
“可你娶妻时根本不知道会生陵弟吧?!!”开始抓狂。
“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娶妻?”
“不娶妻就没有小心肝啊。”
“……”
最后被绕得头晕败退的人是谁大家都知道吧?
举例三:他的师妹
“未思,正常的女孩子都是养在深闺的。”
“嗯。”
“正常的女孩子都是只做女红不看诗书的。”
“嗯。”
“正常的女孩子都是害羞胆小的。”
“嗯。”
“正常的女孩子都是要听家里长辈和兄长的话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