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努力一次。"李惊鸿定定地看着李惊滢。
李惊滢错愕的看着他的六皇兄,当他明白六皇兄在暗示什么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近乎荒谬的提议,会是他那个心思慎密的六皇兄提出来的!
太冒险了!而且成功的机率微乎其微!
李惊滢的呼吸不自觉间有些急促:"不可能做到的......就算我能躲过滢王府的眼线,但他在皇宫,有层层守卫,根本密不透风......"
李惊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乌合之众。"
李惊滢顿时心乱如麻。他从不敢想像当李惊漩被带回皇宫后,他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他,更不敢奢想要把他带出皇宫!
怎么敢想?那不是一座普通的宫殿,那是全宗元所有权势的集中地。驻守的军力几乎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想要从他们眼皮底下带出一个活人,再跃过千重宫门的道道把守离开皇宫,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李惊滢本能的摇摇头:"不可能......不会成功......"
"我来安排。"
李惊鸿神qíng平静的完全不像在商议一件难如登天的谬想。
李惊滢呆呆地看着李惊鸿,几经犹豫,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六皇兄,我很感激你有这份心意。但是你可曾想过?若事迹败露你会触怒父皇,大皇兄的党羽极有可能趁机为你安上诸多骇人听闻的罪名,或许你从此便会无缘皇权。为了你一个不争气的弟弟,值得冒这么大的险吗?"
李惊鸿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几番主动帮忙,对方却一再犹豫,多少有些不耐的回答道:"我自会斟酌。"
李惊滢莫名地笑了,也许六皇兄才是众兄弟之中心思最好琢磨的一个。他考虑事qíng出乎意料的直接简单,对成败的计较也淡的难以想像。
或许,他只是自信满满的不觉得自己会失败吧?
"多谢六皇兄。"
只能用这五个字表达出最真挚、最诚心的谢意,比千言万语的华丽词藻更加诚恳。
李惊鸿微微点头,不知是不是李惊滢的错觉,他好像看到六皇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泽,温暖的令整个心房都满载起勇气。
送走李惊鸿以后,李惊滢折回了书房,没事人一般开始看书。福海端来了一碟jīng致的糕点,悄悄的瞄了李惊滢一眼,后者神色坦然,全神贯注的看着书卷,完全看不出适才他与鸿王决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蠢事'。
福海踌躇了半晌,还是下定了决心,小声的对李惊滢说道:"王爷,这太冒险了。"
李惊滢自然明白他指什么,轻轻哧笑着说道:"岂止冒险,可以说等同送死。"
"那王爷为什么要答应?"
福海一想到李惊滢事败后的下场,立刻qíng绪激动起来:"这鸿王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居然让您做这么危险的事!"
李惊滢默默的摇摇头,长叹一声:"与其坐在这里消极无奈,倒不如放手一搏。我只想赌一把......赌六皇兄是真心帮我,不顾一切、不惜前途忧堪也要来帮我。"
"但输了,王爷极有可能会连命都赔进去!"福海急的几乎要大吼。
李惊滢头疼的捂捂耳头:"福海,你要不要再喊大声点?让外面的侍卫们赶快通知宫里?"
福海这才惊觉失言,下意识的从门fèng看了看屋外的侍卫们,见他们并没有太大反映,福海这才放心的合紧门窗。
"请王爷三思!若他一面将您送入宫中,却一面暗中报信,到时人赃俱获他就能轻轻松松的除掉您!"
"除掉一个已经失势的王爷有什么益处?"李惊滢故意做出一副求知yù渴的模样。
"王爷,奴才没心思说笑!"
福海急的恨不得跪下来求李惊滢打消闯宫的念头:"莫说您现在仍有王衔,就算被贬为庶人,也极有可能在皇上一念之间重居至尊!鸿王城府内敛,他若打算一劳永逸,自会趁着皇上目前对您心怀芥蒂之时再推波助澜一把,必能成事!王爷不能因为担心八殿下就着了道啊!"
李惊滢有些意外的看着福海,忽然璨笑起来:"不愧跟了本王多年,就算没有计谋多端也至少心思细密了。"
"王爷!"
"福海,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李惊滢轻松的笑着说,"但你有没有想过,若六皇兄是真心想帮我的话会怎样?他甘愿冒着与皇位失之jiāo臂的危险也要帮我,这份恩qíng我要怎样偿还?用怀疑他的动机来报答他吗?"
福海一时哑然,李惊滢放下手中的书卷,目视前方却眼中无物,似是陷入了沉思。
"我说过,我只是想赌一把。若赢了,我便又多了一位真心帮我、疼我的好皇兄,我还可以带着惊漩远走高飞,难道不值得一赌吗?"
说着,李惊滢慢慢的收回目光:"若我输了......我李惊滢,此生此世再不会对皇室之qíng有半分天真之想!"
第二十九章
福海张着嘴巴却无法接话,千言万语都被李惊滢坚决的目光堵在了胸口。
李惊滢笑着说道:"福海啊,你与其劝我,倒不如暗中收拾一下细软,到时带出惊漩之后便立刻动身起程......啊,若你不想走,可以留在这里等追兵。"
李惊滢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福海不自瞪圆了眼睛:"王爷若敢抛下奴才!看奴才怎么跟宫里告密!"
"哇,那本王岂不是要杀人灭口?"李惊滢拍拍胸口,一脸'惊愕'。
福海嘿嘿的咧嘴一笑:"那王爷只好勉为其难的带上奴才了。"
"可是福海,"李惊滢露出一脸为难、悲痛的表qíng,"逃亡天涯必然艰辛困苦,你跟着我,只会吃苦挨饿,我真得不忍心......"
福海闻言立刻一急,刚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到李惊滢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福海怔了怔,立刻合上嘴巴,怒气冲冲地说道:"奴才该说的话上次已经说过了!别想让奴才再说一遍!"
李惊滢随即收起沉重的表qíng,欢快的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变聪明,你还真是变聪明,居然没能骗住你!"
说着,李惊滢狭促的眨动着漂亮的大眼睛,嘿嘿笑道:"好福海,我真的很想再听一听那天你的'真qíng告白'嘛,你就别这么小气了,再多说一次让我开心一下!"
福海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百转千回的好似走马灯,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爆出两个字:"别想!!"
更把李惊滢笑得前仰后俯。
很快,鸿王府便派人送来了一封信函。到底是王爷之间的书信,众侍卫最终没敢拦下来拆阅检查,当然,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是众人慑于滢王yín威......
李惊滢拆开书信,却倒出一张全黑的纸张,上面空无一物,只不过缺了左上一角。
福海看的一头雾水,李惊滢却露出了然的微笑。
"王爷,您看懂了?"福海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道。
"子时,滢王府西北门。"李惊滢淡淡说道。
"左上角为西北,这点奴才可以领会,但子时跟这张黑纸有什么关系?"
李惊滢闲闲的一甩那张黑纸:"这是什么东西?"
"纸啊。"
"咬着舌头说。"
"......"
福海顿时苦笑不得:"该说是王爷才思敏锐好呢?还是联想力丰富?寻常人哪会看到一张纸就想到咬着舌头找谐音呢?"
李惊滢淡淡的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目光:"你忘了吗?六皇兄幼时曾被喂毒,致使口唇不清,九岁以后才能咬字清晰,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福海这才恍然大悟:"所以六殿下看到纸会先想到'子'的音?"
李惊滢微微点头,随即目光一黯。
也许,六皇兄少言寡语、意简言骇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每开口吐出一个字,便会触动幼时植入他体内的深毒吧?那种毒,比天下任何一种毒药都更加yīn狠毒辣。
人心叵测,这味毒,自古至今无药可解。
"那为何要用黑纸?有何特殊含义吗?"福海继续困惑的求解。
李惊滢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因为若有人私自拆阅此信,而他又不够聪明,势必会把注意力全放在这张缺了角的'黑'纸代表什么含义上。"
'不够聪明'的福海怔了怔,随即尴尬地讪讪而笑。
"福海,今夜外面那群霉运鬼能不能睡得安生就全看你了。"
提及正事,福海立刻毫不含糊的点点头:"王爷请放心,保管他们今晚没有一个人能醒得过来。"
李惊滢微微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看向窗外的朗朗晴空,不禁自问:明日的这个时辰,我会从哪里望向这片蔚蓝的天际?是自由的广阔天空,还是天牢的铁窗?
清冷的夜幕徐徐降临,今夜的滢王府异常宁静。临近子时,一袭夜行衣的李惊滢神qíng泰然的走出了卧房,早提着灯笼等候的福海急忙迎上前来。
"你药倒那些侍卫、御医就好,怎么整个府里的下人全被你药倒了?"
发觉入夜后异常安静的李惊滢,有点哭笑不得的瞪着福海:"怎么早没发现你是个做事这么彻底的人?"
福海正色道:"府内人多眼杂,虽然子时多数人已经熟睡,但是奴才不敢犯险被人撞见王爷。到时若传出半分流言,被这些眼线传入宫中便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李惊滢自嘲地一笑:"不论今夜之事是否成功,难道我还能回到这座滢王府吗?"
成功,便是逃向天涯海角的钦犯。失败,便是被剥去一切头衔名号的阶下囚。
滢王府的主人于今夜踏出它之后,便不会、也不能再回来了吧......
"奴才正要对王爷说这件事。"
福海忽然转过身拦在李惊滢的正前方,两眼定定地看着李惊滢:"王爷,此行凶险,奴才不能跟随在您身边,恳请王爷万事小心。奴才更有一句肺腑之言,烦请王爷放在心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千万不可抱着鱼死网破之念,若苗头不对,请王爷即刻收手,不要为搏一时之勇而无路可退。"
字字语含恳求,李惊滢心中感动,慎重的点了点头。
"就算我不为自己,也要为我家福海的锦绣前途多作考虑,可不能被我这个任xing的小王爷连累了。"李惊滢忽然没正经的来了一句。
福海顿时红了脸,没好气的瞪了这个老拿他开心的小主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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