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觉思_风起涟漪【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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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赋松一脚踢翻香案,反手使剑打破身旁的景德瓷瓶。他如同一只bào走的猛禽,一路挥砍!名画、瓷器、桌椅无一不在剑下尽毁。他大喝一声,挥剑砍向龙帷,硬生生地将整个chuáng帷拆毁!宝剑脱手而落,李赋松甚至顾不得去捡,直接用手拼命撕扯龙帐!若大的龙帐在他愤怒的蹂躏下顷刻间变成了一块块残破的碎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拳一拳打在墙壁上,李赋松的声声质疑却无从化解,他愤怒的抱起窗台的兰花,狠狠地砸向墙壁!玄臬默默地看着李赋松发泄,心中有些悲怜,因为他终于知道,皇上对秋素苇是真qíng……
发泄过后的虚脱令李赋松无力地滑倒在地,他用颤抖的双手捂住双眼,说不清是哭还是笑,就那样令人心悸的哭笑着,发出一种比哀嚎更伤感的悲鸣。
“皇上……”
“臬……”李赋松鲜少直呼玄臬的名字,玄臬不由得绷紧了神经,只听李赋松有气无力地说道:“权势……真的可以将人改变得如此之多吗?”
“皇上……”玄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多少亲密无间的兄弟为了权势二字反目成仇,多少qíng比金坚的恋人为了权势分道扬镳,多少人伦惨剧皆因这二字而起,多少惨绝人寰为这二字而生。令人发指的背后,又有多少是为这二字所惑?为这二字沉沦?
权势,仿佛上天赋予人间最为戏剧的筹码。看着无数迷途之人为它痴迷疯狂,看着无数智士贤人为它叹惋感慨,却,依然固我的存在于天地之间,从未消失过。
“素儿是朕见过最为单纯的人……”李赋松无力的笑着、说着:“他顽皮淘气,却从不伤害任何人,所有看似过分的事qíng总是配以最无心机的恶作剧,令人想痛恨都好难……可是,他又是那么善良,看不得欺善怕恶,看不得凌rǔ老弱,看不得世间不公不道之事……但是,他哪里斗得过真正狡猾jian诈之人?充其量不过以恶制恶,只能降得住一般市井混混而已……”
李赋松一直微笑着,仿佛在回忆着美好的往事:“所以当朕第一次看到他与京城一位大官的儿子在路上争执时,就不由得因他无权无势争不过那人气得直跳脚的模样而莞尔,朕在想,如此jīng致可人的瓷娃娃,如果能属于朕,该有多好……”
“所以,朕试着让他了解以权制权的力量,赋予他可以施展正义的手脚。慢慢的、默默的守在他的身边,等待着他在不知道朕身份的前提下,爱上朕……”
说到这里,李赋松苦笑一下:“结果某位不解风qíng的丞相左一句朝政右一句社稷的,让他知道了朕的身份。”
玄臬的脸微微一红,因为那个义正严辞迎皇上回宫的人,正是他。
“你大概不知道他在知晓朕的身份后的反应吧……”李赋松忽然甜蜜地笑了:“他像只试探对方的小猫,轻轻地扯扯朕的龙袍,一副害怕又好奇的眼神,眼巴巴地望着朕,可怜兮兮地说‘你答应给我买的玉佩还买吗?你说带我去看戏的,还去看吗’?呵呵,在他的心中,朕的身份并不重要,他也没有意识过‘皇帝’二字可以为他带来何种的荣耀与财富,他所担心的,只是一个承诺过他的男子是否会履行他的诺言。他就是这样一个贪心、却又贪得不多的小家伙……”
“皇上……”玄臬开始为李赋松口吻中越来越浓郁的悲哀而担忧。
“从那时起,朕就笃定要将他留在身边一生一世,给他最好的,给他一切想要的。可是……”李赋松的声音骤然降低,带起不经意的颤抖:“朕错了吗?朕为何忘了皇宫根本就是一个大染缸……朕曾为他多年深居皇宫却保持固有的清慡而自豪过,结果……却是这样吗?”
“皇上……”玄臬只能傻傻地唤着,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悲伤的男人。
“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们了吗?”
仿佛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李赋松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玄臬犹豫了一下,最终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是。”
李赋松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压住了最后的动摇,他站起身,冷声道:“秋氏一门,意图谋害天子,罪无可恕,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臣,遵旨。”玄臬深深弓身领旨,却带着几分动摇的眼神望向李赋松:“那秋素苇……”
李赋松掩于龙袍下的双拳紧握,过于平静的声音反而不经意地泄露出他极度悲伤的qíng愫:“斩。”
玄臬迟迟没有起身,只是以令人费解的目光看着李赋松。
眼前的男人是一位帝王,斩了秋素苇他就会是一位公正不阿的明君圣帝,但是……斩了秋素苇,李赋松还是李赋松吗?只剩下帝王的躯壳,将是何其悲哀……
玄臬无声的退下,独留李赋松一人木然的呆立着,双目无神地寻找着一个支撑点。
很快,皇榜贴遍了皇城内外,全城百姓奔相走告,喜上眉梢。莫大的谋反之罪,竟没有一位百姓质疑,数百人诛连,竟无百姓喊冤叫屈。仿佛只要与声名láng藉的秋氏扯上关系的,都是活该倒霉。就这样数百人纷纷入狱,一时间哀嚎连连,场面惨淡。
在天牢之中度过了无数个日夜,秋素苇已经分不清此刻的日期时辰,他漠然地呆坐着,用难以下咽的狱中糠菜支持着最后一线希望。
赋松会来救我的……他会明白我的……他会相信我的……一定会的……
某日,天牢内忽然拥入大批狱卒,原本紧锁的牢门被逐一打开,将蜷缩在牢中已经绝望的人们拽出牢门。
秋素苇怔了怔,忽然又惊又喜地紧抓住牢门,大声问道:“是皇上命你们放了我们吗?我们无罪了是吗?”
没有人回答他,甚至低垂着头的亲戚们都没有应声。仿佛在这个诺大的监牢中,只有秋素苇依然抱着一线希望,坚信着那个降旨的男人会收回成命。
秋素苇茫然地看着众位亲人被带出天牢,注意到他们脸上的表qíng都犹如赴死般毫无血色,本能地意识到一丝不妙。但是qíng感却又qiáng迫他继续相信下去,相信赋松一定会相信自己的清白的。
当秋振làng走至秋素苇的牢门前时,他忽然惨叫起来:“儿啊!为父不想死啊!”
秋素苇心慌意乱地紧握住父亲的手,忽然,一个有些锋利的小东西滑入到自己的袖中,秋素苇错愕地看着父亲,而秋振làng望向爱子的目光瞬间变得温柔慈祥。狱卒粗bào的一鞭抽到秋振làng的身上,大力地将秋振làng拽离牢栏。秋振làng频频回首,无声的口形一直重复着同样的字眼:活、下、去。
“爹!爹!”
望着亲人们从眼前一一走过,秋素苇的声音开始渐渐颤抖,他已经逐渐明白这一劫终于走向了末路,而结局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娘!娘!”
望着老泪纵横的母亲想扑到自己身边却被狱卒无qíng地踢倒在地,秋素苇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大吼。他拼命地大叫着,泪水浸湿了脸颊,失控地摇着牢栏,发疯一般惨叫着:“还有我!把我也带出去!还有我啊!”
所有的狱卒仿佛都将秋素苇遗忘一般,扇扇开启的牢门之中,偏偏没有秋素苇的这一扇。秋素苇望着亲人门远去的身影,莫名的恐慌起来。他急忙将父亲塞给入袖中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小块锋利的刀子。
秋素苇来不及细想父亲是通过何种手段弄到这个看似无用的小东西,因为对这个小刀片来说,若想割断粗实的牢门难如上青天!但他却拼命地用刀片在牢门的铁锁处划割着!
过于激动的qíng绪令他的说剧烈颤抖,锋利的刀片在粗木上划出条条刀痕的同时在他的手上划出无数血口,他却浑然不觉得拼命试图把握住这一线生机!此刻的求生本能已经不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救所有的人!
我要出去!我要活下去!我要救大家!要快!一定要快!
日头悄悄偏移,秋素苇低低地哽咽出声,眼中渐渐呈现绝望,可是双手却没有停下,依然努力着。
当日头正中那一刻,就是行刑之时,如果不能赶在正午之前,那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忽然,天牢外的铁门被人开启,秋素苇反shexing的将刀片藏入袖中,急忙用衣袖掩去了迸血的双手,他微垂眼睑,qiáng迫狂跳的心与躁动的qíng绪迅速平抚,原始的求生本能竟令他出乎意料的平静了下来。
几名平民打扮的人停在了秋素苇的牢门前,秋素苇心下犯疑,如果是带自己行刑的狱卒为何会身穿平民百姓的衣着?如果是一般百姓,又怎么可能随意进出天牢?难道是乔装的官差?可是为什么要易装?
牢门打开,其中几人从背后拿出麻袋、粗绳、白巾等物。秋素苇顿时察觉出一丝异样,立刻站起身退到墙角:“你们是……”
话未说完,一人已拿白巾捂到了他的嘴上,浓重的药味令秋素苇拼命挣扎起来。可是,浓厚的睡意很快便袭卷了神智,秋素苇昏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那些人立刻将他的嘴巴封上,褪去了他的囚服,换上一身普通的衣服,然后将他手脚绑起,塞入麻袋之中。收拾利落后,立刻扛起麻袋离开了天牢,手脚利落的完全不同于一般习武之人,他们步法轻盈,一看便知有极高的武功修为。
就这样,这几人将秋素苇带离了闹市,直至僻静的偏郊,才将麻袋放置在一辆牛车之上。
驾车的是一位老汉,农民特有的质朴土气不难看出他确实是一个真正的农民。他憨憨地对来着点头哈腰,其中一人将一袋白银扔给他,份量不轻。
“迅速将这袋东西送到八十里外的侯将亭,那里自会有人接应,之前不许任何人动这袋东西,包括你,明白吗?若有所妄动,你自己知道后果!”
老汉急忙答应,把钱袋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然后将几袋臭气熏天的牛粪包压到了那个麻袋上:“几位大人放心吧,老汉我拉了二十年的牛粪,看守城门的几个小娃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不会有问题的。玄大人对我一家有恩,这点小忙一定要帮的!”
“话别太多!”一个人冷冷的警告道。
老汉自知失言,急忙点点头,驾起牛车慢腾腾地向目的地驶去。当牛车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麻袋微微动了起来,急着赶车的老汉丝毫没有觉察到背后的动静。
当老汉将牛粪包压到秋素苇身上时,一向洁癖的秋素苇便立刻被难忍的异味激醒,所以适才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中。玄大人是指玄臬吗?如果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他为什么要独救自己?只怕……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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