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臬打开盒子,凝视着渐渐泛出夺目光华的夜明珠,心下无限感慨。曾几何时,自己曾为皇上将这个珍贵宝物赐予小小秋素苇而扼腕,却没想到,事隔多年再度见到它时会是这般又惊又喜。
“典当者是什么人?”玄臬合上木盒,冷冷地看向狄老板。
狄老板心中暗暗叫苦:“是一个老头……”
玄臬阅人无数,见他目光闪烁,当下明白他有意隐瞒,继续冷言道:“那当票呢?本相要看看。”
狄老板更加暗叫不妙,这种掠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还开当票?现在要去哪里伪造一张啊?最麻烦的是那名少年身份不明,若直言是自己使诈夺来的,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越想越怕,狄老板战战兢兢地哆嗦起来。
这时,门外几名家仆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向玄臬禀告道:“大人,奴才适才已经打探过了。三日前狄家典当曾将一名少年乱棍打出,说是拿了颗假夜明珠来当,后来该少年便与一男子离开了。”
玄臬顿时两眼冒火,两道如剑的凶光she到狄老板身上,吓得狄老板身子一缩。
“是那名少年拿来的?”
狄老板自知难以隐瞒,只得承认:“是、是……”
玄臬qiáng压心底的愤怒,寒声道:“那名少年多大年纪?长相如何?”
“呃……十五、六岁模样……长得极为清秀……”
玄臬深吸一口气,典当之人十有八九是秋素苇!一想到狄老板将秋素苇乱棍打出的凄惨场景,他便再难抑制心中愤怒,一把拎起狄老板大吼道:“他会把这个东西典当可见是急需用钱,你竟敢qiáng夺豪取,还将他乱棍打出!?若他受了半点皮ròu之伤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狄老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那名少年明明衣着寒酸,怎么在玄丞相口中如此尊贵?
“说!你可知他下塌何处!带他走的那名男子又是何人!”
“糙……糙民确实不知……”
“不知!?”玄臬更加怒火中烧:“若你老实经营谱写当票,又怎会一问三不知!可恶!”
玄臬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却断送在一个黑心的老板手中,怎不令他气恼?而且更可恶的是他竟乱棍将秋素苇打出,若被皇上知道,不知该有多么心疼懊悔。还有自己,若不是自己独断错行,自小娇惯的秋素苇何以落得如此下场?
“打!给我狠狠的打!”
已经气得浑身直抖的玄臬第一次将愤怒宣泄到别人身上,手下立刻领命,毫不留qíng的对狄老板二人拳打脚踢。那些护院们哪儿敢上前,全都悄悄溜走,只剩狄老板和掌柜二人杀猪般惨叫连连。
“立刻去探,翻遍皇城也要找出认识那名少年与男子的人!”玄臬对手下叮嘱道。
语毕,玄臬回过头对陈睿翔悄声说道:“立刻派人快马加鞭追上皇上,火速告知此事。”
众人领命而去,玄臬独自走到街外,望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忽然莫名惆怅:秋素苇,这一年多未见,你是如何度过?是否还铭记灭门之仇?你可知皇上是如何期待能够与你重逢?而你,又是否愿意见他?
……
……
这一日的清晨,二狗依然在他固定的位置卖柴,一旁卖小吃的伙计打趣道:“二狗呀,你这几天这么拼命,是不是想攒钱讨媳妇?”
二狗憨憨的一笑,也不接话,下意识地把玩着胸前的“黑玉”,凉凉的感觉令他不由神轻气慡,愈发jīng神抖擞起来。这几日全凭这块小宝贝,才令他在烈日炎炎下依然jīng神焕发,也难怪别人会觉得他很拼命。
这时,大忠远远跑来,一脸紧张地凑到二狗耳边悄声道:“不好了,我听说这几日有官差在四处打听你跟小伟的事,怕是惹上麻烦了,你快躲躲吧!”
二狗一怔:“我跟小伟并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我听说狄扒皮几天前被人打了,他之前打过小伟,就怕官府以为是你们gān的!”
二狗哑然失笑:“我跟小伟哪有那本事?不怕,就算真找来了也没事,反正不是我们gān的。”
大忠长叹一口气:“总之,我话是带到了,你自己小心点吧。”
二狗笑着目送大忠离开后却陷入了沉思:官差在找我跟小伟?不可能是为了狄扒皮被打的事。毕竟有那么多护院傍身的狄扒皮会被打,绝不可能是普通人gān的,官府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为什么找我们呢?
自己绝没有惹上什么官非,莫非……那群人是在找小伟?
想到初见小伟时的落魄,二狗心下一惊,急忙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小哥,这担柴怎么卖?”
二狗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吃了一惊,因为发问的人正是京城内无人不知的玄丞相。玄臬身后站着一名衣饰华锦的男子,面容俊朗,英气bī人,不怒则威的浑然气质有种令人敬畏的感觉。
二狗本能地感觉到那名男子身份不俗,但那男子却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最后,目光落到了他胸前那块黑玉身上,眼神中闪动着复杂的qíng愫。
二狗的心头莫名一紧。
“小哥,你还没回答我呢。”玄臬笑着说道。
好不容易终于查到那日的男子正是眼前的二狗,而那名少年竟是他的弟弟!没人知道那名少年的来历,只知道二狗与王林氏唤他为小伟,是在一年以前忽然出现在村子里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形中与秋素苇划上了等号。不敢贸然前去查探的李赋松与玄臬,只得先来二狗处探探口风。
“啊……四文钱一担。”二狗定定神,如实回答道。
“卖得贱了,”玄臬笑着说,“我记得我府上买的柴少说也得八文钱一担,卖得如此低,可是家中急需用钱?”
玄臬不动声色地试探着,二狗警惕地看着眼前二人,虽知以仁义闻名的玄丞相没理由会害自己,但难保他们不是冲小伟而来,于是心中笃定主意,二狗决定来个打死不认帐。
“哪有的事,只是生意难做罢了。”二狗憨憨一笑,点头哈腰地回答道。
玄臬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发现眼前这个一脸朴实的二狗,似乎远不如打探的qíng报中那般木讷,因为他的眼底偶尔会闪过一丝jīng锐的目光,太过犀利,令人不禁会倍加留意。
“这样吧,以后你将柴送到丞相府,十文钱一担,有多少都要了。”玄臬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绽白银:“这是十两白银,就当定金。”
二狗心下一惊,急忙说:“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
玄臬心中暗暗着急,十两已经低至不能再低,若他们依然不要,要如何缓解秋素苇之急?
“拿去吧,我们相府都是这样做的。”玄臬索xing直接将银两塞到二狗手中。
二狗心中已经明白这十两白银只怕是冲着小伟给的。那是否说明,眼前二人对小伟并无恶意?可是却从未听小伟提过认识当朝相爷,只怕还是有些内qíng……
“那糙民先谢过丞相大人。”二狗深知他是执意要给,于是恭敬地接过。
李赋松站在一旁,脸色有如走马灯般几番变化。他无法忍受玄臬小心翼翼地试探,恨不得当即飞奔到秋素苇面前!若不是玄臬一再言明不能贸然扰乱小芦苇平静的生活,自己哪管三七二十一,一定先将他接回宫再说!只是自己也明白,再度见面时,多了一道恩怨qíng仇的鸿沟,还能否如同失散的亲人一般欣喜重聚?
李赋松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块黑金刚环上,心中酸楚。
如果变卖夜明珠是为缓燃眉之急,那这块朕赐予你之物却悬在此人胸前又是为何?你先前曾经如此珍视,为何现在竟能割爱?难道,眼前的男子对你来说,已经超越了朕留给你的回忆与深qíng?
胸口仿佛有万只蝼蚁嘶咬,李赋松被心中莫名升起的妒恨感冲袭得难以招架。虽然对于小芦苇与此人的关系毫不知qíng,可是一想到他的小芦苇这一年多来一直与这个男人朝夕相处,就会有万般醋意不住翻滚。明知应该感激他代替自己照顾了素儿一年,若没有他,只怕素儿未必好过。可是……
也因此知道,自己对于小芦苇的独占yù已经qiáng到连自己都意外的地步。无法容忍别人替代自己的地位,那个呵护者、守护者的地位只应属于他!素儿的欢乐、开怀、气恼、愤怒、甚至仇恨都应该是属于他的,不愿更不能与其他人分享一丝半点。
“这个东西打哪儿来的?”李赋松冷冷地看着二狗,指向他胸前的悬饰。
玄臬正想以目光暗示皇上不要冲动,却看到一张怒火中烧的妒夫脸孔,只得心下叹息。
二狗本能地感觉到他的敌意,马上用手捂住黑环,假笑一下:“捡的。”
李赋松立刻无名火起,被二狗明显的挑衅气得七窍生烟,yīn沉着脸正yù上前,却被玄臬一把拉住。玄臬暗中长叹一向沉稳的皇上完全被嫉妒冲昏了头,只得不再顾及什么仪态礼数把李赋松拽离了二狗身畔。
二狗面无表qíng地看着他们,对玄臬大声说道:“丞相大人,那我把柴送到您府上了!”
说完,立刻挑起柴担,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站住!”
李赋松气急败坏,浑然不觉自己哪里还有帝王的威严,完全是一个小家子气的吃醋男人。
玄臬好不容易才将他拽到深巷中,一脸无奈,目含责备。李赋松冲动归冲动,但多年克制qíng绪的本能令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再反思适才的无名醋,马上露出几分懊恼的神qíng。
“朕急昏头了……”李赋松悻悻地说。
“皇上,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妙。”
“为什么朕不能立刻去见素儿?明知他就在那里,为什么还要等!”李赋松气恼地低吼道。
“皇上……”
玄臬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多了灭门之恨的秋素苇,是否在心怀怨恨地等待复仇的机会?是否会对皇上不利?如果是,又怎么能让被重逢喜悦席卷的皇上毫无戒备地走到他面前……
第十四章
“大哥!你回来了!”
秋素苇欢快的呼唤声令二狗微微回神,qiáng扯起一丝看似无恙的笑容,望着秋素苇挥舞着锅铲向他打招呼的可爱模样,不由心qíng转佳。
“大哥!今天改善伙食吃烙饼哦!”
二狗一怔:“家里有那么多面吗?”
“是村头的小翠送来的!”秋素苇忽然笑得十分暧昧:“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哦!嘿嘿,她可是多次救济咱们家哦,意图明显……”
二狗白了他一眼:“有何意图?”
“我说大哥,你就痛快点,把嫂子接进门吧。”秋素苇继续狭促地jian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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