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报酬,我只负责浇灌培土,看你自己是否能开花结果,又是否愿将果实赏赐在下一两个。”
似乎是被他那温柔下的忧郁所感,燕染恍恍惚惚地便点了头。
於是从那一日开始,燕染便开始随著郑长吉学习大焱文化。他其实并不是对此一窍不通,而百刖的文化,多少也受过一些大焱的影响,因此虽然算是另起炉灶,他也不觉得多麽辛苦。
在李夕持一心关注於沈赢秋病qíng的时候,燕染开始有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早上在郑长吉那里认字读书,午後昨晚了打扫,他便留在梦笔轩习字,兼读郑长吉送给他的书本。
梦笔轩一天从早到晚不会有人经过,更是比自己那间破屋要舒适温暖,於是有很多次,他读书到半夜就睡在了轩内,也没有人知道。
仿佛进入了与世隔绝的时空,将一切的爱恨都暂时抛到脑後,就在燕染读书的这半个月时间里,心绪竟慢慢平静下来。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少闹腾。
可是这种平静并不是永远的。
这天晚上燕染刚做完了打扫,正从怀里拿出书要读。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後李夕持推门而入。
燕染吓了一跳,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而李夕持竟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屋里的灯光,定定地看了燕染一阵,才开口道:“你怎麽在这里?”
燕染一时哑然,半天才勉qiáng答道:“我刚做完打扫,正要走。”说著,他暗暗将书本塞进袖中。
昏huáng的灯光下,李夕持看起来神色yīn沈,一手撑在门框上,歪歪斜斜地立著。燕染距离他还有好几步,便闻见了一股浓重的酒味。
李夕持此人,虽身为皇戚贵胄,但平时律己甚严,鲜少有醉酒失态的事qíng。直觉告诉燕染,一定是李夕持与沈公子之间发生了什麽。
好不容易获得平静的心瞬时又开始混乱,燕染不想再做停留。
他立刻将扫除用具收进暗格,自顾自低头往外走。可李夕持正靠在门边上,他若不放行,燕染也绝对是无处可去。
而李夕持果然是不想让燕染走的。
“等等。”他一把抓住了燕染的手臂,“……陪我一会儿,你不要走。”
燕染心中一沈,他知道自己绝不能留下,却抵抗不过李夕持qiáng劲的力道。
穿堂的朔风将蜡烛chuī得抖了一抖,燕染只觉得眼前明暗一阵jiāo替,而下一个瞬间,他已经被推到墙根上。
李夕持qiáng壮的身体紧紧地贴在燕染面前,带著酒味的温热气息直接扑在他的面颊上。燕染觉得头晕,他下意识地将头别传。
“……你想走?”
李夕持低头,冰冷如铁块一般的大手qiáng摁住燕染的下颌,命他与自己对视。
“就这样,一刻也不愿意与我一起?是因为我把你从百刖抢来,因为我丢下你去关心沈赢秋,还是因为即便我负了你,可你心里还是喜欢著我?”
仿佛听见了什麽最可怕的事,燕染突然瞪大眼睛。他不顾一切地推开李夕持,逃命一般向屋外奔去。
李夕持立刻去追,他虽酒醉,但步子本就被燕染大许多,因此尚未出院子便已追上。燕染发了疯似地拼命挣扎,推搡之间,身上的衣袍被李夕持扯松,这一次,夹袄下面显露出来的是破旧的亵衣──还有那上面质地高贵的月白色补丁。
第11章
满月的光亮下,那一片片零散的月白散she著惨白的微光,变得格外惹眼。然而此刻,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却都没有再去关注它。
曾经的许诺已经被酒气冲刷gān净,李夕持不记得自己曾说过什麽“等你愿意了,再来找我”的话。他一把揽住燕染的腰,竟有那麽大的力道直接将人扛了起来,然後大步走回梦笔轩,一脚踢开碧纱厨的隔扇。
一看见那张五步chuáng,燕染浑身上下就紧张到了极点,他奋力挣扎,却还是免不了被李夕持扔到了chuáng上。
接下去,破旧的亵衣被轻易地撕扯成碎片。燕染感到一阵酷寒,luǒ裎的身躯下意识地颤抖著。
他挣动著双手,犹如一个溺水的人,努力想要抓住什麽浮板。
可是等待他的只有李夕持迅速的捆绑。
尘封了一年的yù望,被眼前这具白得几乎透明的身体唤醒了,昏huáng的烛光与醉酒的微醺一起蒙蔽了李夕持的眼睛──他竟没有注意到燕染的小腹与贫瘠的身躯并不相衬。
身上的寒冷迅速被紧贴上来的另一具身体所驱散,可随即窜升的温度更令燕染惊恐不安。
昏暗中,他看见李夕持回身一脚将隔扇踢上,然後一手脱解掉身上的衣服,另一手抓下chuáng幔,然後直接跨上chuáng来。
然後,燕染感觉到那双习武的、粗糙的手在身上揉捏。浓重的酒气在身边缭绕,仿佛要连他一起迷醉了才甘心。
李夕持的动作是粗鲁的,但那密密匝匝的亲吻与抚摸,也有一股霸道的诱惑。
自从在沙漠上的那一夜,身体被李夕持打开之後,燕染便已经不再是一个青涩的少年。他不是没有yù望,但是在过去的那一年里,却只能无奈的、拼命的压抑。
而此时此刻,那个夺取了他一切的恶魔,竟然要再次拉他堕下罪孽之河!
岂能再次任人摆布?
燕染心中已经濒临绝望。他的意识在迷幻与沈沦之间游走,仅剩最後一点神志,知道自己必须反抗。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为了自己。
双手被制,无法抵抗。几乎是孤注一掷地,燕染竟忽然停止了挣扎,声嘶力竭地喊道:
“……沈赢秋爱的人不是你!所以你才会像条狗一样跑来这里!”
余音飘散,留出一室死寂。
看著李夕持愕然的表qíng,燕染的嘴角竟然噙著一丝冷冷的笑意。
李夕持,现在的燕染,已不再是一年前那个由著人俘虏、欺骗的少年。
不仅是你能够伤害我,我也能刺伤你。
只要你还有心爱的人……你就能感受到与我同样的痛苦!
清冷月光下,他一字一句,第一次说出自己心中压抑已久的忿恨。
“你要是再敢动我一下……我诅咒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爱的人,诅咒你失去一切!”
话音未落,他眼前忽然一暗,耳边“啪”的一声脆响,面上紧接著觉得刺痛──是李夕持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
出乎燕染的意料,李夕持并没有因他的诅咒而产生厌恶与放弃。恰恰相反,他伏在他的耳边,嘶哑地说道:
“我不在乎失去一切。但如果要失去,我第一个就会把你毁掉……我会把你的骨头磨成灰,砌进坟墓里。让你连死、也是我的东西!”
说完这一句话,他忽然停住了动作,狠狠地咬著燕染沾了血的嘴唇,然後撑开那苍白西首的双腿,便是毫不犹豫的一个挺身!
如同被巨斧劈成两半,燕染张大了嘴却来不及发不出一记惨叫。他挺动了几下身体,突然颓然地瘫软下去。
所有感觉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入骨的疼痛!心的痛,身体的痛jiāo融在一起,几乎就要夺走燕染的呼吸。
意识的最最边缘,他的目光落在随著衣裳一起跌落在chuáng边的那本书上。书页仰天摊开,中间落出一张宣纸,翻来覆去的只是那两个字。
燕染,燕染……
狂bào的一夜,最後以燕染的昏死作为终结。而在昏厥前的那一瞬间,燕染以为自己再不会醒来。
或许永远的沈睡也是一种幸福,可是老天连这样的“幸福”都吝於赏赐给他。
在疼痛中昏厥,燕染依旧在疼痛中醒来。窗外筛进来一些微光,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被捆住的双手已被解开,而身上也盖上了棉被。但这并掩盖不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只要稍稍支起身体,燕染就会感觉到撕裂的疼痛。他掀开被子,qiáng迫自己低头去看:两条大腿的内侧,几乎满布著gān涸暗色的血迹,其间混杂著点点白浊,再次印证了昨夜那一场骇人的qíng事。
李夕持,果然是一点都不曾留qíng。
燕染呆呆地倒回chuáng上,心头只剩下一阵彻骨的寒冷。
记得在沙漠上,他曾经听说有生育能力的百刖男子,在怀胎之後便一直要与爱人分榻而眠。为的就是防止行房的过程伤害到尚在孕育的胎儿。
而在自己残存的记忆里,为了抵抗李夕持近乎疯狂的掠夺,自己始终蜷缩著身体,为的就是尽可能地保护孩子的安全。
可如此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保护,真的还能留住那条小小的生命麽……
不敢再思考下去,他直接将颤抖的手伸向自己的腹部。
可那小小的一块凸起,居然正安安静静地睡著!
这才是上天给他的最大的安慰麽?
这一刻,燕染怔怔地望著头顶的帐幔,无声地笑著,又忍不住淌下泪水。
曾经有那麽一瞬间,他竟然希望这个孩子能在自己被李夕持侵犯的时候小产!
这样那个冷酷的男人就会亲手扼杀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而自己,就会以一个浓墨重彩的“死”字,从这座冰冷的牢笼中逃走。
可这种想法只存在於昨夜痛到极点的那一瞬间。
此时此刻的燕染,依旧轻抚著微凸的腹部,仿佛是在给与孩子以温柔的安慰。
没事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无论遇到什麽qíng况,爹爹一定不会再放弃你,连想都不会想,一定会护你周全。
因为爹爹只拥有你一个人。
第12章
这样想著,燕染方才感觉又重生出了一些气力。而浑身上下的伤口和淤青,也不再那麽疼痛了。
他就这样又在chuáng上躺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腹中便隐约觉得有了饥饿的感觉。
孩子是经不得怠慢的,更何况,他这一身的腌臢也必须找个地方清洁。这样想著,燕染便也顾不得疼痛,勉qiáng支起身子。
而当他撩开chuáng帷之後,所见的第一眼便是chuáng边上的矮几上放著一碗粥。
书房是燕染天天都会打扫一遍的。因此他确定这碗粥一定是今天早晨才被人端进来。
或许是李夕持吃剩下的,尚没人来收拾;或许是他有意“施舍”的夜渡资……只是燕染已经疲惫得不愿再做任何猜测。他随便抓来被子盖在身上,慢慢地爬到chuáng沿,忍住疼痛将碗捞到手里,抬头就往嘴里灌。
粥还是温的,带有一丝仿佛是用蜜糖调出来的甜味。
及至腹中不再空无一物,燕染才勉qiáng尝出自己喝的是一碗药膳。
入府之後这一年多来,他早晨只吃过白粥,却也知道药有寒热温良的xing子,有些即便是补品,但对於胎儿还是会有害处。
这样一想,燕染便立刻停了动作。
他正犹豫要不要将落肚的药粥吐出。却只听 “!当”一声,书房正门竟被人一脚踹开了。
李夕持如同幽魂一般冲进了碧纱厨,手上攥著几片月白色的布料。他见到燕染端著药粥,忽然上前一掌将瓷碗从他手上扇开!
青花瓷碗撞到墙上碎成粉末,而这似乎还不足以化解李夕持此刻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