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解决了。”休斯很冷静地回答。
院长又无语了片刻:“当然,他解决了,可是他既然能够完全靠自己的力量解决,又为什么非要在你的院子里留下两个脚印?——当然是希望借此见一见塔米留给他的照顾他的龙。”
休斯沉默了一会:“你的意思是,他其实是想见我一次?”
“我想他是这个意思。”白胡子院长如此回答。
休斯又沉默了一会:“我去见他了,不过他不知道……”
白胡子院长摊摊手。
于是休斯迟疑了:“那……会怎么样?”
白胡子院长也有点迟疑:“就他表现出来的心思缜密程度来看……多半日后有什么事,他都不会再考虑我们了。”
“不考虑我们……”休斯重复一遍,然后就盯着院长看了:“塔米的jiāo代,怎么办?”
院长显然也颇为头痛,他揪了揪自己的白胡子,片刻才说:“这件事过一段再说吧,看样子辅王颇为喜爱塔米的小龙,短时间内,也没有什么地方会比在辅王身边更安全了。”
休斯显然不太赞同:“如果塔米的身份bào露了呢?辅王身边有多安全就有多危险,一旦塔米的身份bào露,辅王要扣住那条小龙,到时候我们恐怕连救都救不出来。”
诺亚院长沉默了一会:“有一个最新消息。”
“什么消息?”休斯有些不耐烦,“先说那条小龙吧。”
“关于塔米的。”院长很冷静,“西南那里的局势很不好,我恐怕……”
休斯眉头一跳,半为院长口中的消息,半为话里头剩下没说出来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诺亚院长没有理会休斯话里头隐隐的凶狠,他径自低头沉思了一会,才道:“我们先把那条小龙接出来,但具体安排,要等西南那里局面明朗之后再说。”
“如果塔米死了,你打算怎么样?”休斯淡淡询问。
“如果塔米死了,我就托付南边的瑞得院长,让他收养那条小龙——当然,如果那条小龙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只要不危险,我都不阻拦。”诺亚院长回答道。
休斯的脸色并未缓和:“如果那条小龙想要加入呢?”
白胡子院长笑了笑:“我们已经连一个化形才一个月的小龙也要了?”
休斯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缓缓松开了,他道:“那就这样吧。”
白胡子院长应了一声,他叹一口气,也跟着自语了一句:“就这样吧。”
太阳已经西沉。在万丈金光铺洒大地,当嫩绿糙叶镀上金箔,方卓终于冲冗长的睡梦中缓缓苏醒了。
意识渐渐恢复清明,也清楚得记起了昏迷前的所有,死里逃生的方卓一时懒洋洋地躺在chuáng上,半点不想动弹,连周围不同寻常的环境也没有心qíng去打量。
唔,终于出来了,不管怎么样,还是会落山的太阳漂亮……直直地看着被夕阳染成橘色的窗户,方卓胡思乱想着,一会想到那之前那前赴后续的毒蛇,一会又想到自己昏睡时候的梦到的东西。
没想到来了这里还能再经历一次蛇海,加上最开头也是变成蛇……我跟蛇就这么有缘么?还都是孽缘。方卓暗自嘀咕着,随后又觉纳闷,按说有了这么一次险死还生的经历,他就是不睡得跟死猪一样,也不该梦见向一个黑黑的刺球打招呼啊,要梦不也该梦蛇么……
这么想了一回,自觉无解的方卓也不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而是微微一动,撑起身体打量四周。
而这一打量,方卓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帝堂绝。
帝堂绝正在休息。他闭着眼,头微微歪下,用抵着椅柄的手撑住了,胸膛平稳起伏,神色较之清醒时候,又更柔和了几分。
今天的帝堂绝是穿着一身军服的,赤红灿金的颜色,加上整整两排扣得一丝不苟,泛着冰冷光泽的金属扣子,称得那靠在椅子上的人越发的……
方卓悄悄吞了口唾沫。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帝堂绝顺着肩膀披下来的直至腰际的笔直银发上——比雪更圣洁,比光更璀璨。
怎么能有人漂亮到如此地步?这是方卓的第一个念头。
不过,他是被帝堂绝给救了?方卓从美色中清醒过来了,一清醒过来,他就在暗自庆幸:还好没仗着有治愈能力就顺手给自己“虎摸虎摸[1]”了,要不然逃命时候治个半半拉拉的,岂不是要被帝堂绝给抓个现行?那时候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辨不出花样来了……
“在想什么?”忽然一声,是早就清醒过来的帝堂绝出声了。
方卓回过神来,他看向帝堂绝,却不期然对上那对银色的眼眸,心脏当即就漏跳了一拍,耳朵尖也跟着热了起来。
帝堂绝没有错过方卓的表现。他有些好笑,起身走近对方,便伸手试了试方卓的额头:“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冰凉凉的,真舒服。
方卓耳朵更热了。他一边乖乖摇头,一边忍不住想到。
帝堂绝点了点头:“你睡了两天了,先吃点东西?”
睡了两天?果然是被辅王救了。方卓刚想再乖乖地点头,就忽然想起一个关键的事qíng来,忙叫住准备起身的帝堂绝:“等等,阁下!”
“怎么了?”帝堂绝停了脚步。
“我记得在最后,我好像挥了一刀,我有没有……”方卓看着帝堂绝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担忧。
伤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1]:虎摸虎摸——这是orange-303 亲最先的形容,觉得很有爱,就用在文中了,orange-303 亲版权所有^O^
第18章 刺球和小人
帝堂绝稍稍停顿一下,便再次坐了下来。只是他并没有回答方卓的问题,反而问道:“还记得整件事qíng么?”
这‘整件事qíng’说的当然是他遇袭的事qíng了,方卓也重视起来,不知不觉就坐得更直了:“当然,全部都记得。”
帝堂绝点了点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的?”
“从碰见一只长角的大蛇开始。”方卓回答。
“长角的大蛇?”帝堂绝一愣,“具体形容一下。”
“头上生了一只白色的大角,眼睛有铜铃大,蛇皮纯白,粗细足有普通龙的大腿。”方卓说得很是溜口。
“除了这些特征,还有没有其他的?”帝堂绝问。
方卓回想了一下,自觉自己不可能辨认出蛇的具体模样,便道:“没有了。”
“接着呢?”帝堂绝点了头,继续问。
“然后就突然蹿出来了一堆蛇。”方卓的脸颊有些僵硬。
“杀不尽?”帝堂绝问。
“一直不见减少。”方卓回答。
“你杀了几条?”帝堂绝继续问。
方卓犹豫一下,自知如果照实说必然会引起怀疑,可是不照实的话,不说会影响帝堂绝的判断,光说自己,其实也并不那么愿意……这些念头在方卓脑海里转上那么一圈,方卓便已经决定了,他正色开口道:“至少百条以上。”
言罢,方卓直视帝堂绝的眼睛。
帝堂绝眼中银光流转,漂亮是漂亮到了极点,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听了方卓的话,帝堂绝也没有说什么,只点点头,片刻方道:“你怕蛇?”
这话说得挺没头没尾的,正自注意帝堂绝的方卓愣了一愣,才道:“呃,我怕。”
“有多怕?”帝堂绝再问。
方卓被问住了。
有多怕?从小时候被一只白蛇咬了发烧三天,差点一命呜呼到病好了提刀上山报仇,砍倒是砍死了一只白蛇,却脚下一坡滚进蛇dòng里,摔在一群软绵绵冰冷冷的蛇堆里,再到长大了和兄弟一起去丛林生存,亲眼看见两条巨蟒生吞了一个大活人,接着就在丛林里被无数有毒的没毒的蛇追逐了整整两天两夜差点跑过半个丛林到最后还险些就被一条跟小时候一样却大了无数倍的白蛇吞掉……方卓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有多怕,何况也不能说,只得含混道:“去森林的时候碰到过蛇,差点被咬到了,所以有点害怕。”
一眼就看出方卓的话不尽不实,帝堂绝却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是风花叶最擅长的真实之眼。”
“真实之眼?”方卓确信自己又听见了一个不懂的名词。
帝堂绝轻轻嗯了一声;“幻境的一种,能窥探龙的心灵,找到龙心底最害怕畏惧的东西具现出来。”
方卓听是听懂了,但有一个疑问:“可是我在里面碰到的,都是实体……”幻境不是影响人jīng神的东西么?
“自然都是实体。”帝堂绝点头,“在jīng神系上,风花叶认第二,估计整个龙界都没有龙敢认第一了,当然不会同有些不入流的龙一样,连实体都凝不成,只能骗骗别龙的眼睛。”
方卓了悟了:“就是说,我在那个……幻境里头碰到的东西,跟在现实里碰到,没有任何区别?”
帝堂绝点头承认。
方卓还有一个疑问:“幻境里头,我明明感觉过了很久,但天上的太阳却一点没有偏移位置……”
“是时间洪流。”帝堂绝接了口,“时间洪流可以控制结界内——风花叶的幻境,可以算一个大型结界——和结界外的时间流速比。”
方卓是听明白了,可是他说不出话来了——这个世界,连时间都能被控制?
方卓害怕了。
因为这不是小说,也不是什么梦境,是他真实生活并且正在真实生活的地方。这个地方的生物,能制造真实的幻境,能控制时间的流速,还能治愈,还能隐身——有种种种种他没见过甚至没听过的神奇力量。
他这一次是没死。可是下一次呢?
他会不会有一天,连死,都死得不明白?
不轻不重的力道忽然自头顶传来,方卓浑身一个激灵,回过了神:“阁下?”
收回了放在方卓头顶的手,帝堂绝道:“这次的事qíng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他顿了一顿,“抱歉。”
自家人知自家事,虽明白风花叶是跟帝堂绝过不去,但真要说风花叶对他动手全是因为帝堂绝,方卓却也没有这个自信,再加上自己对帝堂绝所隐瞒的事qíng,方卓是怎么听怎么别扭,只得揣着满肚子秘密gāngān一笑:“阁下,这个……”
说‘不关你的事’显然不对,方卓琢磨了好一会,才挑出两个字来:“这个,没事。”
帝堂绝微勾唇角,算是笑了一笑,也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只是说:“先吃点东西,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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