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崔九现在想想都觉后怕,荣昌斋的宝贝多,还总有新货,不拘自己,太子哥,几位皇子平常也都喜欢去荣昌斋淘换东西,要是吴潜想算计他们,还不手到擒来,皇子若是染上瘟疫,弄不好就成国丧了,没准这就是吴潜的目的。
而且,能把两个南蛮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大齐来,这恐怕不是一个荣昌斋能做到的,上一次大齐把南蛮孟氏驱逐回他们老巢,过后虽时有南蛮人侵扰边境百姓,想进入大齐却不易,需层层通关的文书,这两个人却一路直接进入京城才被发现,简直不可思议。
上回自己在荣昌斋也曾见过两个南蛮人,如此多的南蛮子进京,若无内应绝无可能,这个内应必须揪出来,不然,还不知后头会出什么事儿呢,从吴潜身上找应该不难。
哥俩正商量呢,忽的苏全进来道:“殿下,刑部刚传了信回来,吴潜死了。”
死了?碧青楞了楞:“好端端的进了刑部怎会死了?难道不知道这是要紧的犯人,需严加看管。”
武陵先生叹了口气道:“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朝堂争斗历来如此,想必是吴潜后头的人下了手,老夫倒是觉得,九皇子有句话颇有道理,荣昌斋既是百年字号,南蛮孟氏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布置如此一条深远的暗线,荣昌斋祖上就是大齐人,再糊涂,也该知道此是灭九族的大罪,为了子孙后代,也不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来,倒是极有可能被某人驱使,本来为师还有些怀疑,如今吴潜一死,就足以说明老夫猜的不错,吴潜背后另有主子。”
碧青眼珠转了转:“师傅是说他……”伸出两个指头晃了晃。
武陵先生点点头:“别人不敢这么做,他以前不敢,如今赫连家一倒,就难说了。”
碧青:“这简直混账糊涂之极,为了那把椅子,就去勾结外族,即便谋到了手,岂能安稳。”
武陵先生:“即便如此,也得先谋到手再说,世上的人总以为自己聪明,能凭一己之力,谋算所有人,殊不知,最后谋算的只是他们自己。皇上当年以晋王之名登上大位,即便爱民如子,政绩斐然,依然不免被人诟病,有此前车之鉴,怎会行废长立幼之事,更何况,太子贤德勤奋,并无大错。”
碧青听着脑袋都大了,自古大位之争莫不如此,父子兄弟一翻脸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仇人。
这些跟自己关系不大,至少目前来说,没什么gān系,拔了荣昌斋,南蛮孟氏怎么也会消停些日子,自己前些日子是关己则乱了,其实仔细想想就会明白,朝廷不会这么早对南境用兵,至少要等深州大旱过去,缓个一年半载的才可能,故此,自己跟蛮牛应该能有一段消停的小日子了。
比起京城的这些烂事,碧青更着急儿子的名字跟小五的婚事,儿子的名字,在碧青bī了大郎几天后,蛮牛终于想出来一个还过得去的名儿,叫王小北。
师傅却说太小家子气,把小改成了骁,还给小家伙起了字,字破虏,小名儿是婆婆起的,说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就叫虎子,快一年了没名字,这一天之内就有了仨,家里人不叫大名,更不会叫字,都叫虎子。
过了大秋之后,碧青信守诺言跟大郎搬到了王家村来,就江婆婆跟冬月跟了过来,其他人都留在了武陵源。
过了大秋,就一天比一天凉了,碧青怕冷,每年刚一入冬就得烧炕,烧炕的炭,大郎坚持不许从武陵源运现成的过来,自己跑去莲花山砍了木头,在坑边儿上早就不用的土炭窑里,烧了炭,用作烧炕,做饭。然后就开始收拾地窖储存过冬的番薯,萝卜,菜gān……一副打算过一辈子的样儿。
碧青也不拦着,也随着他积酸菜,腌咸蛋,做毛酱,做麦芽糖,做醉枣……还有桃酱。
武陵源的桃子产的多,那些挑出去的卖了好价钱,差一些的就会剩下,除了做桃gān,还做了桃酱。
这是碧青想出来的,桃子去皮,去核,碾碎,兑进去糖水下锅煮,一边煮一边搅合成糊状,趁热装入陶瓷罐中密封,晾的差不多了放入冰库中,七天取出来就能吃了。
做法简单,耐储存,很受欢迎,尤其小孩子最喜欢,发糕上抹一层桃子酱,狗娃子一顿能吃两大块,狗娃子不爱吃饭的时候,碧青就用这招儿,百试百灵。
刚入冬,狗娃子就吵着要姑姑,小五只得送了过来,狗娃子如今正是皮的时候,一眼看不出,就跑出去没影儿了,不是在杨树林子藏这玩,就是围着坑边儿上转。
这天吃饭了不见人,忙叫冬月出去找,谁知大会儿功夫,倒是进来了俩落汤jī,冻得唧唧索索,láng狈非常,一个是狗娃子,一个……碧青仔细看了看,方认出来,竟是富贵叔家的杏果儿……
☆、第86章
这一晃也有一两年没见过杏果了,一时竟没认出来,不过,怎么两人浑身都是水,这都入冬了,受了寒不得了,忙叫江婆婆去屋里拿了被子,给两人裹上保暖,锅里好在温着热水,先泡个澡出出寒气是正经。
江婆婆抱着狗娃子进了里屋,碧青叫冬月伺候杏果儿去别的屋里洗澡换衣裳,碧青进去给狗娃子拿换洗的衣裳,狗娃子脱得清洁溜溜正在大桶里扑腾呢,一见碧青,淘气上来,用力拍了两下,溅了碧青一身水。
碧青戳了他的脑门子一下:“还闹,跟姑姑说说,这么冷的天怎么弄了一身水?”
狗娃子立马蔫了,半天才吱吱呜呜的道:“我今儿去坑边儿上玩,瞧见水里有老大一条鱼,就在边儿上游,记得姑姑炖的鱼最香,就想抓回来,让姑姑给我炖鱼吃,不知怎么就滑到水里去了,然后,刚才那个姐姐把我捞了上来的。”
碧青脸色一沉,拽起他,照着屁股啪啪就是几巴掌,打的疼了,狗娃子想哭,可见碧青一脸严肃没敢,啪嗒啪嗒掉了几颗金豆子。
碧青叹了口气:“姑姑说没说过,不许去坑边儿上玩的?”狗娃子点点头。
“姑姑怎么说的?”
狗娃子低着头,半天才道:“姑姑说水边儿滑,掉下去狗娃子的小命就没了。”然后小声说:“姑姑别生气,狗娃子知道错了,以后再不去坑边儿上玩。”
碧青摸了摸他的脑袋:“知道错,改了就是好孩子,一会儿好好谢谢人家杏果儿,今儿要是没她,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狗娃子道:“杏果儿姑姑?刚才那个姐姐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她?”
碧青笑了:“她是你王三叔的妹子,不再咱们武陵源,你小时见过的,想是忘了。”
狗娃子眨眨眼认真的道:“她比王三叔长得好看。”
江婆婆笑了起来,捏了他的脸蛋子一下:“才多大的小子,就知道好看不好看了?”
狗娃子一仰脖儿:“俺将来就娶个好看的媳妇儿,王福婶子那样儿的,俺不要。”
一句话说的碧青跟江婆婆笑的不行,碧青道:“王福婶子怎么不好看了,姑姑瞅着挺好的。”
狗娃子异常认真的道:“不好,丑,还胖。”
江婆婆跟碧青快笑死了,狗娃子生怕将来娶个王福媳妇儿那样的,急的蹭一下站了起来:“俺说的是真的。”光着屁溜儿,顺着小屁股往下滴答水,江婆婆弹了他的小jī儿一下:“才多大的小子,就想着娶媳妇儿了,你爹还没混上个媳妇儿呢,你倒比你爹还着急。”
怕他冻着,拿毛巾擦gān了身子,裹在被子里放到外间的炕头上。杏果儿也换好了衣裳,是冬月的,她穿着倒正恰好。
这一晃有一两年不见她了,前些日子在地里刨番薯的时候,听说病了,这会儿瞧着,脸色倒还好。
冬月把熬好的姜汤端过来两碗,碧青道:“入了冬,水里寒气重,女孩子最受不得寒,快把这姜汤喝了吧,今儿多亏你救了狗娃子一命,回头等小五来了,我让小五去你家登门道谢。”
杏果儿道:“俺也没出什么力,正巧从坑边儿上过,瞧见狗娃子出溜进了水里,拽了一把,就算不是狗娃子,是别人,俺也不能眼瞅着孩子淹死,这点儿小事比起嫂子对俺家的好,实在不值一提,嫂子就别跟俺客气了。”
碧青倒真有些意外,记忆中,杏果儿还是那个闷头闷脑跟碧兰闹别扭的小孩子呢,这一晃就成大姑娘了,说话做事儿妥妥当当,比她娘不知qiáng了多少,而且,迅速成熟起来,身量都快赶上自己了,除了皮肤有些黑,长相随了她娘,大眼小嘴,挺可人的小模样儿。
留她在家吃饭,死活不应,非要家去,碧青只得让江婆婆送她回去了,出了这么档子事儿,怎么也得跟她家里jiāo代一句。
江婆婆送着杏果儿回来,刚进院就见桃花从地窖里头出来,手里拿着一颗大白菜,看见江婆婆送杏果儿回来愣了一下。
江婆婆把事儿跟桃花说了:“我们姑娘说,等小五管事来了,让他登门道谢。”这才转身走了,出了门忍不住叹了口气,看见桃花就忍不住想起狗娃子的小姨来。
那可不是个善茬儿子,自从进了周家门,三天两头jī吵鹅斗的不消停,后来不知怎么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非说是桃花推的,赶上周家老三吃了酒回去,一气之下,踹了桃花一脚。这一脚正揣在肚子上,不想就这么巧,把桃花肚子里刚做的胎给踹没了。
王富贵厚道,王家的老大老二也是老实人,不敢吭声,可王小三却不gān了,这两年王小三在冀州府帮着料理铺子,早不是过去的猪倌了,冀州府的有钱人没少打jiāo道,岂会把周家老头一个不入流的县丞放在眼里,尤其,凡事得讲个理吧,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打上门去,问周老三要公道,周老三吓的快尿裤子了,瞅准机会撒丫头跑了个没影儿,就把杨喜妹撇在了家里。
小三儿当时就跟她姐说:“这样的男人跟着他,往后有的苦吃,姐要是还想留在这儿,往后受了多大的欺负,俺也不管,要是跟俺家去,姐跟两个外甥俺养一辈子。”
桃花也是心寒了,自从嫁到周家,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以前穷,天天指望着自己下地gān活,如今是好过了些,男人又到处沾花惹糙,一个杨喜妹不算,外头还跟个寡妇不gān不净的,一文钱也不往家里搁,还不让自己去桃林gān活赚钱,说丢他周家的体面。
桃花就想不明白,凭着自己两只手吃饭,怎么就不体面了,瞧瞧别人家的孩子穿的什么?吃的什么?再看看自己两个儿子,桃花都腌心的慌,这日子再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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