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朝夕相处,日子久了,心生好感也在意料之中,二郎想娶惠姑,便多方打听惠姑的家乡,希望能找到惠姑的亲人好上门提亲,却不想惠姑却在两人肌肤相亲之后,消失不见,二郎待要找人,却正赶上碧青被绑架,家里出了事儿,匆匆赶回了武陵源。
碧青这一趟岭南去了八个多月,家里又老又小的,二郎不敢离开,却一直暗中派人寻找,只可惜,杨惠姑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留个二郎只是一场chūn梦了无痕,不想一晃六年过去,杨慧姑却忽然带着五岁的儿子来了武陵源,三口子才算团聚。
碧青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二郎始终不肯娶妻,原来竟还有这么一段,只不过,碧青总觉着这里有些不合常理之处,例如惠姑这六年去了哪里?为什么孩子五岁了才来武陵源?
二郎虽饱读诗书,xing子却跟大郎极为相似,不是个较真儿的人,心里喜欢了就行,以前找不着,如今来了正好圆满,高兴还来不及呢,只要惠姑不说,二郎绝不会问,这哥俩啊,碧青都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婆婆来找碧青商量,说到底没正儿八经的成亲,这么稀里糊涂的可不成,让碧青问问惠姑,家在哪里?好上门提亲。
碧青这才趁着二郎带小虎子去作坊,来找惠姑,惠姑仿佛知道碧青要来一般,让着她进来坐下,不等碧青开口便道:“嫂子,我既然带着小虎子来找二郎,就是想跟他过一辈子,嫁不嫁的我都是二郎的人。”
碧青略沉吟道:“你既是小虎子的娘,咱们就是一家人,嫂子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就算你跟二郎都不在乎形式,难道不替小虎子想想,小虎子五岁了,明年就得进学院上学,武陵源的人都知道二郎未娶妻,这忽然出来个小虎子,大人们纵然不会说什么,那些孩子呢,他们还不懂事儿,若是当小虎子是私生的孩子,岂不要受委屈,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便有多大的难,你到了武陵源,就不是你一人的事儿了,不管如何,嫂子都要给你们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嫂子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惠姑yù言又止,半晌儿方道:“嫂子,不是惠姑不知好歹,只是我杨家的家规,实在严苛,若想娶杨家的姑娘,必须要过了几道难关,若有一关过不去,也休想娶杨家的姑娘。”
碧青愕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不通qíng理的家族,忽想起周家当初还要对什么对子,若跟周家一样,对二郎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事儿。
便道:“二郎师从名师,饱读诗书,便有难关,想来也能过的去。”
不想杨惠姑急忙摇头:“过不去,过不去,数百年来,连第一关都没人过去过”
碧青道:“若是数百年来从没人过关,那你们家族是如何婚娶的?”
杨惠姑:“外人想娶杨家的女儿,需过关,若是杨家自己的人却不用。”
碧青愕然:“你们自己一家子怎么婚配?”
杨惠姑:“杨家是个庞大的家族,涉及家族隐秘,不好跟嫂子言明,杨家定期会收弟子,从外头选了人进来,从小培养,这些人长大了,可以不用过关,直接跟杨家的女儿婚配。”
碧青着实没想到,事qíng会如此复杂,而且,自己从没听过这么神秘的家族,神秘,杨惠姑,杨,木易,杨,难道……
想到此,碧青不免开口:“你,是绿柳庄的人?”
杨惠姑脸色大变:“嫂,嫂子如何会知道?”
绿柳庄虽在深州,也只有杨家人才知道,外人只知道杨家村,谁都不知道杨家村内还有个绿柳庄。
碧青也不禁叹息,还说宝藏的事完了,这怎么又钻出个岔头来,见杨惠姑惊讶的脸色,碧青道:“想必你们杨家那几道关卡,不是算学便是机关了?”
杨惠姑愣愣看着碧青,杨家一直是隐秘家族,传承数百年,不说外人,便他们杨家的后人,有些事也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无论如何都必须谨守族规,所以,当初才跟二郎打谎,说不记得家在何处,实在是想留在二郎身边儿,后来是被族中人找到,不得不回去,才不告而别,回到绿柳庄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生下孩子,记得二郎常常提起虎子,便给儿子起了小名叫虎子。
这次之所以跑出来,是族里有四位大长老相中了儿子,想让虎子进族学习机关之术,习学机关是相当危险的,极有可能落下残疾,虎子是二郎的孩子。
二郎的家世,杨惠姑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如今在大齐,谁不知武陵源的王家呢,这孩子是王家人,本该幸福快乐的生活在武陵源,若是在杨家成了残疾,自己怎么对得住二郎,这才带着儿子偷跑了出来。
杨家家规极严,若是知道自己跑出来,必会上门发难,杨惠姑想到那些长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碧青正要底细问她,忽的沈定富匆匆进来:“姑娘,武陵源外来了好些人,说是杨家的人,来要人的。”
杨惠姑的小脸刷白,碧青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怕,你是我武陵源的人,进了我家的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说着跟着沈定富出去了。
五月底正是最热的时候,虽还未到晌午,日头也烤的人难受,平常这时候,碧青是绝不会出门的,今天是没法子了,冬月生怕热着她,在后头给她打着伞。
因为杨家来了十几个口子,吵吵嚷嚷的要人,武陵源的牌楼下聚集了不少乡亲们,大郎正在最前头跟一个须发洁白的老头子说什么呢,后头还有三个老头儿。一看就不是善茬儿,一点儿笑容都没有,脸上尽是厉色。
碧青刚走过来就听那老头儿道:“杨惠姑是我们杨家人,就得跟我们回去,孩子也是杨家的,我们也得带走。”
大郎不想他如此不通qíng理,眉头皱了皱:“弟妹是杨家人,这不才请几位家去商量婚事吗,至于小虎子,却是我王家人。”
老头子这才打量大郎一眼:“你是小虎子的爹?”
大郎忙摇头:“小虎子是俺侄儿。”
老头子一点儿都不通融:“不管是不是侄儿,杨惠姑既是我杨家族的人,就得守我杨家的家规,我杨家的姑娘绝不外嫁。”
大郎:“老人家您这就不讲理了,弟妹跟俺兄弟都有了小虎子,就该寻个日子成亲才是,他们qíng投意合,也是一桩好姻缘,咱们两家都该乐见其成,哪有拆散他们的道理。”
老头子哼一声:“我们杨家的家规传了数百年,不能因为杨惠姑一人便破了家规。”饶是大郎都不禁有些恼怒。
忽听他媳妇儿的声音传来:“据在下所知,你杨家的女儿也是可以外嫁的,只要闯过你杨家定下的什么关卡就可以,不知在下说的可是?”
老头子打量碧青一遭:“是又如何,数百年来无一人能闯过去。”
碧青笑道:“数百年来无一人,并不代表我武陵源的人不成。”
老头子看了看碧青:“你是何人?”
沈定山:“这是我们武陵源的沈姑娘。”
老头子脸色略缓:“原来是沈姑娘,老头子失敬了,早听姑娘善名,深州百姓莫不感念姑娘大恩,只不过,我杨家的家规并非老头子一人定下,故此,也不能为了姑娘免除,即是姑娘出面,我们只带走惠姑,孩子留下吧。”
老头子话音刚落,就听小虎子的声音:“爹,我要娘,我要娘。”二郎拍了拍儿子:“小虎子放心,爹一定不会让你娘走的。”
二郎扛着小虎子走了过来,看着几个老头子斩钉截铁的道:“不管是什么难关,在下闯就是了。”
老头子看了二郎一眼:“不是老头子托大,即便你学富五车,想闯杨家的难关,也绝无可能。”说着伸手从地上拿了一个石头,蹲在地上,不一会儿就画了一个九宫格:“先不说杨家祖上设置的难关,如何难解,你能解开这道最简单的九宫格再说。”
二郎刚要出手,碧青拦住他跟老头子道:“老人家,您这道题实在太过简单,不是碧青托大,我武陵源随便一个孩童都能解的开。”
老头子脸色略沉:“沈姑娘,老头子敬你是深州的大恩人,你如此侮rǔ老夫是何道理?”
碧青:“在下绝无此意。”从后头抓住桂花糕低声道:“你解开这道题,娘晚上给你做荷花糕吃。”
桂花糕眼睛一亮,两只肥断的腿儿迅速倒了几下,跑到老头子跟前,唰唰几下就把九宫格的空填上了,然后跑回去,仰着小脑袋:“娘,我还要吃刨冰,上头放多多的果子。”
碧青好笑的捏了他一下:“好,多放果子。”
四个老头子低头看了看,竟然丝毫不差,彼此看了一眼,难道武陵源的人真如此厉害吗,连个孩子都能解开九宫格,莫非祖上一直等的人就在武陵源?
忽想起什么,当头的老人道:“敢问姑娘,大破北胡所用连,弩,可是出自武陵源?”
碧青早料到他们会问,木圣人jīng于机关,就凭越城岭岩dòng内,那些巧夺天工的机关,连,弩对绿柳庄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碧青算是看出来了,这四个老头子都是死脑筋的人,死守着木圣人定下的家规,不肯有丝毫转圜,就不想想,家规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好好的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岂不是笑话吗。
除了要成全惠姑跟二郎的姻缘,碧青也对绿柳庄颇为好奇,皇上已经把周路拿走的匣子给自己看了,里头就是一枚印章,刻着永不加赋四个字,除此之外,那个岩dòng里留下的就只有绿柳庄三个字,这着实让人想不通。
以前是毫无线索,如今就摆在自己眼前,若不探个究竟,实在对不住自己在越城岭受的那些罪,而且,碧青也想跟绿柳庄的人和平相处,一想到那些机关,碧青浑身的汗毛都能竖起来,这是一群怪人啊,自己还是不得罪的好。
更何况,以后就是姻亲了,绿柳庄那么多jīng于机关的能人,若是能挖几个来武陵源,以后要是做点儿什么,就再也不用发愁了,这些可都是人才啊,是人才就得笼络。
想到此,碧青点点头:“的确出自武陵源的作坊,若几位前辈有兴致可去武陵源的作坊瞧瞧。”
二郎一愣:“嫂子……”武陵源早有规定,不得允许,谁也不能进入作坊,怎么能让这些外人去呢。
碧青笑道:“咱们这点儿东西,别人或许瞧着稀罕,可对于这些前辈,恐不一定能入眼呢,让几位前辈指教指教,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二郎,你带着几位老前辈去吧,我家去预备几个家常菜,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好歹的留在家里吃顿饭才说得过去。”
那个老头子却不给面子:“姑娘说的早了,还不是一家人呢。”
碧青眨眨眼:“早晚都是一家人,晚辈亲自下厨,几位前辈若不赏光,可是嫌晚辈的手艺差不成。”一句话堵住了老头子的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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