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挠挠头:“间河县送番薯拔了头筹跟杜相什么gān系?”
身后的旺儿忙道:“爷,奴才听说,相府二公子杜子峰外放的地儿正是冀州府间河县。”
崔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为了儿子的前程,清高的杜相这才来了东宫。
正想着,忽听里头太子哥的声音传来:“老九进来吧,不妨事。”
崔九这才进去,先给大哥见了礼,看了眼旁边的老头道:“恭喜杜相,令郎有出息,想必杜相老怀大慰了。”
杜丞相忙躬身:“臣给九皇子请安。”
崔九摆摆手坐到一边儿:“我说杜相,令公子呈上的那个番薯可好吃的紧,不止皇祖母爱吃,爷也稀罕,只可惜太少,不知您府里还有没有,要是有,回头我叫旺儿跑一趟,您老也知道,我这人嘴馋,眼看着有好吃的吃不到嘴,心里就难受。”
太子咳嗽一声:“老九,番薯乃是新种出来的,就算间河县也没多少,杜知县在皇祖母过寿的时候,呈送上来两筐可是别有苦心,这东西或能救深州百姓于水火。”
崔九摸了摸鼻子:“我怎么听说,这东西亩产奇高,一亩地得个五六千斤收成平平常常,种好了,七八千斤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就王大郎一家就种了五亩,收成怎么也两万多斤,区区两筐番薯怎就成了稀罕物件了,大郎媳妇儿可没当是好东西,随着家书一捎就是一麻袋。”
王大郎?杜丞相想起杜忠的信里提过,说起来,这番薯也是王大郎的媳妇儿先发现种出来的,为此,还得了官府十两银子的奖赏,也提过王大郎正在骁骑营,却没想到跟九皇子竟然相熟,听九皇子的口气,对王大郎家里的境况异常熟悉,一个大字不识的庄稼汉子,一个身份贵重的皇子,这两人之间有甚契机不成。
太子看了他一眼道:“杜知县上了折子,详细解说了番薯的种植经过,从种下到收成,杜知县皆亲自参与,证实番薯的确不挑地,肥水跟得上收成就多,便是旱地也可活,希望父皇下旨能在深州试试,若能种活可解深州大旱,不过,番薯是新物种,百姓没见过自然不敢尝试,就算间河县,今年今年也只种了六亩,你说的王大郎家种了五亩,另外一亩是王家村的里长王富贵家种的,六亩地共得了三万两千斤番薯,杜知县让官府一文钱两斤收了上来,囤于间河县粮库是为了做种薯,深州赤地千里,这些番薯有大用。”
崔九道:“得了,得了,太子哥您就别教训我了,是我错了还不成吗,弟弟嘴再馋也先忍着,等深州的百姓都吃上番薯,我再吃。”心说,也就宫里把番薯当宝贝,大郎家地窖里可有的是,等明年开chūn,自己跟着大郎回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太子见他那样儿,摇摇头。
说完正事就让苏全送着杜相出去,见小九手里搂着个粗陶罐子,不禁道:“这是什么?”
崔九嘿嘿一笑:“醉枣,太子哥尝尝,可跟咱们以前吃的不一样,酒香浓郁,红枣清甜,是大郎媳妇儿自己做的。”
大郎媳妇儿?太子好笑的看着他:“怎么着,还没玩够呢,打算在骁骑营待到什么时候?前儿皇祖母可说了,那天在西华门外模糊瞧着站岗的侍卫,有个像小九,问了父皇几次,到底把你派哪儿去了,她老人家过寿都看不见孙子,再这么下去,父皇可挡不住。”
崔九忙起来躬身作揖:“弟弟我如今才自在了,明年开chūn还想着跟大郎去他家玩些日子呢,太子哥,您千万别把我弄出来,皇祖母再问,太子哥就说知道皇祖母喜欢吃番薯,我给皇祖母种番薯去了。”
“胡说。”太子呵斥了一声:“就算皇祖母喜欢,大齐这么多庄稼人,哪用得着你一个堂堂皇子去种番薯。”
崔九嘿嘿笑了两声:“太子哥这话可就不对了,父皇还在宫里还弄了快地种呢,我种番薯也是子承父业。”说着瞅了眼外头道:“太子哥,我瞅着东宫的花园子不小,要是都种上番薯,估摸明年秋天宫里的番薯就不是稀罕东西了。”
太子心里一动,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虽说番薯收成高,到底咱们没亲眼见着,要是在宫里能种出来,见了收成就不一样了。”
崔九道:“不过太子妃可是把花园那些牡丹,看的跟命根子一样,太子哥要是拔了牡丹种上番薯,嘿嘿,估摸太子妃不乐意。”
太子眉头皱了皱眉:“这是gān系黎民百姓的大事,岂容她一个妇人说话。”说着看向崔九:“你跟王大郎回家一趟也好,顺便替哥哥看看,间河县到是个什么样儿,圣人云,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杜子峰的折子是真是假,还需仔细验证方可,gān系深州数万灾民,不可轻忽,若果真杜子峰有本事,明年任期一满,我保举他去深州当知府。”
崔九道:“七品知县直接升到五品知府,杜子峰这官儿升的可有点儿快啊。”
太子道:“只要他能解了深州旱qíng,救深州百姓于水火,越级升迁又算什么,我大齐的官儿向来就该能者居之,户部的银子不是养酒囊饭袋的。”
崔九道:“咱大齐酒囊饭袋也养了不少。”见太子哥脸色不好看,忙闭上嘴,太子皱眉想了一会儿,见他怀里还搂着醉枣,叫苏全把东西接过去道:“瞧你这个样儿,过年就十六了,听父皇的意思,瞧中了赫连家的丫头,你们自小就认识,成了亲好好过日子,别叫人看笑话。”
“什么?”崔九蹭一下站了起来:“赫连家那个疯丫头?不成,我不要她,那丫头长得五大三粗不说,下手忒黑,娶这么个悍婆娘进门,哪还有好日子过,不成,我不娶,死也不娶。”
太子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是哪辈子的老huáng历了,小时候跟着她祖父在兵营里头待了几年,晒得黑些也寻常,这些年在府里头早养白了,至于五大三粗,你几年不见人家了,怎么就知道人家五大三粗,前儿赫连老妇人带着个小丫头去给太后请安,正好跟我照了面,问了人方知道那是赫连家的嫡出孙女,瞅着举止甚端方,模样儿也不差,几年不见倒认不出来了。”
崔九怀疑的看着他哥:“太子哥,您不是糊弄弟弟呢吧,就那个野丫头能端方的了?那双大脚踹的我生疼,如今我还记着呢,那就是个疯婆子,再说,就看赫连起那个长相,他孙女能好看到哪儿去,不娶,死也不娶,我这就去找父皇。”
哥俩这正说的热闹,忽听外头皇后的声儿道:“哥俩这闹什么呢?莫非拌嘴了?”
哥俩互相看了一眼,忙迎了出去,给母后请安,崔皇后看了哥俩一眼,一手拉着一个走了进来,坐下才问:“刚说什么呢这么难热闹?”
崔九忙接过宫女手里的茶递到他娘手里,还狗腿的给他娘捏肩膀,见皇后眯着眼舒服了,才道:“母后,我不娶赫连家的疯丫头,我打不过她,你忍心看儿子挨那疯婆子的欺负不成。”
皇后扑哧一声乐了:“两口子过日子,又不是上阵打仗,还分谁打的过谁做什么,赫连家的丫头母后瞧着好,跟小时候大不一样,温柔端庄,说话做事很是稳妥,你xing子跳脱,有这么个人在跟前,母后才能放心。”
崔九不gān了,一梗脖子:“儿臣就是不娶。”
崔皇后一皱眉:“你父皇已经叫拟了旨,这会儿圣旨恐怕已经到了平南将军府,赫连起为国征战,百死不悔,赫连家功勋卓著,咱们娶他家一个孙女,才能彰显皇家恩宠,不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你大了,也该懂事了,我瞧着赫连家的丫头xing子不差,娶了她一个当正妃,其余只管挑你自己喜欢的娶,母后不管。”
崔九脑袋耷拉下来了,送着皇后出了东宫,直接就回了骁骑营,钻进营房找着王大郎,拽起大郎道:“走跟我打一架。”
大郎嘴巴张的老大,半天才道:“你这是挨揍上瘾了啊,今儿不成,俺得看俺媳妇儿的信,没工夫陪你玩。”
崔九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就打了过来,大郎没想这小子忽然出手,给他打了个乌眼青,这小子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最重要的,这小子一拳打过来,自己手里小媳妇儿的写的信扯了两半,这可是大郎的宝贝能gān嘛,咬牙切齿的道:“你小子找揍,就别怪俺下黑手。”揪着崔九出了营房。
其他人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顿拳脚的响动,何进杵了旁边的常六一下道:“我说大郎这么下黑手,真把崔九打个好歹可咋办?”
常六白了他一眼:“那小子就是找揍,大郎媳妇儿写来的信可是大郎的宝贝,平常谁摸一下都不行,如今扯成两半,还不跟摘了大郎的心似的,打一顿都便宜崔九了。”
何进皱了皱眉,见别人都不动,只能自己出去,见两人打的热火朝天,大郎那黑拳头揍在崔九身上一点儿都没留qíng,何进上去拉扯,却给崔九一脚踹飞了:“滚远点儿,今儿爷非打个痛快不成。”何进挨了一脚,悻悻然的回去了。
崔九跟大郎又缠在一起,直到jīng疲力尽,仰躺在地上,大郎拽起皮青脸肿的崔九问:“服不服?”崔九却不应,半天才道:“大郎,我说真的,明年开chūn俺真跟你家去。”
大郎放开他,一伸腿躺在崔九旁边儿:“俺也说了,你去成,得gān活,俺家不养白吃饭的。”崔九忽然笑了起来:“成,我不白吃饭,就是你媳妇儿让我挑猪粪,我都gān。”
崔九捏着鼻子把猪粪铲在粪桶里,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说大话了,哪想到大郎媳妇儿真让自己挑猪粪啊,有心撂挑子不gān,可一抬眼,瞧见不远那个笑眯眯的小丫头,就歇了心思。
大郎媳妇儿年纪真不大,比自己还小两岁呢,何进说太瘦,一看就不是好生养的婆娘,崔九倒是觉得,大郎这小媳妇儿挺漂亮,青碎花的半旧袄裤,头上包一块头巾,越发显得那张小脸白白嫩嫩的好看。
眉眼儿生的极好,就算大郎跟自己是一个营的兄弟,崔九也得说句公道话,这小媳妇儿配给大郎可惜了,大郎那个粗拉拉的汉子,那一身蛮牛般的力气,配个五大三粗的媳妇儿正好,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媳妇儿,禁得住大郎揉搓吗。
不过,这是第一天来时的想法,刚过了两天,崔九就变了,这小媳妇儿别看笑模笑样的,指使起人来,可是一点儿都不手软,自己堂堂一个皇子被她指使来铲猪粪,崔九深深怀疑这丫头有意整自己,都怪何进没事帮自己提什么包袱,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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