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妇_欣欣向荣【完结】(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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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碗筷的江婆婆听了,忍不住道:“先生明明喜欢的紧。”

  老爷子一瞪眼:“不这么说,这丫头就该得意了。”江婆婆笑着摇摇头,这一老一小就稀罕逗闷子,下去把麦子茶端上来,见天色暗了,把烛台拿过来放到炕桌上点着,就出去了,只要姑娘在,就不用自己两口子在跟前伺候。

  碧青从那边儿的一大摞裁好的宣纸拿过来,展开铺好,笔墨砚台也都摆好,就开始研磨,等师傅写好一张,就抽出来放到一边儿晾着,晾gān了墨迹,跟之前的沓在一起放到对面的书架子上。

  老爷子的书很多,书架子上放不开就都堆在箱子里,怕着cháo,所以一赶上好天儿就搬出去晒,老爷子写的东西不让别人碰,江伯两口子都不行,所以碧青也没敢看,就是帮着师傅整理整理架子上的书,挑了一本自己感兴趣的。坐在老爷子对面看着解闷。

  一开始看的百无聊赖,基本上,碧青不是一个很喜欢看书的人,可老爷子这儿除了书没别的,不想,看着看着倒看下去了,碧青看的是北国志。

  在这个世界,大齐是泱泱大国,天朝上邦,周围的小国众多,大多数都是年年岁贡朝拜依附大齐生存,也有不老实的,例如北胡,南蛮,从大齐立国之初,到如今二百多年,南北两边儿就没断了用兵,打一次老实几年,几年过后,依然会寻衅滋事。

  只要看了大齐南北的地势就知道,这事儿免不了,北胡是马上民族,民风彪悍,居无定所,朔州以北就是广鹜的大糙原,也进了北胡国的国界,靠着畜牧而活的胡人,远远比不上大齐的富庶,大齐有富饶的国土,有可以耕种的田地,比起北胡国的民不聊生,大齐简直就是天堂,饿着肚子的胡人自然而然就会把饥恶的目光落在大齐,故此,大齐北境总不太平。

  南蛮地处岭南,气候炎热,深林密壑,沼气丛生,自己活的万分痛苦就见不得别人好,所以大齐这个富裕的邻居就成了眼中钉,ròu中刺,南蛮的做法完全是损人不利己。

  大齐这一南一北两个不省心的邻居,两百多年来就没真正太平过,不是北边用兵就是南边打仗,府兵制沿用至今,估摸就是这个原因。

  这本北胡志详尽记录了北胡的城池,民风,习惯,疆域,甚至文化,若不是在北胡居住多年,绝不可能写出这本书。

  碧青正瞎捉摸呢,忽听师傅道:“你手里的北胡志是东篱老匹夫所著,早年间,他出使北胡,被扣在胡地整整八年,八年里没gān别的就写了这本北胡志。”

  碧青眨了眨眼,心说怎么听着像苏武牧羊呢,走过来给师傅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东篱先生在胡地八年,难道没生儿育女?”

  老爷子瞪了她一眼:“胡汉怎能通婚,再说,那些胡人是些什么东西,仁义礼智信对他们来说就是狗屁,那就是些罔顾人伦的畜生,你这些不靠谱的念头,到底从何处来的?”

  碧青吐吐舌头:“那个,丫头就是随便一问。”

  “随便?”老爷子摇摇头:“gān系胡汉,岂能随便,我们大齐跟胡人征战百年,这仇结下来,没有解开的可能,你男人虽是个憨货,却进了骁骑营,那是我大齐的jīng锐,里头的兵可不是大头兵,也不是为了给皇宫看大门的,是为了培养带兵的将领,你这丫头太jīng,你男人太傻,你们俩要是匀匀倒正好,既然不能匀,就只有一个法子。”

  碧青一愣:“师傅是说……”

  老爷子道:“这两年北胡蠢蠢yù动,出兵是早晚的事,你男人既进了骁骑营就脱不开要上战场,战场上刀枪可不长眼,你男人上次能活着回来是侥幸,这回可就不见得了。”

  碧青不乐意了,嘟嘟嘴:“您老这是咒大郎早死呢。”

  老爷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那么个憨货,你瞧上他哪儿了,这么一心一意的跟着他,不是咒他,我是怕那憨货死了,你这丫头要哭死,书架子顶上有本兵书,跟你手里的北胡志一起拿走吧,教给他,学会了,没准能保他一命,至于那傻货学不学的会,就是你这丫头的事儿了。”说着还叹了口气:“收了你这丫头,连你的傻女婿都得看管着,真是cao不够的心。”

  碧青笑了:“瞧您老说的,大郎哪傻了。”

  老爷子瞥了她一眼道:“傻不傻是他的事儿,捞了你这么个媳妇儿,却真是他王家的造化,祖坟都冒青烟了。”

  碧青知道师傅嫌大郎憨,可自己就喜欢憨的,如今越来越觉得,大郎憨的可爱,尤其听话,对自己言听计从,别说这个世界,就是现代想找这么个听话的男人都难。

  不过,蛮牛最厌烦识字,更别提看书了,这些怎么教给他,真是个大难题,或者自己可以用利诱的法子,给蛮牛点儿甜头,没准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老爷子写累了,叫碧青收拾了笔墨,喝了两口茶问:“你种了一百多亩桃子,就算结出果子来,这么多你打算怎么卖,推车去城里吆喝,卖不了多少吧,用不用老夫帮忙,你师傅这张老脸在大齐还是有些用处的。”

  碧青道:“我师傅的脸面金贵着呢,可不能随便使,得留着关键的时候再用,卖桃子这样的小事儿哪用得着您老出马,丫头有法子卖呢,倒是有件事儿得请您老帮忙,不知道您老可认识会看水脉的人,如今桃林边儿上那些乡亲喝的可是白河水,虽是活水也不妥当。”

  老爷子道:“你不是教了他们过滤的法子?”

  碧青摇摇头:“用木炭过滤只是权宜之法,并非长久之计,滤过的水看着清,其实也不是很gān净,日子长了恐要生病。”

  老爷子点点头:“先帝四十年冀州大疫,不过几天的功夫,瘟疫便蔓延开来,死的人不计其数。”说着仿佛想起什么难过的事儿,脸色有些凄惶,半天才道:“如今的深州大旱比起那年的疫病真算不得什么,整个冀州府方圆百里随处可见活埋的万人坑,一发病不等咽气就推到坑里埋了,不埋不行,老夫亲眼所见,那些被埋的人最后一刻还在挣扎,这百里之地不知埋了多少枯骨,后来老夫问过太医院的老胡,老胡说冀州疫病之源是水,百姓习惯喝河里的水,纵然有井也都是临河不远,井浅又不注意遮盖,跟河水没有太大区别。”

  碧青点点头:“师傅说的是,要防病就先要改掉喝生水的习惯。”

  老爷子捋了捋胡子:“所以,你给桃林那些人立了规矩,不许喝生水,可有效吗?”

  碧青道:“习惯最难改,一开始很难,后来我想到一个法子,就是扣钱,发现喝生水的,就罚工钱,一次一文,家里的老人孩子犯了错一样罚,自从有了这个法子,就没有人再喝生水了。”

  老爷子愣了一下,不禁笑了起来,指着她道:“你这丫头果真是掉钱眼儿里了。”

  碧青道:“丫头是实在没法子,这个法子最有用,所以只能使了。”

  老爷子:“你家的水尤其清甜,是个什么道理?”

  碧青嘿嘿笑道:“您老不知道,我家旁边那个水坑可不寻常,底下通着泉眼呢,估摸着是从莲花山那边儿过来的水脉。”

  老爷子敲了她额头一下:“所以,你就想让师傅帮你找看水脉之人,你想打井。”

  碧青忙点头,:“王家村的那两口井的水,不知怎么回事又苦又涩,难喝的要命。”

  老爷子挑挑眉:“你打算帮王家村打口甜水井?”

  碧青:“就像师傅说的,当年冀州大疫,死了不知多少人,我家也在村里,就我一家免疫有什么用,假如村里有人得了疫病,我家一样没活路,只有所有人都好了,丫头一家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老爷子愣了愣,真不知该说这丫头大公无私还是自私自利,说大公无私吧,丫头的出发点是为了她自己,说自私自利吧,虽是为了她自己却惠及旁人,打井是件利民的大好事。

  老爷子想了想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jiāo给师傅,你家新房子盖成的时候,管保有井水喝。”

  碧青眨眨眼:“师傅,跟您老卖个人qíng,桃林那边儿能不能多打几眼?”

  老爷子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打井容易啊,张嘴就来,再说,桃林边儿上一共就那么几十户人,打那么多井做什么?”

  碧青说了句:“您老等会儿。”跑出去不一会儿拿进来一张图纸,摊在炕桌上,老爷子一看不禁愣了:“你要在莲花山下盖房子。”

  碧青点点头:“那边儿现在有几十户,二百多口人,以后就难说了,谁家没个亲戚,知道这边儿有饭吃,有活儿gān,通个信儿,谁不来,就这一个月就又来了几十口子,这么下去那些房子根本不够住。”

  老爷子不上当,一指上头错落在山脚下的宅院道:“少哄你师傅,老夫不信,你这些宅子是给灾民盖得。”

  碧青嘿嘿一笑:“顺便,顺便吗,您想想,临山屯也不过才有三十户人,咱桃林这边现在就差不多了,早晚得变成一个独立的村子,这些百姓虽是村民但没有地,光靠着丫头的一百亩桃林,也不成啊,所以,得给乡亲们找一条活路。”

  老爷子挥挥手:“少跟师傅拐弯抹角的说废话,直接说想gān什么?”

  碧青摸了摸鼻子:“简单说就是,我想在莲花山下盖一个庄子,把桃林跟深州逃荒来的乡亲们都圈在庄子里。”

  老爷子指了指那些宅子道:“这些院子是不是多了点儿?”碧青道:“丫头不打算盖太大的院子,都盖成两进的院子,这块空地有三十亩,算着至少能盖六十栋宅子。”

  六十?老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在这么个穷山坳子里盖六十栋宅子作甚?”碧青理所当然的道:“卖。”

  “卖?丫头你到底差多少钱儿,师傅虽不济,也攒了点儿存项,要不……”碧青笑着摇摇头:“哪有弟子找师傅要钱花的,该弟子孝敬师傅才是。”说着一指桃林边儿上的一栋道:“师傅稀罕桃花,这个院子临着桃林,是弟子孝敬师傅的,您瞧,院子的名儿丫头都给您老想好了。”

  老爷子仔细看了看,果真,那个院子上头有个牌匾儿,上面写着三个字,武陵源,碧青指了指旁边儿:“这里挖一条清溪,引了山泉过来,您老在院子住着,chūn有花,夏有叶,秋有果,岂不比这个桃花村qiáng。”

  哈哈……老爷子忽然大笑起来,胡子捻的更勤:“丫头你是变着法儿的给你师傅搬家啊,武陵源倒是比桃花村有意境的多,而且,老夫住进了武陵源,你盖得那些房子就不愁卖了,是不是?鬼主意打到你师傅头上来了,你说该不该打。”

  碧青伸长脖子把脑袋探过去:“该打,该打,您老打吧,多少下丫头都不喊疼。”“你这丫头……”老爷子哪舍得打,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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