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却不怕:“我沈碧青的妹子,只会嫁给真心待她的丈夫,至于怎么真心,头一样儿就不许有妾,跟别的女人不gān不净的更不行,所以,九爷想当我妹夫,这辈子都不可能。”
崔九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才开口:“男人本来就该三妻四妾,除了那些吃不上饭的穷汉子,谁不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当官的更得如此,娇妻美妾才有面子,才不会被同僚笑话,你见过哪个体面的男子,后宅里只有一个妻子,换句话说,你怎么就能确定大郎是这样的人,就算大郎洁身自好,以后他若立了军功,父皇赏他几个美人,你当如何?难道抗旨不尊,要知道,抗旨可是杀头灭九族的大罪。”
碧青看了他一会儿,嗤一声乐了:“先不说有没有这天,就算有,收下又如何,我王家再不济,几个女人还养得起,只要大郎不动意,养她个十个八个,也不是事儿,至于,你说的面子,若是真心相待,又哪会顾及什么面子,体面不是靠着后宅里有多少娇妻美妾,是靠真本事挣来的。”
崔九的脸色yīn晴不定,良久道:“就算是大齐的公主,驸马府里一样少不了侍奉枕席的侍妾,爷的大姑姑贵为长公主,膝下长子也是驸马的侍妾所出,难道你妹子比长公主还金贵。”
碧青笑了:“长公主金枝玉叶,哪是我们一个乡下丫头能比的,只不过,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儿,长公主能忍着那么过日子,我家碧兰不行,小海跟碧兰小时受了大苦,他们进王家村的时候,我就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让他们哪怕丁点儿委屈,你觉着,你堂堂皇子看上碧兰是碧兰的福气,我却不觉得,我宁可她嫁个真心待她之人,哪怕那个人只是种地的庄稼汉子,也好过在你的王府里,勾心斗角的过一辈子,所以,对于你们皇家人,我们敬谢不敏。”
崔九气的脸都红了,指着碧青道:“行,你厉害,你有本事就看住了你妹子,不过,爷今儿也把话撂这儿,早晚她是我的人,”撂下话,喊了一声:“马呢。”旺儿忙颠颠的牵着马跑过来,崔九翻身上马。
旺儿抬头望了一眼,忙道:“爷,这会儿可是晌午头上,正热呢,您要是跑马等凉快些的好。”
崔九哼一声:“爷叫人嫌弃了,还在这儿待着做什么,走,回京,爷的相好还在含波楼候着爷呢。”说着气哼哼的瞪了碧青一眼,一甩马鞭子跑了。
碧青摇摇头,说到底,这小子还是孩子脾气,是他让自己说实话,说了他又不受用,怪谁,走了正好,省的自己提心吊胆的,担心碧兰上了他的当。
忽想起大郎,崔九这么大的小子都知道去青楼找乐子了,大郎呢,会不会让何进几个勾着找女人去了。
这么想着竟有些坐不住了,琢摸着这几天也没什么大事,要不自己也去京城溜达一圈,顺便给大郎送点儿桃子过去,自家种好歹得尝尝吧……
☆、第56章
碧青有些焦灼,自从崔九走了,越发胡思乱想起来,甚至晚上做梦都是大郎找了个女人,搂在怀里正亲嘴呢,那女人脸白腰细屁,股大,不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示威一般的笑着。
碧青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睁开眼蹭的坐了起来,把旁边儿的碧兰都吵醒了,碧兰揉揉眼,撑着身子看了看窗户外头,见还黑着呢,侧头道:“姐,咋了,做噩梦了啊。”
碧青点点头:“是噩梦,很大的噩梦。”说着也不睡了,套上衣裳跳下chuáng就出去了。
碧兰以为姐姐是去茅厕,也没当回事,翻个身又睡了,等早上碧兰起来,就见院子里堆着老些东西,一辆青帷马车,停在院外,江伯,爹,加上小海,正在一趟一趟的往车上搬东西。
碧兰忙拉住小海问:“这是咋了?”小海把怀里的酒坛子放到马车上:“大姐要去京城看姐夫,这些都是给姐夫捎去的。”
碧兰愣了愣,左右看看:“大姐呢?”
小海:“天刚亮就骑着驴子去桃林了,说要摘些桃子给姐夫尝尝,娘拦都没拦住,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正说着,就听见驴叫。
碧青从驴子上跳下来,小海急忙过去把驴子后头驮的小筐接下来,掀开筐上头盖的桃树叶子看了一眼:“怎么都是大青桃。”
碧青提着放到马车里:“京城虽说不算远,可天儿热,若是摘熟透的,不等到京城就烂了,难道给你姐夫吃烂桃,摘下青的,等到了京城正好,虽说没熟透的好吃,到底也能尝个鲜儿。”
何氏把给大郎做的鞋跟衣裳包了一包袱,放到马车上,嘱咐碧青:“别忙着赶路,如今天热,晌午头上找个凉快的茶棚子歇着,一早一晚的再走,省的着了暑热,回头没到京城人却病了,可是麻烦,既去了,就别着急回来,家里这么些人呢,若是想着桃园的事,大秋前家来就成。”
碧青点点头:“碧青省的。”刘氏收拾了碧青的衣裳递给她,摇着头道:“你这丫头如今越发不听劝,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好端端的去京城做什么?一个女人家走这么远,出点儿事可怎么好,我说让小五送你去,你偏不依,急可可的就动身,真不知你急啥呢。”
碧青道:“娘,您就别数落了,从天没亮您就数落,这会儿日头可都出来了。”
刘氏白了她一眼:“你婆婆xing子好,你就越发的胡来,谁家媳妇儿子没事往外头跑,便是惦记姑爷,捎封信过去也就是了,再说,姑爷不也说了,大秋不回来,明年一开chūn也家来了,怎就这么等不得,也不怕人笑话。”
碧青嘟嘟嘴:“我跟大郎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去瞧瞧自己丈夫,有什么可笑话的,再说,不是有江伯吗,江伯送着我过去,回头等我回来的时候,捎个信,江伯还去接,江伯常跑京城,这条道熟的不能再熟,能出什么事儿,娘就放心吧,我去瞧瞧就回来。”
刘氏叹了口气:“你这个xing子如今越发说风就是雨了,娘是管不了你,回头等见了姑爷,看怎么数落你。”
碧青心说,数落?不可能,自己突然出现,估计蛮牛能喜欢疯了,当然,前提是蛮牛没gān坏事儿。
碧青见车都装了,嘱咐碧兰几句,就上车走了,得赶着早,要是等日头升起来就热了,江伯轻车熟路,出了王家村的huáng土道,不一会儿就转进官道,马跑起来快了很多。
碧青怕热,不耐烦在车里待着,就扣着个大斗笠跟江伯坐在车辕上,日头还不算大,坐在车辕上晨风习习,一点儿也不觉着热。
出了间河县地界,两边就见不着番薯了,即使是近在咫尺的冀州府,番薯也没被老百姓接受,更何况,别的地方了,冀州的老百姓还是习惯种麦子,黍米,豆子,玉米,高粱等粮食。
第一茬冬小麦收上来,第二茬庄稼怎么种,要看地,好地种黍米,不大好的地,就种玉米,甚至高粱豆子。
麦子黍米,仍是庄稼人的重头戏,碧青听说朝廷的军粮就是黍米,出去打仗的时候,每个单兵的口粮也是黍米,碧青一直好奇怎么吃,难道就是熬粥,打仗可是重体力活儿,光喝粥能有力气吗,搞不明白。可一想大郎打了五年仗回来,仍然壮的跟头牛似的,又觉军粮挺靠谱。
出了冀州府,又走了一会儿,就热上来了,碧青搭着凉棚往前望了望,见不远处的道边儿上有个茶棚子,棚子里稀稀拉拉几个赶路的人,正在里头喝茶歇脚儿,就跟江伯道:”咱们也在前头的茶棚子里歇会儿吧,等日头落下去再走不迟。”
江伯点点头,把马车赶到茶棚子边儿上停下,碧青跳了下去,江伯把牲口卸下来,茶棚子的老板忙着过来,牵过去打点着喂水喂料,老板娘招呼着碧青江伯棚子里坐下,手巾抹了把桌子:“今儿可够热的,您二位这日子口赶路,可辛苦,在我们这儿吃口饭,喝碗茶,歇个晌儿再走正好,俺当家的在冀州府的馆子里当过伙计,跟厨子学了个做面的手艺,面条擀的劲道,井水过的凉森,您二位吃上一碗,管保立时就不热了,吃了面,再喝一碗解暑的荷叶茶,那可是比神仙还熨帖,咱冀州府的荷叶可不好找,是俺当家的特意去冀州府买回来的。”老板娘很会做买卖,不管好不好吃,这套说辞倒很让人动心。
江伯笑眯眯的看了碧青一眼,碧青也觉好笑,荷叶茶虽不能说是自己发明的,可在这刚出冀州府的茶棚子里见着,也挺诡异,倒真想尝尝,开口道:“那就两碗面,两碗荷叶茶。”
“好咧,这就来。”老板娘应一声,下去准备了,估摸是一早煮好的面条,浇上卤就端上来了,倒是凉森,面条也算劲道,只不过酱卤的味道有些差,好在面上切了细细的huáng瓜丝,拌在一起还算过得去,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能吃饱就成。
一碗面条吃完,喝了口荷叶茶,有些淡,也没有甜味,想来不舍得放糖霜,荷叶也放得少,只卖个噱头,比白水qiáng点儿罢了。
吃饱喝足,江伯找老板娘要了一桶水,给马刷毛降温,茶棚子搭在树荫里,有树荫遮着,倒是分外凉快,碧青坐在板凳上跟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大概看碧青跟江伯一老一小的赶路,有些好奇,老板娘问道:“听口音二位像冀州府的人,俺娘家也是冀州府的,冀州府间河县,不知姑娘知不知道?”
碧青点点头:“我也是见河间的。”
老板娘一听是老乡,立马来了神儿:“姑娘也是间河县的人,那咱可是老乡,俺是临山屯的,姑娘是哪个村的?”
碧青心说,这越说越近了,碧青只得道:“我是王家村的。”
老板娘叹了口气:“咱间河县穷啊,你们王家村比俺们临山屯还qiáng些,俺家屯子虽说守着莲花山,可周围都是种不出庄稼的荒地,一家子就指望两三亩好地的收成过活,若是赶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还过得去,若是闹个灾,就不知怎么填肚子了。”
碧青道:“老板娘几年没回娘家了?”
老板娘:“这一晃有三四年没回去了,回去gān啥啊,一窝子弟妹眼巴巴瞅着,咱这日子虽说过得去,也不算多富裕,哪能总接济娘家,回去了看着腌心,帮不上忙,索xing就不回了。”
老板听见这话,说了一句:“上回去冀州府的时候,听说临山屯那边儿一百多亩桃树结了大蜜桃,城里的有钱人争抢着买呢,还盖了新房子,住了不少深州的灾民,临山屯也跟着沾了光,听说不种地,去桃林子里头帮忙,一个月也能弄几个钱,就不知是真是假。”
老板娘道:“这一听就是没影儿的瞎话,俺就是临山屯的人,有谁比俺清楚,倒是有桃林,可那些都是山桃,开的花好看不顶用,结出的山桃又酸又涩,莫说城里的有钱人,就是俺们这些乡下人也不乐意吃,哪来的什么大蜜桃啊,姑娘就是间河县的人,姑娘说说,这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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