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曦笑了:“什么礼儿,爷这儿没礼儿,府中已备下宴席,咱们舅甥儿俩今日一醉方休。”
两人进府入席,酒过三巡,韩章上下打量慕容曦半晌儿道:“你呀,如今也该多想想怎么给皇上办差了。”
慕容曦道:“办差有甚意思,哪如这么着逍遥。”
韩章道:“既如此,这回何必去江南染这一水。”
慕容曦笑了:“江南有爷的心尖子,爷不去回头人跑了怎么办。”
韩章愕然:“你是说女子,是何人之女?”
慕容曦道:“是扬州知府张怀济的妹子。”
“扬州知府?张怀济?怎没听说过?是哪府里的?”
慕容曦摇摇头:“舅舅别想了,哪府里的也不是,张怀济是寒门出仕,原先是邓州府的驿丞,后任南阳知县,今年刚升的扬州知府,不过这丫头却极聪明,且一身好医术,说话也有意思,模样儿也可爷的心,回头舅舅见了就知道了。”
韩章皱了眉:“莫非你想娶她为妃?”
慕容曦点点头:“爷正有此意。”
“不可,绝不可。”韩章蹭一下站了起来,慕容曦愣了楞:“为何不可?”
韩章道:“你可是皇子,她一个寒门女子如何配得上,便侍妾都不够格,何况是王妃,还是说你想纳她为侧妃?”
慕容曦摇摇头:“她跟爷说了此生若嫁,丈夫必不可再有旁人。”
韩章倒抽了一口凉气:“三妻四妾自古有之,她何敢口出此狂言,简直放肆之极。”
慕容曦皱了皱眉:“舅舅爷不许你如此说怀清,爷喜欢她,这辈子有她一个足矣。”
韩章道:“好,好,好,真有骨气,身为皇子只贪慕儿女qíng长,真对得起你死去的母妃,妹妹啊,你的冤仇此生再别想昭雪了。”
“冤仇?什么冤仇?”
韩章道:“你真以为你母妃之死是因太医误诊吗?”
慕容曦脸色略变:“难道不是吗?”
韩章冷笑了一声:“苏毓敏当年可有神医之称,中了砒霜之毒他都能救,你母妃不过产后失调,如何会丢了命?”
慕容曦看了他良久道:“苏毓敏已烧死在天牢,苏家也抄家灭族,舅舅还让爷报什么仇?”
韩章道:“可苏毓敏的孙女还活在世上,更何况,苏毓敏区区一个太医,若背后无指使之人怎敢谋害皇上的宠妃。”
慕容曦:“舅舅是说苏毓敏身后另有主谋?”
韩章点点头:“此事舅舅查了十年,都没查出蛛丝马迹,涉案之人一夜之间都被灭了口,舅舅不能在京城久待,故此,有些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之前念着你年纪小,便未跟你说这些,如今也该让你知道真相了。”
慕容曦挥挥手,伺候的人都下去,才道:“舅舅心里猜着害死母妃的真凶是何人?”
韩章恨声道:“这还用猜吗,你母妃当年宠冠后宫,公主一落生皇上便亲自下旨封长庆公主,如此荣宠已远超皇后,皇后如何肯甘心,更怕你母妃持续得宠下去,皇上会立你为太子,皇后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儿发生吗,只有你母妃一死,你孤立无援,方能保住四皇子之位。”
慕容曦道:“舅舅说的这些可当真?”
韩章道:“若不信可问秦嬷嬷,她是你母妃跟前的旧人,当初舅舅极力周旋要出她来,也是为了保她一命。”
慕容曦沉默半晌儿道:“舅舅是想让我跟四哥争夺皇位吗?”
韩章道:“舅舅知道你的xing子,不想争,可你就不想想,纵你不争,若四皇子继位,皇后便是太后,皇上在的时候,她不敢动你,皇上龙驭宾天之后呢,以她的yīn险狠毒,会放过你吗。”
慕容曦道:“便依舅舅之意,爷如何能跟四哥争?”
韩章道:“你是皇上最宠的皇子,紧凭这一点你就能跟四皇子斗上一斗,余家再有钱,手里却没有兵权,而我大燕在军中最有影响力的当数护国公,若你的王妃出自护国公府,咱们手里就多了一分胜算。”
慕容曦道:“舅舅莫非忘了,余家跟护国公府早定下了亲事,且,护国公府至今并无嫡出贵女。”
韩章道:“舅舅扫听过了,护国公府虽无嫡出闺女,却有两个庶出之女,若六皇子肯娶一个为为妃,护国公府必然深以为荣,也会全力助你夺嫡。”
“夺嫡?慢着,舅舅我可没应此事。”
韩章脸色略沉:“舅舅话已至此,你自己好好想想,若甘心当一个不孝子,舅舅也只当没你这个外甥。”撂下话拂袖而去。
慕容曦活了二十多年,心qíng就从没这么糟糕过,甚至当初母妃死的时候,他只是觉得难过,如今却是痛心纠结。
他觉得,本来好好的日子忽然见就变成了一团乱麻,他原先计划的蛮好,寻个时机跟父皇说清楚自己要娶怀清的决心,以父皇对自己的疼爱,或许会应,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那丫头过门,两人或开个面馆,或看她行医,或者两人也可出去走走,江南泛舟,漠北策马,大燕的江山尽在两人足下,该是何等快活之事。
却又想起了母妃,母妃临死前的憔悴绝望,心里一阵烦乱,信步走到湖边,见有一对鸳鸯依偎在一起,不禁想起了自己跟怀清,恼起来弯腰捡起一块石子丢过去,本来成双成对的鸳鸯扑棱棱分开。
忽听秦嬷嬷道:“爷还是跟小时候一般调皮,老奴还记得当年还在宫里头住着,那时候爷还不大呢,一吃了饭就跑没影儿了,还专爱往水边跑,娘娘担心爷掉到水里,便遣老奴跟着爷,老奴方知,爷去河边是祸害那些鸳鸯去了,手里不知从哪儿寻了个木头棍子,沿着水边走,只瞧见在一起的鸳鸯,就非得拿木棍打散了不可,真真调皮呢。”
慕容曦侧头看向她:“嬷嬷母妃去了这么些年,爷一直以为苏毓敏一死。苏家抄家灭门,母妃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如今舅舅说,害死母妃的另有其人,爷若不跟四哥争夺皇位就是不孝,若争皇位,便要娶护国公府的姑娘为妃,可爷心里爱的是怀清,就只爱她一个,先头爷还不知自己如此稀罕她,直到她跟爷大吵了一架,爷方知,这世上的人不用多,只得一人爷一生就足了,爷心里装着她,只一个她,又怎能娶别人。”
秦嬷嬷道:“怀清姑娘的确与别的姑娘不同,不过,爷也不用烦恼,或许有两全其美的主意,自古男人就该三妻四妾啊,更何况爷是皇子,怎可能只娶一位王妃,爷心里如此爱她,怀清姑娘还求什么,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贤良淑德是本分,更应知道爷是皇子,当为皇家开枝散叶多子才能多福,哪有只娶一个的道理。”
慕容曦道:“嬷嬷不了解她,女子的三从四德她从来嗤之以鼻。”
秦嬷嬷想了想道:“老奴倒有个主意,或许能两全。”
慕容曦道:“什么主意,快说。”
秦嬷嬷道:“爷不如请皇上赐婚,一气儿娶两个进门,一位是护国公府的姑娘,一位怀清姑娘,至于谁正谁侧,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慕容曦急忙摇头:“不可,不可,那丫头xing子执拗着呢,且说一不二,怎会与人共夫。”
秦嬷嬷道:“万岁爷下旨赐婚,就是圣旨,她若抗旨可是杀头灭族之罪,纵她豁的出去,难道不顾念她哥,爷不一直说,怀清姑娘最要紧她哥吗,便为了他哥的前程,她也不会做出如此莽撞之事,至于过后如何,爷心里爱她,过了门好好哄哄她不就是了,夫妻之间关了门有什么不能商议的。”
慕容曦虽觉此事有些不妥,可想起母妃还有他妹子长庆公主,不免咬了咬牙,大不了自己跟她发誓,此生不碰赫连家的女人便了,只给她一个名分,自己跟怀清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想到此,定了主意,次日进宫,皇上一见他便道:“江南的事儿办得好,倒让朕对你这小子刮目相看了,说说吧,想要什么奖赏?朕都应你。”
慕容曦眼睛一亮:“父皇此话当真?”
皇上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朕何时诓骗过你?”
慕容曦嘿嘿一笑:“父皇金口玉言,自然不会诓骗儿臣,知道父皇疼儿臣,那儿臣可就说了。”
一句话说的皇上嗤一声乐了:“说吧,又瞧上朕这儿什么东西了。”
慕容曦道:“瞧父皇说的,合着儿臣就惦记父皇的东西不成,儿臣是想成亲了。”
叶之chūn正走到御书房外,听见慕容曦这句,一愣不免停住脚步,暗道,莫非慕容曦要娶怀清,却听慕容曦道:“儿臣瞧上了两个,一个是护国公府的姑娘,一个是扬州知府张怀济的妹子,儿臣想一气娶她们俩。”
叶之chūn闻言大惊……
☆、第91章
叶之chūn的心qíng极为复杂,虽知六皇子看上的人是怀清,却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而且,叶之chūn觉得六皇子今儿不太对劲儿。
诸位皇子里数着慕容曦最làngdàng,也没有争位之心,因此,才更得皇上宠爱,可是今儿他却要求娶护国公府的小姐。
护国公赫连恭虽如今不掌兵权,在军中的影响力却不减当年,如今大燕带兵的,大都是护国公麾下之人,所以说,大燕的兵权几乎算掌握在护国公手里,而这些皇子若有夺嫡争位之心,头一个要拉拢的便是护国公府,拉拢的法子最直接最紧密便是联姻。
可到底下这一辈儿上,却并无嫡出贵女,两个姑娘都是侍妾所出,且堂而皇之的求娶护国公府的姑娘,也太明目张胆了,故此才没人打护国公府的主意,却不想六皇子倒是头一个。
莫非慕容曦背后一定有人撺掇不成,几位皇子之中,也唯有六皇子求娶护国公府的姑娘,皇上不会往别处想,哪怕四皇子若敢如此求娶,恐皇上都要疑心,慕容曦却是个例外。
若慕容曦只说瞧上护国公府的姑娘了,叶之chūn会以为他是真瞧上了,可又牵连上怀清,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慕容曦跟怀清之间,叶之chūn比皇上更清楚,慕容曦千里迢迢跑去江南,恐怕就是为了怀清,他开口求娶怀清,叶之chūn一点都不意外,但是一气儿娶两个,既不像慕容曦会做出来的事儿,怀清也不可能答应,那丫头别看出身寒门,骨子里却极骄傲,怎肯与人做小。
若皇上应了六皇子,正妃之位也当属护国公府,怀清至多是个侧妃,而六皇子忽然xingqíng大变,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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