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怀济自己想的,说起来,他这个妹子自打十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变的活泼开朗起来,之前却是个闷xing子,也是直到上个月,怀济也才知道,自己这个妹子的医术恐比自己想的还要高。
就拿上个月桑园村焦二姐来说,行医之人都知道,妇人生产九死一生,若得雪崩之症,那是必死无疑。
张家的祖宅跟祖坟都在桑园村,眼瞅过年了,兄妹俩想着去祭奠爹娘,顺便瞧瞧祖宅,不想却碰上焦二姐产子血崩,桑园村距离汝州城略远,若等着请了郎中来,怕人早死的挺挺,更何况血崩之症,便请来郎中恐也无用。
正巧怀济兄妹在,村里人都知张家世代行医,便请了他去,虽说家学渊博,遇上这样的病症,怀济也难救,只不好推辞,去瞧了瞧,却不想眼瞅着必死无疑的绝症,给他妹子一剂药便治好了,怀济才知,自己这个小妹的医术之利害,早已超过了他们死去的爹。
怀济就没想,便他爹活着也治不好血崩,是他对小妹的信任,让他根本不会去想这些,正因如此,怀清才会觉得,怀济就是她的亲哥哥,或许这个世界的怀济是她哥哥的前世也未可知,也之所以,穿越这样的不可能发生的事儿,发生在怀清身上的时候,怀清颇坦然的接受了。
因为怀济不禁长得跟她现代的亲哥一模一样,甚至xing子都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古代的怀济想走仕途,现代的哥哥却是医届圣手,是省医院最厉害的手术刀,而自己也学的西医,毕业后,跟着哥哥在省医院实习。
之所以,兄妹俩都选择西医,是因为中医这口饭不好吃,即使张家是祖传中医,他们的爷爷也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他们兄妹学了西医,但祖传的中医,兄妹俩也没落下,尤其怀清,自小跟着爷爷长大,爷爷的本事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本来怀清还想着实习之后就回到爷爷的小诊所,用自己学的这身本事,把爷爷的诊所发扬光大,怀清骨子里信奉中医,跟在爷爷身边,她看到了太多病例,爷爷这一辈子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爷爷不懂西医,爷爷也没有太大的名气,但爷爷才是个当之无愧的医者,而中医实在不该没落。
虽然以怀清一己之力,不可能阻挡中医没落,但她想尽一份力,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穿越了,穿越到这个历史根本没有的架空世界,虽然架空,但怀清始终觉得,这个张家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根本就是她家的祖先,不然,如何解释连祖训都一样,而且名字,甚至,自己跟哥哥的长相都没变,变得只是年龄。
也就是说,她返老还童了,现在的她跟自己14岁的时候一模一样,区别只是衣着打扮,毕竟这是古代,而她也想明白了,或许自己振兴中医的理想,在这个架空的世界更容易一些,可实现这些的前提,必须要有一个相当的地位跟名声,而凭着兄妹两人糙根的出身,要想地位跟名声,就只能等机会,而今天或许就是那个机会。
怀济三言两语把事qíng说明白,怀清便道:“我跟哥哥去一趟吧。”
怀济见妹妹一身男装打扮,点点头,拎着药箱快步出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进了叶府,到了内堂,叶之chūn一看不禁皱眉,暗道,这郎中瞧着不过二十出头,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医,也不过二十年,难道比王泰丰这个太医还厉害,这不胡闹吗。
老太君也是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年轻人,且还带着个小丫头,虽说怀清一身男装打扮,如何会瞒过见多识广的老太君,瞧年纪不大,莫非是使唤丫头,且这份从容劲儿可真不像个下人。
如今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想到此,老太君道:“若能救的母子平安,张大夫就是我叶府的恩人,还请张大夫多多费心。”
话不用多,就这一句已经到位,怀清不禁看了老太君一眼,这位看上去六旬上下的老夫人,恐怕才是这叶府的主心骨,刚才那位刚毅冷硬的叶大人,也远不及这位老夫人的修养。
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相当明白,救了人就是我叶府的恩人,以后别管是当官还是别的,那都是小事,换句话说,若是救不了人,恐怕自己哥哥这个不入流的驿丞都要保不住,这才是高人,威胁不用直接说,话音里就透了出来。
怀济自然也听出来,额头不禁有些冒汗,怀清接过药箱道:“哥哥快去救人要紧。”
老太君目光闪了闪,心道,原来是妹子,从她一句话就稳住了他哥哥来看,这丫头真有些道行。
怀清自然不能跟着进去,只在外头候着,等她哥哥出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产妇的脉象,怀清略一思索,在他哥耳边说了一句。
怀济如今对自己这个妹子的医术心服口服,故此虽觉有些不妥,也写了方子,落笔先是当归,王泰丰正想看看这二十上下的后辈用什么药呢,这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道:“你可知当归破血,夫人若产子血崩,用此药岂不是雪上加霜。”
叶之chūn眸光冷厉,刀子一般扫过来,怀济手一抖,险些把毛笔扔了,看了自己妹子一眼,一咬牙,鼓起勇气道:“当归破血是说归尾,归身却补血,这一味用全归,有道是不破不立,若不把体内淤血破除,恐难解血崩之症。”
不破不立?虽觉得这个张怀济有些不靠谱,可这四个字细想起来却极有道理,叶之chūn不禁看向王泰丰,王泰丰怔愣片刻不禁道:“妙啊,秒,好一个不破不立,这当归用的好,怎么我就没想出来呢,你这小子倒真有些本事。”说着转身跟老太君道:“有这一味当归,在下敢保母子平安。”
老太君大喜,这王泰丰,为官多年,甚为谨慎,若无十足的把握,绝不敢说出母子平安的话,换句话说,既然他说了,那就胸有成竹,急忙道:“既如此,快去备药。”
虽如此,却也凶险万分,王泰丰的药下去不久,孩子便落生了,也跟之前预料的一样,万氏用尽了全身气力,终于产子,便难固血气,以至于血气下行,出现血崩之症,灌下当归补血汤,不过半柱香时候,便止住了血崩之势,及到天色大白,万氏安睡,王泰丰瞧了脉,四平八稳,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怀济兄妹回家的时候,日头已经老高,进了家,怀济唤了甘糙出来,吩咐好生服侍着姑娘,怀清见哥哥眼下熬的黑青,不禁道:“若无事,哥哥索xing请一天假在家休息吧,这么赶着去做什么?”
怀济笑了一下道:“小妹莫担心,哥哥好着呢,虽哥哥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却也不能轻忽,如今腊月,说不准就有来邓州城的官员,若哥哥不在,可就麻烦了。”
怀清点点头:“那晌午我让甘糙给哥哥送饭过去。”
怀济摸了摸妹妹的发顶:“累了半宿,快去睡吧,你还小呢,别熬病了。”说着转身去了。
看着哥哥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怀清不禁轻叹了口气,平心而论,哥哥是个有抱负的,可惜苦无人脉,却不知这一夜过来,会不会有所改变,无论古今,官场都是一样,没人,没关系,便有再大的本事,再高远的志向也是白搭,这冷板凳坐的你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甘糙低声道:“姑娘,您一走我就把水烧上了,这会儿还热呢。”
怀清眼睛一亮,赞许的看了丫头一眼,自己这个丫头,岁数不大,xing子却伶俐,当初哥哥叫了人牙子来,自己一眼就相中了她。
怀清是十岁穿过来的,一场大病过来,他哥心疼妹子,就叫了人牙子来,想给妹子买一个使唤丫头,当时领来了四个,甘糙长得最不济,又黑又瘦,怀清却挑中了她。
怀清是医生,虽说四个气色都不大好,可矬子里拔将军,甘糙的体质最好,张家的丫头可不是大观园里那些丫头,成天无所事事,张家统共就兄妹俩,下人也只哥哥跟前的陈皮,所以虽是给她买的使唤丫头,进了张家也得gān活,粗细的活都得gān,不是养娇小姐,所以体质是第一的。
现在看来,怀清的眼光不差,三年的时间,甘糙已经变成了满面红光,什么活都拿得起来的全能丫头,更难得的是,xing子机灵,不用自己说,就能知道自己想gān什么,这省了怀清不少事。
怀清进了自己房间旁的屋子,是她的沐浴间,屋子不大,也相当简陋,收拾的却gān净,屋子角燃着两个旺旺的炭火盆子,把屋里熏的暖融融的,中间的木桶里热水蒸腾,一进来浑身就暖融融的。
甘糙知道姑娘沐浴不喜跟前有人,把换洗的衣裳放在一边儿的板凳上就出去了,怀清把衣裳脱了,沉入水中,舒服的吁了口气,闭上眼,不禁想起了叶府哪位老太君,想必昨晚的事儿,瞒不过那位jīng明的老太太……
☆、第3章
张婆子见暖帐里有了动静,忙挥手示意下头的丫头预备着,自己伸手把帐帘打起来挂在chuáng边的金钩上,低声道:“老太君可算醒了,老奴还说,再不醒,莫非要连今儿晚上一块儿了,晌午时,老奴说唤您老起来,老爷拦了,说太太这档子事累了老太君,睡足了方好。”说着服侍老太君穿衣下地,丫头搅了热帕子里净面。
收拾妥当,在外间屋炕上坐了,奉上香茶,老太君方问:“太太哪儿怎么着了?”
张婆子心里明白,老太君这明着是问夫人,暗里是想知道宝哥儿的qíng形,也是,老爷如今这么大年纪,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老太君好容易当了祖母,能不惦记着吗,想到此,忙道:“太太刚生了孩子,身子还弱着呢,睡睡醒醒的倒也无大碍,养过这个月子便好了,宝哥儿也好,壮实着呢,跟前老太太挑的几个婆子丫头都是妥帖的,刚我也去瞧了,哥儿吃了奶正睡的香。”
老太君满脸的笑:“一生下来就七斤,能不壮实吗,想当年,他老子也才六斤……”说着不禁叹口气道:“这小子倒是壮实了,却害他娘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若不是张怀济,恐这条命就搭上了。”
说起张怀济,老太君不得不想起那个小丫头,把盖碗递给张婆子道:“上回给你外甥女瞧病的时候,可是张怀济一个人?”
张婆子不明白老太君何故有此一问,便道:“张家的坟地跟老宅都在桑园村,我那外甥女也嫁到桑园村,生产的时候正赶上兄妹俩去老宅儿,赶不及来邓州府请郎中,便寻了他兄妹二人,不想倒救了一条命,正是老奴亲眼所见,才敢跟老太君推荐张怀济,您老别瞧张怀济就是一个小小的驿丞,张家可是家学渊博,听说祖上是医圣的后人,祖祖辈辈都是行医之人,桑园村方圆左右没有不知道的,只不过到了张怀济这辈儿却考功名,当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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