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虚只是看着我,也不说什么了。
我怕呆久了会被人发现,于是便打算离开地宫。然而我还没走出几步,忍不住好奇心又停了下来,道:“你为何坚持称我后生?”
慕虚挑眉,道:“这世上值得我称一声前辈的人可不多。”
我忍不住与他呛声道:“你是灵虚真人还是凤元魔尊?”
慕虚露出了诧异的表qíng,道:“这二位我自是不及,可如他二位这样的人世上又有几个?”他又道:“我并不单论修为,这世上有许多修为深厚却无能之辈,便是我不及他们,我也未必瞧得上他们。譬如那位灵虚真人,我可是久仰大名,也曾与他的故人有些深浅,那人论修为是道修中的泰斗,可我却也不怎么瞧得上他。”
我气得瞪大了眼睛:“哪位故人?灵虚真人做了什么,你凭什么瞧不上他?”
慕虚奇怪地看着我:“你为何如此激动?你认得灵虚真人?”
我道:“灵虚真人仙风道骨,举世无双,我……我对他十分仰慕!”
慕虚嗤了一声,轻声道:“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账罢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瞪着他说不出话来。娘希匹,这慕虚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我的哪位故人在他面前说了我的坏话?肯定是嫉妒本真人英明神武的风采!
我怕再耽搁下去会有人进来,只得憋回一口气,敷衍道:“若有机会,我再来找你。”说罢便气冲冲地离开了地宫。
第39章
过了一日,荣华英在山上开坛布道,给那些小弟子们讲学。
能得到元婴老祖的点化对于这些小弟子而言是个十分难得的机会,毕竟这里有许多门派中甚至连一名元婴老祖都没有,他们的掌门都要管荣华英叫一声前辈。虽然荣华英的资历在元婴中并不算高,也是因为当初有我相助,他修为提升极快,又有天宝之实这天材地果的功劳,他可算是现有的高阶修士中除了本真人之外最快到达元婴修为的。只是他元婴之后似乎就再无进展,不过就冲着他先前那进阶的势头,也足够他在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元婴修士中独树一帜了。
荣华英对着众人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讲到深奥处,他还会观看众人的反应,如若有人提问,他都会耐心地解释。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有些家伙为了引起荣华英的注意而不断提问,dòng宫派的那冲头亦在其中。他前两日在荣华英那里应说是吃了不少憋,可却没有吸取教训,满场就只听见他不断提cha话,荣华英没说几句他就要举手打断,就荣华英方才说的那些或提问或洋洋自得地发表自己的意见。伊始龙小林也有意提问了几句,想引起荣华英的注意,可后来那冲头实在太能抢风头,引人耳目到了令人厌恶的地步,龙小林也不吭声了,就等着那冲头吃瘪。
荣华英道:“上古神魔大战,凤神带领众神战胜魔族后,降服了魔族的一只魔shòu龙马,并在龙马用水纹背上记录了神魔大战的经过。又有神guī背上记载着神族打败魔族所用的法术。”
这一段还是当初我和荣华英讲的。那时候他刚刚和我在一起没多久,还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弟子,年岁又小,许许多多的事qíng他都不曾听说过。我和他刚到这西华山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却怎么也不会无聊,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我说着,他听着,我给他说道法,说故事,说这世上的千千万万,他就坐在一旁含笑看着我,一看就是一整天。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感慨,如今荣华英也是一方老祖的,可在我心里,他还是当年那个只用他那双潋滟的眼睛就可以照尽世间风采的小弟子。只可惜,如今我倒成了坐在下面听他说话的那一个,而且是坐在人群之中,只怕我现在再说什么,他也是不爱听的了。
这时dòng宫派那冲头又举手道:“老祖说的可是河图洛书?那龙马背上的便是河图,神guī壳上书写的就是洛书,有一句话叫‘凤鸟不出,河不出图’,弟子今日才知原来是这样的典故。听说那龙马背上记载这至高无上的道法,可有此事?”
我看荣华英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毕竟他已经被那冲头打断了太多次。只见他悠悠叹了口气,道:“刘qiáng,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不如你来继续往下说。”刘qiáng正是那冲头的名字。
周遭的弟子们早已对刘qiáng不满,听到荣华英的话都窃笑起来,龙小林嗤道:“活该。”
刘qiáng面色讪讪,轻哼了一声,不qíng不愿地坐了下去。
其实河图洛书的传闻已经流传了千年,但是传说的真伪却没人能够考证了。我这五千年来听说过不少关于河图洛书的流言,有各种各样的,有人说河图洛书其实是一种封印,解开封印会使上古神魔复活;也有人说河图洛书是两件法宝,得到它们能够得到至高无上的力量;不过更多的说法则是如同方才刘qiáng所言,河图上记载着当年神魔大战的场景,而洛书则是上古神法的秘籍,得到它可以修炼上古的道法,使得一个刚刚入门的弟子一跃而升仙位神。关于如何唤出河图洛书,真人我亦听说过许多版本,也见过不少人去实践,可最后也都是无疾而终。本真人虽说活了五千年,可却从未肖想过上古神祗的东西。其实人活得越久,也就看得越开,即使我曾距离登天只差一步之遥,可我亦有自知之明,人便是人,在尚未成仙之前,即便是大乘渡劫的修士亦还是人,若是心太高,只会摔得太重。
荣华英继续讲着道法的历史溯源,刘qiáng被他呛了一次之后不敢再吭声了,底下的弟子们亦不敢随意打断,周遭顿时安静了不少,只剩下荣华英温和的声音徐徐地传进我耳朵里。他说的东西大抵都是当初我告诉他的,我听得诸多感慨,不一会儿就走起神来,开始回忆从前的事qíng。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身边有人顶了顶我,我恍然回神,莫名地看向用手肘顶我的龙小林。龙小林对我挤眉弄眼地朝荣华英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我看向荣华英,只见他正看着我,周遭的弟子们也都盯着我看。
我莫名其妙地被人们的目光盯着,恍惚意识到周遭安静的诡异,荣华英似乎有一阵没开口了。
终于,荣华英在和我对上视线之后挪开了视线,道:“若是有人困了,可自行回去休息,我这里没有每日功课的限定,愿意听的可自行来行,累了自行回去便是。”
迪昭不满地瞪着我,其他弟子们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qíng。得,本真人不就是走一会儿神么,走神的时候还不是在想你荣华英这个混蛋,你倒真是能给我找麻烦,就这样,又叫我受人瞩目了一次。
荣华英方才看着我的时候,表qíng是冷冷的,如今转回去面对众人了,又变的温柔耐心,真是叫我气的牙痒痒,龙小林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微笑着回答了,看龙小林的眼神还令人如沐chūn风一般,真是叫我好生不痛快。我也不明白,上辈子也就算了,如今我都成了一个练气级的小弟子,没招他没惹他,他为何又要跟我过不去?他掠过我的目光中,似乎还带着一些挑衅,还真是天生的冤家。
我实在气不过,也不想再看他在这里继续对别人温文尔雅了,既然他说了不愿留在这里的可自行离开,于是我便索xing起身往弟子房走去。
我站起身,尚未走两步,身后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我回头一看,所有人都看着我,神qíng多数都是震惊的,荣华英表qíng复杂地看着我,神qíng无法形容。我这才意识到我这样一走了之似乎和那冲头一样冲了。真人我到底是上千年没在别人那里吃过憋,也懒得顾虑他人的qíng面,今日已是不慡,便索xing一走了之了。
我回到弟子房中睡了一觉,醒来后龙小林和迪昭都已经回来了。迪昭面色不善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看来似乎很生气。龙小林犹犹豫豫地问我:“你是不是不喜欢荣老祖?”
我只好叹了口气。我又怎么会不喜欢荣华英?云尧,荣华英,那些我喜欢过的人都是我心上的ròu,哪个我又不喜欢?便是他们背弃了我,我心里到底对他们还是有qíng分的,只是我这里多qíng,那几个小混蛋们却是一个比一个无qíng。
迪昭道:“当初是你一定要来西华山。”
我只好又叹了口气:“大师姐,来都来了,就别再说这些了。”
迪昭道:“你来了这里,就代表着我们括苍派。你方才一走了之,别人又要如何看待我括苍派?”
龙小林小声道:“那荣老祖也是,我怎么感觉他有些针对你?你方才也不过是发发傻,虽说他盯着你看了许久,甚至还叫了你的名字,你也没有回应,的确有些过分,让他一个元婴老祖当着众人的面下不来台,可你不听他的,他只当没看见便是了,为何又要当着众人的面将你点出来?倒显得十分在意你似的。”
我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
迪昭不住摇头,一副我已无可救药的模样,好在冷美人话不多,省了不少唠叨,我赔了两声gān笑,也就糊弄过去了。
我们此次来西华山能呆上一个月的时间,除了来给荣华英贺寿,也是一次道法jiāo流的机会,各门派的弟子们聚在一起,互相讨论道法修为,对于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弟子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增进见识和增加修为的机会,也因此当初在括苍派中有许多弟子想要争抢这次机会。先前因为我擅闯禁地之事,迪昭原本希望我能老老实实呆着不再乱跑,好在我借着和其他门派弟子jiāo流的借口要孤身行动,她也不好多管束我,于是我还是能在西华山上自由横行。
夜深之后,我又偷偷溜出了房间,朝山上摸去。
最近几个晚上我都会偷偷跟着胡山,我发现他正在这西华山上找什么东西,相信这也是他来西华山的目的,他一向对荣华英这故师弟又忌又恨,自然不是真心来为他祝寿的,而是想要趁机找到什么东西。只是他对于西华山的地形不熟,我跟了他几天,他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摸,始终没找到他要的东西,我亦不知他究竟在找什么,只能偷偷跟着。
然而我这天晚上出来,并没有找到胡山。我在胡山的房间外蹲守了许久,他一直没出来,看来今天是不打算再出来找寻了,我等不到便只得放弃,自行在这西华山上闯dàng起来。
不多久,我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合欢林。荣华英十分喜欢合欢树,西华山上许多地方都种着合欢,可唯有这合欢林,种满了合欢树,并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植物。因为荣华英喜欢,过去的时候我曾用灵力维持此地的合欢树四季开花不灭,地上落满了粉色扇形花瓣,仿佛一层天然的厚绒地毯一般,躺在上面软绵绵的,我与荣华英过去就常躺在这里聊天、亲热,看着花开花落不断轮回。如今虽已过了千年,可合欢林和过去并没有变,过去是我的灵力在维持,如今是荣华英自己的灵力维持着,无论什么季节,这合欢林中的合欢树都开满了美丽的花朵,每落下一片花,就会立刻长出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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