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雅江问道:“那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上去?要待在这里?这里什么也没有,你想死在这里?”
韩骋热诚地望着他:“这里没有别的人,只有我们两个。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最后我能死在你身边。”
卢雅江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会给你收尸的!”
韩骋耸肩:“死都死了,葬哪无所谓。”
卢雅江又不吭声了。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两个人打打坐运运功,卢雅江到树林里打几只兔子麻雀回来,天就黑了。卢雅江并不觉得这种生活很无趣,当年他在出岫山上,过的是远远比这更无聊的日子。他们三十六个少年一起修炼,互相之间却无jiāoqíng,因为尹言不准他们深jiāo。每天练完功以后就各自回屋休息,有的时候互相之间点个头,或是说几句话,都要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右护法发现以后会受罚。久而久之,卢雅江就养成了现在这样的xingqíng。
晚上他们默默地坐在火旁烤了一只兔子,卢雅江突然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韩骋想了想,问道:“那你为什么喜欢你家教主?”
卢雅江怒道:“谁说我喜欢他!”
韩骋一哽:“你不喜欢他你老提他!你不喜欢他我一说他你就生气!你不喜欢他你不让我碰……”
卢雅江yù发作,抬脚就要踢韩骋,韩骋立刻弱柳扶风般捂着心口弯下腰去:“哎哟,好疼,好疼……”
卢雅江硬生生把脚收了回来,寒着脸不说话,兔子都烤焦了。过了一会儿,他说:“他是教主,我是他的手下,只是他的手下,我不会僭越的。以后这种话你不要再说了。”
韩骋小声嘟哝道:“你口是心非,我就不喜欢他,他学武功最慢了,脑子又笨,长得又不好看。”
“谁说的!”卢雅江忍不住反驳:“教主天资过人,你七岁的时候就离开出岫山了,你知道什么?教主现在的武功,十个你也比不上!”
“那是我……哼。”韩骋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把烤完的兔子拿回来,泄愤似的狠狠咬一口,然后被烫的捂着嘴眼泪汪汪。
韩骋发现了,只要一提及教主,他和卢雅江就肯定要吵嘴,一吵嘴,卢雅江就黑脸,不讲道理,一会动手打人一会用脚踢人。虽然他心里真的很不满意,但是他忍住了,不再提及“高晟风”了。
于是第二天,卢雅江练剑的时候,韩骋在旁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我陪你练练。”他的兵器没有跟着一起掉下悬崖,于是他折了一根树枝当剑跟卢雅江比试。
卢雅江的剑法胜在快,韩骋对他的剑式套路很熟悉,卢雅江跟他过了七八招,便生出些困惑,下手又开始凶狠,一招辟阳剑式直杵他肺叶。韩骋闪身避过,同时树枝点中了他心口,笑道:“切磋而已,你怎么下手这么狠。”
卢雅江收剑,神色凝重,道:“再来。”
两人再过了几招,韩骋起了玩心,索xing跳到卢雅江身后,紧贴着他的身体。卢雅江大惊,猛地用右肩往后撞去,yù把韩骋顶开,韩骋却早有预料一般,也跟着他的动作右侧身体后倾,两人的身体依旧紧密贴合;卢雅江左脚往后踩,韩骋的左脚也往后收……总之,无论卢雅江做什么动作,他仿佛都能事先预料到一般,随着卢雅江而动,两人的身体却是越贴越紧。而韩骋又在卢雅江的攻击死角,卢雅江何曾被人这样戏弄过,气的“你、你!”的念个不停。
卢雅江一个弯腰,yù把韩骋来个过肩摔,谁料韩骋也跟着卢雅江弯腰下去,两人依旧贴着。这个姿势就好像韩骋趴在卢雅江身上,而卢雅江因为撅起了屁股,正顶上了韩骋的那东西……
卢雅江气的七窍生烟,一个闪身躲了开去,这次韩骋没有再贴上去了。卢雅江横剑,正yù大喊我阉了你,谁料韩骋却又捂着心口神色痛苦地跪了下去,哎哟哎哟呻吟起来。
卢雅江只作他是装的,上去一脚把他踢翻。韩骋全无还手之力,软趴趴的躺在地上,不住抽搐。卢雅江冷眼看了一会儿,才相信他是真的疼的厉害,气也就消了:“喂,你还好吧?”
韩骋无力地向他伸出一只手:“好疼……抱抱我好不好?”
卢雅江蹙眉:“你作什么一疼就要人抱?”
韩骋断断续续地抽泣道:“我从小,就没有人在乎,我七岁,一个人逃下山,在山下,差点被láng咬死,还好,一个农夫救了我,我伤口疼,满地打滚,他没有药,就抱着我,哄我,不疼不疼。我差点死掉,他抱了我,一个晚上,我就撑了下来……”
卢雅江双眉紧锁,眼看着韩骋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疼的满地打滚,过了一会儿,竟当真走过去将他搂进怀里。韩骋一被他抱住,立刻就不滚了,只是在他耳边嘶嘶抽冷气。卢雅江抱了他一会儿,等到他安静下来,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小……也没有人抱过我。”
第26章
晚上韩骋又要抱着卢雅江睡觉。卢雅江不同意,韩骋又开始抱心装可怜:“好冷,好疼……”
其实卢雅江并不抗拒韩骋抱他。当初卢雅江身重寒毒的时候韩骋就每天晚上抱着他睡,现在韩骋会这么难受,其实也是因为他把卢雅江体内的毒给吸到自己身上去了。老实说,韩骋的怀抱很温暖,被人抱着的感觉还不赖。
卢雅江黑着脸说:“闭嘴!别吵我睡觉。”
韩骋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卢雅江没再挣扎。
第二天一早,卢雅江醒过来,发现韩骋已经醒了,正蹲在潭水边上摆弄自己的脸。他走上前,发现韩骋在眼皮上贴了两片叶子,脸上糊了一些泥巴,于是奇怪地问道:“你gān什么?”
韩骋气哼哼地说:“你不喜欢长得好看的,我实在太好看了,为了让你喜欢,我就牺牲一下,弄得不那么好看。”
卢雅江不屑地嗤笑一声,洗了洗脸,就开始练剑。
韩骋看他练了一会儿,忽道:“我教你武功怎么样?”
卢雅江一愣:“你教我武功?”
韩骋道:“我教你一门兵器。你想学什么?”
卢雅江迟疑道:“未经教主准许,我不学。”
韩骋道:“哎,你学功夫,又不是为了对付他,是为了更好的为他做事,他知道了,定然不会怪罪你,还要赞你学得好。”
卢雅江很犹豫。他从前并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他的武功修为在他年纪已是十分不易,虽说天宁教三十六令下弟子学的是三十六门不同的功夫,他却并没有动过杂学兼学的念头,只想将自己这套功夫练到登峰造极。他还曾不屑过五轮派这种一人多学的方式,学的心都散了,又怎么能达到高等武学境界?只是如今见了韩骋,见他将各路功夫触类旁通,任何东西放到他手里都能成为厉害的武器,说不佩服,说不心痒,也是假的。
韩骋道:“选一样吧,想学什么。”
卢雅江道:“长缨枪。”
韩骋的脸一垮,刚想说不会,却还是忍下了,憋屈地说:“好吧。”他挑了两根又细又长的树枝,切掉分出去的枝节,递了一根给卢雅江,道:“拿着。”
卢雅江收起软剑,执起韩骋的树枝。只见韩骋微微一笑,手一横,摆了个起势,英姿飒慡,倒还真有十成十的握枪时的潇洒。他使了一套梨花枪法,掤拿勾提、大封大劈,动作转换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直把卢雅江看花了眼。
舞毕,他含笑问道:“如何?”
卢雅江点点头。
韩骋道:“和你教主比起来如何?”
其实卢雅江自十五岁之后就极少见高晟风用枪了。那以后,他不与高晟风一起练武,平日里也没有高晟风出手的机会,而且高晟风一跟他见面往往就是让他脱衣服。而十五岁之前,高晟风的武功修为就如同韩骋所言,不过平平,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卢雅江一直以为十五岁以前的高晟风都是故意隐藏实力,毕竟天宁教的一切都是那么神秘,他身为教中第三人知道的事qíng也是寥寥无几,所以并未起疑。
不等卢雅江回答,韩骋道:“如果我比他好,你就夸我两句。如果你觉得我没他好,就不要开口了。”
卢雅江嘴角抽了抽,手中木枪一横,学着方才韩骋的样子也耍了一套。他记xing很好,一套十八招功夫只看了一遍就能完全舞下来,只是毕竟他惯用的武器是软剑,所以他的动作只是看起来形似,实际上使力的方式完全不对。收势之后,连他自己都皱起了眉头。
韩骋看罢,道:“别气馁,这是常态,所以十八般武艺不是那么好练的。你自幼练习软剑,行动思维早已被禁锢住,一旦能打破,武学修为便能臻至更高境界,任何东西到了你手里都是武器,即使无,也是有。那就是所谓的无刀胜有刀。”
卢雅江道:“那要掌握几门兵器才够?”
韩骋抓了抓脑袋:“其实这要看天赋吧,有的只要练两套功夫就可以无师自通,有的练会了八百门功夫却用不来八百零一门。我还没有练到这个境界,听说我五轮派包括各位先祖们,只有两位练达这个境界。一位是当年还是韩门时的韩诩之,一位就是我父亲韩江。”
卢雅江嗤了一声:“哦,原来你不行啊。”
“你!”韩骋简直要给他气炸了!
卢雅江嘴边浮起一抹浅笑,低头凝视自己的手腕,调整握枪的力道,寻找感觉。韩骋撇了撇嘴,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来,我教你。”
两人练了一天的枪法,卢雅江进步的很慢。当初韩骋短则一天,久则半月,就能完全掌握一门兵器的使用方法,只要有人指导,只要有现成的武学秘籍,他立刻就可以吃透。可是卢雅江练了一天,连握枪的方法都学不会,最后再去拿梅纹扭丝剑,他连握剑都变得别扭了。
卢雅江赌气道:“不学了,越学越乱!”
韩骋道:“随你,你拿剑,我拿枪,我们俩练练。”
卢雅江乐得有高手指点,两人对战,韩骋有意让他五分,打了个酣畅淋漓。
夜里卢雅江抓来两只兔子,韩骋又犯了病,蜷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看他烤兔子。卢雅江烤完兔子,递给他一只,韩骋虚弱地说:“好痛,我没力气拿,你喂我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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