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旭再度斜睨了他一眼,视线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李霁连忙将丝被又向下拉了一些,前胸景致尽展无遗。
顾东旭讥诮地指了指自己的前胸:“胸肌。”
这话也不尽属实,他的线条的确圆润,腹部若隐若现几块肌ròu,胸上却是平平坦坦的紧致。
李霁莫名地看着他,喉间发出疑问的“嗯?”声。
顾东旭将亵衣的腰带系上,又指了指李霁白白嫩嫩的身体:“……jī胸。”
李霁:“……”
这一日整个上午,李府的人屡屡看见李家少爷追着顾东旭满府乱窜,bī着赶着要向他解释jī胸到底是什么东西。
若说前几日顾东旭还不明白,今晨这片chūn景也照得他心中了然了。
李霁寸步不离地围着他转,奈何后臀骨伤未愈,使不出轻功甩开他。
终是忍无可忍的找了处石凳一屁股坐下,又因触动伤口而龇牙咧嘴:“李霁!你到底想gān什么?!”
李霁笑容满面地在他身旁坐下,双眸清亮如水:“我喜欢你,跟着你,有什么不可?”
如今的说辞竟与上回不一般,不是要你喜欢我,却是清清楚楚的“我喜欢你。”
此话说出来,顾东旭不甚上心,李霁心中却是一根弦轻轻崩了一下,笑容略顿。
顾东旭一脸苦相:“李霁,李大人,李大哥!你到底想做什么?小人愚钝,实在没什么价值值得大人欢喜。”
李霁笑得促狭:“本大人惊才绝艳,就喜欢无用之人,方才衬的出我过人之华。”
顾东旭脸色一沉:“六李子!你一大清早追着我聒噪不停,你就不觉得自己像什么?”
李霁惊讶的扬了扬眉:“像什么?”
顾东旭咬牙切齿:“死苍蝇!”
李霁敛眉沉吟:“我是苍蝇,我围着你转,你岂不就是屎?这形容……恰当是恰当,却也不大好吧?”
顾东旭气绝,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头晕不适好了?我看你怎么jīng神的很!”
此话一出,两人俱是一怔。
李霁的笑容只敛了不足转瞬,即刻又扯出一口白牙来:“还好还好,只是有些头晕反胃,比起不适的第一日已经好了许多,大约也是适应了。”
顾东旭默然。这几日并非他下的药少了,而且李霁已渐渐有了抗药xing,才不如第一日反应如此qiáng烈。他言笑之间,都是qiáng力压着不适,集中神智。一旦背过众人,依旧克不住胃中一阵阵恶心,头晕眼眩。
顾东旭思绪一片混乱,李霁甩也甩不开,烦躁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脱口而出:“我昨夜梦见你了。”
李霁怔了怔,神色有些惊喜:“人说上半夜之梦大抵是心中所思之真事,下半夜胡乱搅和,梦境如同一锅乱粥,无甚意义也记不清梦了些什么。东旭既然记得,想来是上半夜之梦?”
顾东旭面无表qíng的看着他,也不点头也不摇头:“我一睡下,就梦见你了。”
李霁大喜,眉眼弯作一道好看的弧形:“这么说东旭竟对我十分挂心?”
顾东旭依旧面无表qíng地看着他,缓缓道:“不过,我后半夜才躺下睡的。”
李霁:“……”
第三十章
话已说破,恰巧李霁的头昏之症与顾东旭的骨伤使得二人都呆在府内。只不过一个赖着不走,一个望着高墙心有余而力不足。李霁索xing光明正大的缠起了顾东旭,除了上茅房之外几乎形影不离。
顾东旭伤在尾骨,只得靠自身修养调息,待它自行矫正愈合,无他法可医,也限了许多行动做不得——譬如,爬墙。
顾东旭借上茅厕之名,费了千辛万苦爬上茅房后墙,一个吃力不准便从墙头滚落了下去,又是新伤旧伤一道算账。
他龇牙咧嘴的扶着墙爬起来,看着好歹逃出的牢笼,不由咧嘴一笑:“哈哈……啊!”笑声戛然而止,笑容半僵不僵的挂在脸上,眼底印出一人摇着折扇笑眯眯地缓缓走近。
李霁故作惊讶地抬起扇子半遮着脸:“顾道长!你不是出恭去了吗,如何会在此处?”
顾东旭:“……”李霁,你眼睛都弯成一道fèng了,不要以为拿扇子遮着脸老子就看不出你在笑!
用膳之时,顾东旭眼看着碗中被李霁越垒越高,无力的放下筷子:“我为什么要同你一道用膳?”
李霁眨了眨眼,又夹起一筷莴笋,在顾东旭垒成小山状的碗上犹豫了片刻,生怕再添一些便要倒下去,只得临时改了线路夹入自己口中,口齿不清道:“对啊,道长为何要同我一起用膳?”
顾东旭无力扶额:“抱歉,我换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用膳?”
李霁又眨巴一阵,总算咽下口中的莴笋:“道长确定你换问题了吗?”
顾东旭青筋bào起,放下手中筷子就要走。
“咕噜……”
他身形一顿,深吸了两口气,又转身坐下:“好,承蒙李大人不嫌弃,愿意同小人一起用膳。可是李大人能否解释一下这一桌都是些什么?”
李霁放下碗筷,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一个个菜色指过去:“清炒莴笋。”“水煮山芋。”“凉拌萝卜丝。”……
李霁爱吃素,少沾荤腥,伙房的人以前为他备菜之时便是这些。如今他嘱咐了一日三餐要同顾东旭一道用,下人自然要将顾东旭来将就一下自家侄少爷。顾东旭却不知这些,从今早起——不,从昨晨起李霁所做之事便处处针对自己。他自不会相信李霁一句随口说出的喜欢,只当他发现了自己做的手脚而刻意如此为之,连这一桌清水的素菜也是要同自己过不去。
顾东旭心底冷笑:是啊,一道用膳不就是警告我莫再下药了么?
李霁菜名报到一半,顾东旭突然发声打断道:“我下过田。”
李霁莫名:“什么?”
顾东旭斜睨了他一眼,懒懒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认识萝卜、认识莴笋等等,我想我还亲手把他们从地里□过。至于是凉拌的还是清炒的,反正没油也没盐,都一样。”
李霁讷讷地收回手,gān笑道:“噢,我以为切成了条和块,道长就不认识了。”
顾东旭深吸了一口气,更确信李霁不过在作弄他。自我宽慰了一阵,也便将就着将碗中高高的饭菜统统扒拉下肚。
用完了午膳,顾东旭百无聊赖的倚坐在府中一亭晒太阳,李霁笑眯眯的在他身边坐下,依旧寸步不离。
顾东旭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白,就不怕晒黑了?”
李霁又将扇子挥开遮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顾道长是喜欢人家白一些,还是黑一些?”
顾东旭毫不犹豫:“白!”这样你就可以滚了吧?别来妨碍老子晒太阳!
李霁眉眼更弯:“原来道长早就喜欢在下,在下真是受宠若惊。既然如此,在下便更舍不得离开道长半步了。舍命陪君子罢!”
顾东旭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再争,只半阖半睁着眼,仰躺在长椅上晒走一身不悦。
难得李霁也不再说什么,挑了他对面的长凳坐下,慵懒地倚在亭柱上,神qíng放松。自来了京城之后,已许久未有如此心境。什么也不想做,静静任时间从指fèng游走,一点点修复支离破碎的心与感qíng。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才会觉得,有些事qíng的确已过了许久、许久。然而人一旦清醒起来,那些事qíng便又近在眼前了。
总有许多人,耗尽生命几十载,却只为了过去几载间遇见的人、事而活。许是抛不开故qíng,许是放不下旧仇,便要费上数倍数十倍的代价去求一个了结。大约这世上只有初生之人才为未来而活,而其他人却要为了过去而活。
悠闲难得、难得悠闲。两人各占了庭院一隅,时而睁开眼看见对方依旧在那,相视一笑,又静静沉浸入自己的世界。
没有算计,没有利用,连qíng绪也没有。
这一坐,便是一整个下午。然后各自醒来,还要为了各自的心事而活。
晚膳的时候,李霁依旧赖着顾东旭一起用。
顾东旭无奈,中午塞的一肚子青菜萝卜不消一个时辰便化尽了,早已是饥肠辘辘,只得指望夜里去伙房偷两个窝头来垫垫腹,若是运气好,大约还能蘸蘸锅底剩油。
小厮将菜饭送上来,果然还是中午的菜色——却多了一碗红烧ròu!
顾东旭简直是热泪盈眶,抄起筷子qiáng风过境一般扫dàng,眨眼功夫一碗红ròu便要见底。
李霁嚼着脆生生的茭白,扳起指头算了算日子,若有所思的问道:“顾道长……你可有什么喜爱的物事?”
顾东旭努力动着腮帮子,头也不抬:“jī鸭鱼ròu……唔,豺láng虎豹也可以试试。”口中还未咽下去,筷子又伸向另一块红烧ròu。
李霁哑然失笑:“除了吃的,还有什么?”
顾东旭想也不想,又向下一块红烧ròu发起进攻:“值钱的就喜欢!”
李霁无语,忙替他夹了些青菜:“搭配着吃,小心噎到了……就没有明确一些的物事?”
顾东旭终于停下筷子,抬头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李霁笑了笑,道:“没什么,不过问问罢了。”
顾东旭索xing将筷子放下,直直盯着他:“若是我喜欢,你就能弄来给我么?”
李霁耸肩:“那也要看是什么罢?若是力所能及的,倒是无妨。”
顾东旭牵了牵嘴角,未再说什么,将李霁方才替他夹的蔬菜吃了,继续埋头吃饭。
我喜欢的已失去,谁能将他还给我?
这一餐,无人再言语。
晚上宫中来了人,说是替皇上来探望李霁的病qíng。李霁无法,只得暂别顾东旭,自己一人去见客。
顾东旭总算甩了拖油瓶,乐得自在的跑去崔少宴房中串门,却见易谷也坐在屋内,两人jiāo头接耳的不知说些什么。
崔少宴见他进屋,示意他将门阖上,招他过去一道议事。
崔少宴道:“小七,你可知道楚衎此人?”
易谷茫然地摇头:“不清楚。”
崔少宴叹了口气,有些懊恼的抓抓头发。
顾东旭奇道:“老大,这《有凤来仪》图是什么宝贝?你就这么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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