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我很坏。”
武冰笑了笑,侧过身将他脸上的水痕擦gān:“其实公子的毛病一大堆,公子现在只不过发现了冰山一角而已。”
李霁被逗乐了:“哇唬,没大没小!公子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公子的毛病只有公子自己能说!”
武冰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他耸了耸肩:“没办法,跟了个坏公子,阿冰阿火只得一起跟着学坏了。”
李霁笑了,眉眼儿乱颤,牙关却是咬得紧紧的。
他靠着武冰躺了一会儿,起身道:“进帐篷吧,夜深露重,别着凉了。”
武冰颌首:“一会儿就回去,再晒会儿星星。”
李霁走后,他半阖着眼又躺了一阵,果觉周身冰凉,luǒ露的皮肤微微疼痛。
“我是不是也没有说过……”
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开心……”
第五十七章
回程之时比来时赶了许多,众人十日便赶了一半的路程,眼见九月初九已过,李霁亦迫不及待yù回京城。
心急归心急,李霁却至始至终将“旅途是jianqíng的温chuáng”这句话贯彻执行。
顾东旭头两日还故意对他爱理不理,李霁不恼,顾东旭不言,他也不语,笑眯眯地打着扇子在他面前晃过来又晃过去。
顾东旭下车解手,头一回,只见李霁站在他身旁,笑眯眯地学他做着一样的动作:“啊,顾兄好巧啊,你也来解手?”
顾东旭一个哆嗦,险些尿在裤子上,黑着脸爬回了马车上。
待到停下歇息吃饭之时,顾东旭拎了袋gān粮跳上树,坐在树枝上大快朵颐,顺便得意忘形地向李霁抛去藐视的眼神。
李霁抬头,冲着顾东旭灿烂一笑,端的叫他毛骨悚然,不由警惕道:“你想gān嘛?”
李霁但笑,勾勾手指召来二武兄弟耳语了两句,二武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人搂着他一侧腰际,跳上顾东旭所栖之枝。那枝头骤然多了三人,猛地向下dàng了dàng,吓得顾东旭环住树gān,脸色苍白:“喂喂喂,会断的!”
李霁一脸自得地眺望远方:“唔,视野开阔,果然胃中也开阔了不少,顾兄好兴致!”
“咔嚓!”
顾东旭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提气yù施轻功,武火坏心眼地打出一枚石子,正磕在他膝弯上。
顾东旭腿一软,直直落下去,当下摔了个狗啃泥,扬起一阵巨大的土尘。
他灰溜溜地抬起头,却见李霁毫发无伤地站在他面前,幸灾乐祸地俯视着他:“哎,看来胃口太开也不是好事……”
顾东旭yù哭无泪,灰头土脸地爬回车厢去了。
待众人预备出发,李霁钻入车厢中,刚将车帘放下来,只觉身后一股大力将他扯过去,转瞬已被压在了车厢的木板上。
不等他出声,顾东旭倾身压下来,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李霁吃痛,只觉一股尘土扑面而来。他素有洁癖,已微微变了脸色,被呛得一阵喷嚏:“阿啾……”
顾东旭爬起身,见自己一身土灰将李霁这白脸猫蹭成了花脸,不由哂笑,心qíng大好。
李霁拍掉了身上的灰,心qíng亦不错,也不与他计较,自将脸掩在折扇后窃笑。
顾东旭见他一乐,笑容顿时敛了,撇嘴冷哼了一声,闭目眼不见为净。
李霁越笑越高兴,竟是逐渐笑出了声。顾东旭被他笑得肝火直烧,脸色愈发臭了。
是夜,顾东旭正假眠间,忽觉身旁有人轻手轻脚地躺下来,小心翼翼地向他身边靠来。
顾东旭勾起嘴角,翻身用胳膊将他搂住,李霁登时不动了。
顾东旭凑上去,在他耳根处chuī了口热气,激得李霁微微颤栗。
他温声笑道:“将衣服脱了。”
眼下虽已入秋,然是年的气温迟迟不降,晚上睡时只须着一件薄薄的丝质亵衣,腰上掩一条薄毯。
李霁一怔:“啊?”
顾东旭轻笑出声,齿贝咬上他的耳垂,轻轻厮磨:“快脱了。”
李霁犹豫了一阵,显然有些紧张。
他抖着手将衣扣解开,起身将亵衣放到一旁。
顾东旭伸手来回抚他的胫骨:“下面也脱了。”
李霁咬牙,心一横,果真将亵裤扒下,赤条条地在他身边躺下,紧紧阖上眼,随时准备英勇就义。
顾东旭窃笑,手指从他肩膀上一路下滑至小腹,暧昧地在小腹处打了个圈:“你这一身细皮嫩ròu……想必尝起来一定也十分可口……”
李霁被他挠得痒极yù笑,又因他暧昧的话语而耳根泛红,紧张的失了往日的伶牙俐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东旭嘿嘿一笑,收回手翻了个身,背对着李霁呼呼大睡。
李霁:“???”
第二日一早,顾东旭方睁开眼睛,就被一对充满了幽怨的熊猫眼吓了一跳。
李霁眼内杀机重重:“你什么意思?”
顾东旭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见李霁一身白ròu上红斑点点,不由大笑:“哈哈哈,这里蚊子好多,嘿嘿,我猜你的血一定很好喝。嘻嘻嘻嘻,昨天晚上果然没有蚊子叮我,睡得真舒服……”
李霁:“……”
众人行了二十日,眼见再过一两天便可达到京城,不由都是心qíng大好,赶路的速度反倒慢了下来。
李霁目光虚看着远方,心中即有些期待,又有些不舍:“就要到了么……”
顾东旭yù笑,心qíng却是雀跃不起,反倒有些惘然。
众人回程途经叶城,却见满目疮痍,毁塌的房屋弃瓦满地,却无人来清扫。
李霁眉心猛揪:“皇上不是瓮中捉鳖……怎还会打成这样……”
顾东旭揭开车帘一看,亦是吃了一惊。他道:“打仗便是如此……哪有不流血的战争。”若不然,他又怎会轻易将密函jiāo出去,只是不忍看生灵涂炭罢了。
众人不免唏嘘。
李霁道:“既然此处没有南夏国之兵,想来皇上应是胜了。”
顾东旭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钻回车厢之中。
越近京城,他便越想起徐溪月来,这一路他想的不多也不少,每每瞧见李霁万年如一日眉眼弯弯的笑容便想起他一回。
“怎么办?”顾东旭苦笑,靠在车厢中疲倦地阖上眼,什么都不愿去想,却偏偏脑中混乱不停,而然又什么也想不清楚。明明已呼之yù出的念头又被他qiáng压了下去。
到底做不出个决断来。
当夜众人不曾落宿,连夜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去。
待行出了叶城,李霁命众人歇息,自己下车走了一阵,又钻回车厢中去。顾东旭一直闷在车厢中未出。
两人在漆黑的厢中对视,静默了良久,仿佛空气都已凝滞不淌。
李霁突然紧紧握住顾东旭的手,顾东旭轻轻挣了挣,李霁不松,他便不动了。
李霁gān涩地开口:“……我喜欢你。”
此话不是他第一次说,却是他头一回怀着凝重的心qíng正儿八经说出来。他也不知究竟想求些什么,只觉得说出来大约会好受些。有些东西积压在心中,他不敢说出来,越积越多,待到想说的时候却已习惯了不说。
顾东旭不言,依旧沉默。
李霁等了良久,久到车外的侍卫歇够了,觉得应该上路了,车厢中的二人却依旧静得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这样的压抑令两人连呼吸都不敢,生怕打破了什么。
顾东旭想笑着缓解尴尬,却笑不出来。两人仿佛在进行一场角力,各自犟着。
他舔了舔gān燥的嘴唇,终于沙哑地出声:“我是个人渣。”
两人的眼睛是暗黑中唯一的光源。李霁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嗯,我知道。”
顾东旭gān笑了两声:“你知道什么?”
李霁不言。
顾东旭继续道:“你知道我和徐溪月是什么关系么?”
李霁的手微微一颤,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顾东旭苦笑:“我早就同你说了我是来寻夫的……你说,我又能说什么……”
李霁忽然想起数月之前,有一人跪在他面前谄笑,指天发誓:“我若是说谎,老天让我心疼肺裂,肝肠寸断!”
心疼肺裂,肝肠寸断。这报应竟是落到了自己头上……
他眉心一揪,半晌后方才gān涩地开口:“你……你起先那样,连名字都是骗我的……我也不知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只当你……如今我……”却已是晚了。
这桩事说起来又不是顾东旭的错,并不是他来诱惑自己的。他一遍一遍拒绝的也的确是不留qíng面。若要怪便只怪李霁自己太贱,贺连眼巴巴地盼着,李霁却不愿拿青眼看他。顾东旭对他恶言恶语,时常作弄,他反倒将那人放在心尖上取不下来了。
然而感qíng这桩事qíng,又极难去疏一疏,揪出个所以然来。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不是下贱的?
李霁明知该松开手,却犹犹豫豫松不开。顾东旭yù将手抽出来,却迟疑着等了又等。
车厢外突然传来几声声响,将二人从隔离的世界里拽了回来。
大约是侍卫们等不及了,吵闹声一片。然而细听又不大对,隐隐有刀出鞘之声,还有武冰的大喝:“保护公子!”
李霁一惊,那松不开的手便松开了。
他揭起车帘向外看,却见车外多了几名黑衣人,正与侍卫打斗。
黑衣人目光瞥见车厢中探出的脑袋,放弃了缠斗的侍卫,向这边冲来。
顾东旭怔了怔,一把将李霁拉回车厢中摁倒:“趴下!”
他自己惊慌失措地跳出车厢,大呼道:“救命啊!快来护驾!”
黑衣人见他衣着华丽,果真向他冲了过来。
侍卫们正各自与人缠斗,听了惊呼声皆转头来看,见呼救的不过是李大人身边的小厮,俱松了口气,继续气定神闲地与面前人打斗。
顾东旭气得跳脚,怒骂道:“一群吃里扒外的蠢货!”
一个黑衣人已提着刀bī了上来,顾东旭转身就跑,却又不敢施展轻功跑得太快,只堪堪与那黑衣人保持着距离,并时不时回过头去调戏他:“哎呀呀~~救命啊,人家好怕怕!”
黑衣人眼角一阵抽搐,拼了全力追上去,却在每次堪堪要得手之时又被他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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