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体贴入微的话,谢道却反过来瞪着荆淼,反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冷冰冰道:“你叫我扔我就扔吗?丢的又不是你的心上人,你自然是无所谓了。反正丢下去,你一点也不难过,到头来也只有我心疼,是不是?”
荆淼哭笑不得,只好道:“那好吧,你就抱紧一些,千万别把你的心上人不小心丢了,不然我可不知道有什么治心疼的药。”
“撒谎,你身上多的是吃心疼的药。”谢道下意识回道。
荆淼的心疾早在前往望川界之前就已经好了,他虽然会些医术,但鲜少与谢道提起,乍闻他说起这句话,初听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等荆淼反应过来,便极欢喜的抱着他,几乎要从他怀里跳出去:“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多得是与心疾有关的药?”
“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偶尔一些零散含糊的记忆。”谢道瞧他喜出望外的模样,不由有些纳闷,gān巴巴道,“你小时候生得真难看。”
谢道这句话说得并不真心,实在是看荆淼知道他恢复记忆的模样扎眼的很,这才反唇相讥。
“你小时候很俊吗?”荆淼笑道。
“我怎么知道。”谢道淡淡道,“但瞧我现在这样,大概是很俊的吧。红鸟儿说过,我要是这满面逆脉灼伤的血纹去掉了,虽算不上极好看的美男子,但也绝不吓人。”
荆淼竟一下子无话可说了,因为他的确没有瞧过谢道小时候的模样,他只知道,谢道少年的时候,凶得很,谁的话都不听,什么话也都不讲。
他们俩一边说话一边走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天方初生鱼肚白似得的颜色,不太惨淡,也并不明朗,橙色的光慢慢染开了云霞,很快就转换成了其他色彩。
“你的确是个很好看的男人。”荆淼过了许久才说道,“否则我也绝不会这么喜欢你。”
谢道轻哼了一声,淡淡道:“那现在呢?”
“你听过买定离手,开了骰子盖还能再反悔的赌场吗?”荆淼问道,“你要是听过或是见过,就带我去见识见识。”
谢道就不说话了,他突然发现荆淼平日里不说话的模样还是很可爱的,因为他要是伶牙俐齿起来,就好似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了。偏生他依旧平平淡淡的,只是每一句都能噎到人的心里头去。
可是仔细想了想,谢道还是觉得荆淼这个模样要更喜欢些,看起来鲜活、多qíng、又直戳人心。
很少人能伤到谢道,更别说踩在他心头的伤处跺脚的了。
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一个荆淼。
过了一会儿,荆淼见他好像真的有点不乐意了,就笑道:“现在还是一样的。”他低低道,“你现在也还是好看的不行,英俊非凡至极。旁人看不出来,可在我心里,你还是跟原来一模一样。”
谢道略有些诧异,看起来似乎是想笑,又想故作矜持,就有些古怪,黑白分明的眼眸凝视着荆淼,忽然道:“原来你也会说这么好听的话吗?”他顿了顿,突然又道,“我还想多听听。”
“再好听的话听多了,也就不值钱了。”荆淼微微一笑,把眼睛一闭,“这一句够你听半年了,过半年,我再说别的给你听。”
“好。”谢道瞧他有了困意,柔声应道,“那我就等半年,五十年就有一百句,五百年就有一千句,每句话我都会记得的。”
荆淼已经睡着了,在他的臂弯里,嘴角还带着十分甜蜜温柔的笑容。
第112章联姻
极东之渊的事qíng了却的不快,毕竟烧房子快,建房子难,杀个人容易,救一个人却很难……
世界上的事qíng,总是破坏要简单些,重造艰难很多,所以向来作恶容易向善难,但君侯本就是恶,他是一个魔,他破坏封印,好似只是为了快活高兴,没有半点要救同族出来的意思,因此众人忙来忙去,倒也没能抓住他。
君侯当然不是一个好人,而谢道也不是。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谢道本来可以抓住君侯,也本来可以杀了君侯。但是极东之渊这件事却让他发现,君侯实在是个很好利用的工具,于是就将他放走了。
所以这会儿,连谢道也不知道君侯跑哪儿去了。
不过君侯也许对天鉴宗很重要,但谢道并不是那么在意,甚至,他隐隐并不希望君侯会被那么快抓住,否则也许谢道想做的事qíng,就没那么好达成了。
极东之渊事qíng了结的三个月后,各大门派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虽折损了一些弟子,但却没造成过多的损失,只是每个人的脸色都并不是很好看。其实这也很正常,任是谁被自己的对手帮了一把,心里都不会太痛快。不过极东之渊一事过后,众人对望川界的态度,也的的确确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至于君侯,各大门派都要休养生息,因此只是悬赏了君侯,明面上没有更大的动作了,至于私底下的qíng况,谁也不清楚。
又是一年寒冬,荆淼从望星阁之中出来,只见着暮云叆叇,白雪霏微,轻飘飘的雪花落了许多下来,触在温暖的手心里一下子就化了开来。
柳镜正巧一起出来,画出把歪歪扭扭的怪伞抓着,帮荆淼挡了挡风雪,哪知道被雪打化开了墨迹,沾了自己一手墨,苦恼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弄得满头满脸都是墨迹,自己瞧了瞧,忽然大叫着跑走了。
“下雪了。”荆淼并不觉得寒冷,正如夏日也不感炙热一般,他垂下头微微眨了眨眼,有几片雪花化在他的眼睫之处,湿润冰冷,连同眼睛仿佛也柔润水亮了起来。
他很快就回到了紫云峰上去,紫云峰上的结界早已撤去了,这会儿已经结了雪霜,地上薄薄一层冰雪,白茫茫的一片。
大概是因为下雪的缘故,屋子里有些暗,荆淼虽然点了灯烛,却仍然不太亮,跟平日里的白天差别极大,但又不像是晚上那样的漆黑。他将烛台往chuáng头的柜子上一放,自己躺在了榻上,将纱帐拂落,极轻的叹了口气。
修真界已打算与望川界议和了。
荆淼心里觉得有些开心,他微微侧过脸,呼吸起伏之中,慢慢的就有了睡意。
甘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虞思萌,虞思萌也要比荆淼会玩闹的多了,她酷爱下山,到处云游,甘梧跟她凑在一起,快活的很。要是真说起来,其实虞思萌跟甘梧都不是很爱回紫云峰上去,那里整年没有一丝烟火气,荆淼也是静悄悄的xing子,虞思萌早些年还一直盼着回紫云峰上,但年纪大了些,见识过热闹了之后,就隐隐有了些畏惧。
但是尽管虞思萌对紫云峰有些望而生畏,但紫云峰仍是她的去处,仍有她的房间,也仍有她所眷恋的亲人。于是虞思萌还是上峰来,打算见一见荆淼,与他说说话。
屋子里不大亮,因为外头的天色很是昏昏沉沉的,虞思萌打开门,肩膀上蹲着甘梧,她刚要开口说话,忽然望见chuáng前的一点烛火,还有那仿佛顶上垂下幽暗的纱帐,朦朦胧胧好似鬼魅的衣裳。
榻上如云般长而厚的雪发,落在瑰丽的紫衣上,好像冰雪捏出的雕像,罩了一身荆淼的衣服,又像不知道哪里来的幽魂,依存在这个温柔安静的男人身上。
哪怕修了仙,女孩子家家依旧怕鬼惧怪,这好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qíng。
人对所谓恐怖产生害怕,无非有两个来处,一是全然无知的惊吓,二是绝对的力量镇压。
虞思萌的牙齿直打架,身体也直发抖,她将甘梧推了推,怯生生道:“好甘梧,你……你去瞧瞧,chuáng上的是不是师兄。”
甘梧也害怕,尖叫了一声,蹿上虞思萌的衣摆,紧紧把住她的腿不肯放开。
“思萌……”荆淼轻轻叹了口气,他被尖叫惊醒了,也看见了垂落在自己手上的长发,“你瞧见了,是不是?”
虞思萌也伴着甘梧尖叫了一声,捂住脸道:“没有没有,思萌什么都没有看见!师兄不要吃掉思萌!”其实她如今的修为已经高出荆淼许多了,可是她却还一如小时候一般的信赖荆淼,自然觉得荆淼也如小时候一般的高大厉害。
“傻丫头。”荆淼转身下榻,掩去发色与耳朵,温声道,“你过来。”
“不过去!”虞思萌蹲了下来,捂着脸道。
荆淼忍不住笑道:“那你要一直蹲在那里吗??难不成师兄会吃了你?”虞思萌转念想想也是,她与荆淼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感qíng,即便荆淼是妖jīng恶鬼,也绝不会吃她的,就壮了壮胆子,抬头去看,果然还是师兄,这才立刻跳了起来。
“师兄……”虞思萌怯生生道。
“坐。”荆淼下了榻,端着灯烛坐到桌边,虞思萌也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挪过来,甘梧一颤一颤的,从这条腿上跳到另一条腿上,呲溜溜的爬了两步,见是荆淼,又立刻叛逃到荆淼那去。
见虞思萌神魂未定,荆淼倒也没太在意,只是淡淡道:“怎么了,今天来有什么事qíng吗?”他已经完全不困了,这会儿用香木挑弄了一下烛火,香木被烧出一股微微的焦臭与糜艳的香气来。
“师兄……你的头发。”虞思萌结结巴巴道,“刚刚怎么……全白了?”
荆淼的手一顿,心道果然逃不过去,他倒也不是很慌张,这一日迟早是要来的,更何况只是bào露在虞思萌面前。他给虞思萌倒了一杯茶,轻声道:“思萌,师兄待你好不好?”
“当然好啊。”虞思萌喝了一口茶,眨巴着眼睛道,“可是师兄,这跟你头发白了有什么关系。”
荆淼微微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那师兄要是妖怪,你会不会瞧不起师兄?”
虞思萌的面容完全僵硬住了,她好像想深吸一口气,却怎么也做不到,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好似突然能发出光来:“那……那是什么妖怪啊?”她的声音几乎都在颤抖了。
“狐狸。”荆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心里有些难过。
“狐狸啊……”虞思萌的声音几乎荒腔走板,“那师兄,你有几条尾巴啊?”
再是笨蛋,也察觉出来虞思萌所想的跟荆淼自己所想的绝不一样了,荆淼沉默了一会,慢慢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血脉大概不是很纯正,除了耳朵更像人一些,连妖身都没有。”
虞思萌渴望的凝视着他,荆淼十分平静的无视了那炙热的视线跟虞思萌蠢蠢yù动的手,只是问道:“好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qíng吗?”
52书库推荐浏览: 翻云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