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好,别的姨娘也好,出去了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知道,”肖姨娘听着眼泪都出来了,“我没那么傻,你莫要担心。”
“好,知道就好。”林大娘说着也是心里难过,毕竟这么多年了,她们也是家人,要送走她们,哪可能没有不舍。
“是我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夫人和你……”肖姨娘哭出了声。
“哪里的话,”林大娘摇摇头,“我让大管家安排人抬你回去。”
有林府人客客气气地送她回去,说是抬回去嫁人的,她地位也会高点。
“大娘子……”肖姨娘扑到了林大娘怀里哭了起来。
林大娘抱着在怀里哭着的壮硕的姨娘,一时之间也是感慨良多,她是担心,又有点松了口气。
她担心出去了的姨娘们过不好,但也轻松于不用耽误她们的后半辈子了。
有几个姨娘甚至只是抬进来养着,连房都没跟她胖爹行过,就这样一辈子老死在林府,也太残忍了。
有了肖姨娘开了头,四月底,林府抬出去了好几个姨娘,桂姨娘不明白,这天在林大娘看她的时候,问林大娘:“我们不是老爷的姨娘吗?”
不是要在林府过一辈子的吗?老爷没了,那还有夫人啊。
林大娘是明白桂姨娘的,她也知道怎么回答桂姨娘:“她们没有孩子,在林府是呆不下去的。”
桂姨娘闻言,也明白了些,她是生了怀桂的,她陪陪夫人,看看怀桂,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别的姐姐妹妹没有,大概日子也能熬了些。
“那我陪着夫人吧,”老爷走了,天天见的那些姐姐妹妹一下子也有好几个不见了,桂姨娘就是躺在chuáng上,也觉得林府冷清了不少,她说着就往上爬,要起身,“我不走,我陪夫人,陪她吃饭。”
这时候都惦记着吃饭呢,林大娘也是笑了起来,“是,你赶紧好起来,就莫要躺在chuáng上偷懒了,娘都问我好几次了,问你什么时候去给她挖土种花。”
桂姨娘讷讷的,“这就去。”
等她能起身去看林夫人了,才知道夫人病得比她还惨,之前貌美得就像画中人的夫人一下子就变得憔悴了很多,两鬓都有白发了,桂姨娘不知道为何,一看到头发变白了一些的夫人就悲从中来,眼泪不如自主地流。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坐在夫人chuáng边喃喃地问着林夫人,“夫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前几日见你还好好的,怎么就几天就变成这般了?”
她不明白,好好的夫人,怎么一下子就变老了。
林夫人看着想病就想,想好就好,想哭就哭的桂姨娘,也是微微笑了起来。
傻人有傻福,痴人也有痴福。
怀桂有这么个亲娘,是他们林府的福气。
——
四月底,林家的族老又敲响了林家的门。
依林老爷的令,住进了府来保护林大娘的乌骨一听到那些扰人jīng来了很是bào躁,手中长鞭一甩,跟林大娘说:“我去杀了他们。”
林大娘也是好笑。
坐在她身边的林怀桂软软地对乌骨说:“骨骨叔,莫急。”
“你当然不急,烦的是你姐姐。”乌骨见小主子是个软xing子,也是无奈,看不出他哪点像老爷了,这孩子,连姐姐都不像。
“姐姐……”林怀桂朝林大娘望去,大眼水汪汪的。
他还是胖,就是胖得不是太夸张了,像个正常的小胖子。
林大娘现在对他也严厉多了。有父亲在时,她还能安慰自己他们头顶上还有个老胖爹在为他们遮风挡雨,对小胖子馋嘴偷懒的事也会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爹没了,她也好,小胖弟也好,他们俩都得担起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份任务。
“姐姐不去,烦不着我。”林大娘朝小胖弟眨眨眼,盅惑他,“那怀桂去好不好?”
“啊?”林怀桂咬了咬小红唇,想了一会,说:“怀桂去了,姐姐不烦了?”
“不烦了。”
“那怀桂去。”
小胖弟乖乖的,蒙他做事的林大娘一点负疚感也没有,她这个大人可心狠了,胖弟一答应,她就起身去牵他,带着他往外走,毫不留qíng地教坏他,染黑他,“他们烦姐姐好几次了,你说是不是坏蛋?”
“是坏蛋。”心疼姐姐的林怀桂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们还要抢爹爹留给我们的吃的,我们的银子,你说他们是不是坏蛋?”
“是!”林怀桂当下就点头,连小脸都绷紧了。
“他们还要赶我们出去,这可是爹爹留给我们的家……”
这次不等林大娘说完,林怀桂就握起了胖拳头,一脸的愤怒,“怀桂不喜欢他们!要请他们出去。”
林守义带着林计跟在他们的身后,听到林怀桂这话,老管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他这时也不禁深深忧虑了起来,小主子xing子这么软,以后可怎么办?林府以后怎么办?
第21章
林大娘看了后面的老管家一眼,微微一笑。
她也知道家里这几个管家对胖弟的担心,不过她还好,小胖子毕竟是宇堂先生教出来的学生,在宇堂先生那种有qiáng大浸透力的人物的教育下,小胖子还能保持他的本xing,简单也是不简单。
再则,这几年,她爹也没少教他。
从根本上来说,林大娘是相信她这个弟弟的。哪怕小胖子会做错事,她也并不会怀疑他。
她当初自诩是穿越人士,什么都懂,可没少在她爹手底下闹笑话,可往往那个时候,爱逗她的胖爹并不会说她,而是让她看清真相,再来一次。
耐心,才是一个人最快,最好的成长方式。
她是不可能有她胖爹厉害了,她没他那么有远见,也没他那么有见识,也就是因为如此,对小胖弟的耐心她会多一点。
弟弟xing子也慢,慢慢来吧。
不过,林大娘对于亲弟弟的耐xing只是限于有耐xing对其拔苗助长,一路还是高高兴兴地牵着弟弟,一步都没缓,把亲弟弟送去豺láng虎豹面前接受风雨的洗礼。
林家的族老们这些年没少收林府的银,也没吃林府的粮,但大概是血缘近了,这些族老十之九八也觉得这是应该。
不过族老们并不全糊涂,之前在林宝善为姐弟俩善后的时候,有几个是明言会站在林府这边的,但林宝善一死,他们就不出声了,冷眼旁观。
林大娘也不着急,他们想旁观,就让他们旁观着,只要他们现在不跳出来添乱就好了。
剩下的这几个,跳得最高最勤快的就是林五公了。
林五公与林府的血缘是最近的一个,他是林宝善的亲叔叔。
这亲叔叔先是败在了林祖父手里,林祖父儿子们内斗,居然没死一个,三个都活着,他又没斗过林宝善,一直与他想要的林府遥遥相隔。
他现在年纪也大了,都八十岁了。
林家长寿的人多,但长寿的林五公对于姐弟俩是最有压力的一个,他血缘太近,古代有按血缘关系的远近来分决策权高低的规则,按说他的话和行为在家族来说还是很有份量的。
此时,林五公就坐在林府贵客堂的上首,喝着茶,老鼠眼耷拉着看着下方。
林大娘牵着小胖子一进客堂,就见林五公坐在以往只有她胖爹才有资格坐的大椅子上。
胖爹虽然走了,椅子没换,林大娘也并不打算换,gān瘦的林五公坐在比他大近十倍的椅子上,林大娘不知道他有没有坐出坐龙椅的快感来。
但她现在很不高兴。
她胖爹也并没有教她什么气都忍着,按她胖爹的话来说,要是什么气都忍着,不如你的人的气都要忍着,那不叫顾全大局,那叫窝囊。
小胖子在,林大娘就指着上面的人跟林怀桂道:“怀桂,你看,爹爹才走,就有人迫不及待要坐上咱们林府家主的椅子了。”
林怀桂看着上面的人,他认识,是五叔祖公公。
他看了看姐姐,得到了她的点头后,松开了她的手,往林五公走去。
他走到了这老人的面前,开了口,嗓子软软,“五叔祖公公……”
林五公一直沉着脸看着这姐弟没说话,他今天只跟了另一个族老来,现下客堂里站的都是林府的下人,他此行也还是并没有打算qiáng来,小胖子一开口,他就朝小胖子看去。
林怀桂并不喜欢这个叔祖公公,这个叔祖公公看他的样子让小胖子觉得很不舒服,但这个公公坐了他爹爹的椅子,所以小胖子还是鼓足了勇气,“五叔祖公公,你不能坐爹爹的椅子,这是我们家家主的椅子,是怀桂学好本事以后坐的,你不能坐,请你下来。”
林怀桂被林宝善亲手教过,他知道林府是他的,他长大后,要照顾母亲,要养着娘亲姨娘,还要给姐姐风风光光出嫁,这些都是他答应过爹爹的,他记的牢牢的。
林五公没理他,只是抬起眼,慢慢地道:“这就是你们姐弟俩现在的待客之道?”
林五公这个人,是有点让人感觉可怕的,林大娘一直说不来那是种什么感觉,现在倒有点说得上来了。
这个人身上带着股腐朽的死臭气。
林大娘没说话,只听林五公又慢吞吞地道:“你爹爹才死,不要才几天,就把他在世时的规矩都忘了。”
他在世时,你连门都进不来。
也不敢进。
现在只剩他们寡妇姨娘孩子的,就来了。
林大娘的眼都是冷的。
她并不害怕这个带着死气的老人,这老人怕她的父亲,来他们家逞威风,被她客气送出去过一次,现下又来了,完全不记得她是她爹手把手亲自教出来的孩子这个事实。可见,这些年他唯一的本事,就是能比人活得长一点。
上次来,他还不敢坐,这次倒敢了。
踩过一次连虚实都没摸清的底,胆子就疯长了。
有些人,真是哪怕活到一百岁,活到死,也活不明白。
这次不等林大娘说什么,林怀桂却开口,只见他胀红着脸激动地对林五公道:“怀桂没忘,爹爹说了,对上以敬,对下以慈,对人以和,对事以真,怀桂没忘。”
“那你敬了吗?”林五公看着林怀桂,扬高了声音冷笑着。
“您坐了我爹爹的椅子……”林怀桂捏着小拳头激动地说着,眼里泛起了泪花,“怀桂请你下去,五叔祖公公,这是怀桂爹爹的椅子,也是怀桂以后的椅子,请您莫要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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