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毕竟是来做事的,都是简衣素颜而来,端庄素洁为主,也希望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话里,这样对大家都好,省时省力,她还有空回家奶孩子。
“过来坐,你们师徒都别请安了。”皇帝开了口。
话是这般说,但林大娘跟在先生后面,给皇帝请了安。
她是请了,她先生就随便得多了,拱了下手就算完,狂得很。
林大娘也不怪她先生老骂她丑,老想把她逐出师门,毕竟有她这么个又孬又怂的徒弟,说起来也是件丢人的事。
林大娘请完安,让师弟他们把手中的硬板硬册搬到了桌上,讨好地跟皇上说:“我家大将军做的,昨夜我们夫妻俩一夜没睡,做了这个,尽为您尽忠去了。”
昨晚按着她睡了个好觉的大将军一点也没觉得她有说错,在她话后还朝皇帝颔首:“末将夫妻应该的。”
不用太感谢了。
要是感谢,赏点钱也行。
最好是把他的三年俸禄给赏回来了。
当然了,皇上要是多赏,他也愿意拿就是,不会跟他太客气的。
皇帝看大将军说完还看他,等着拿赏的样子,差点把刚端上来的热茶泼到他脸上。
“好了,开始说吧。”宇堂见他们大眼瞪小眼的,不耐烦了。
“您坐。”林大娘扶了他坐下,拿起昨晚夫妻两花了一个时辰做的缩略图,又让另一个师弟把手提的架子展开,摆放在上面说道了起来。
她打小,真的是打小,三四岁被她爹带着身边管理家务到处跑,外边跑的也多,管事的一年也得见上个上百人,后来去各大农庄清帐,乌鸦鸦的一屋子人就盯着她一个,看她跟他们算帐。再加上她自以为长得美,早习惯别人看她了,所以她开讲之前,这一屋子的人看着她,她没觉得有什么压力,朝他们笑道:“请众位大人看我之前,先看看我家大将军。”
大将军正在她旁边,冷冰冰地看着他们呢。
众人一看,哗然一片,有人在后面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大娘一看那发笑的,嘿呀,好家伙——那人长得好像是她长大了的罗九哥哥。
九哥哥从少年变成了青年,原来样子也是不错的嘛,很有独特气质的独眼帅哥,柱着拐柱微歪站着的样子也很迷人。
林大娘正要冲人笑,就听大将军这时候轻咳了一声,她眨眨眼,朝坐在最前面的皇帝一福身,“那臣妇开始说了。”
她今天开始说的扒富商皮的事。
她希望各国富商之间的往来,带动各地之间物什的流。,遂她说得很仔细,其间,她用上了她先生所著的算术、农术、工术的内容,内容具体到某章某页某行,还让师兄们给大家发昨夜她让他们抄的内容,她要说的都在上面。
师兄们这也才知道她昨晚吩咐他们的功课所为何用。
林大娘所掌握的几家全国的大富商,有因为jīng于算计会制jīng巧家具的巧家等;有会种田而起的人家,如她娘家林家等——她连自个儿家都没放过;还有因布而起家的张记;还有一家最为有名,衣山州安家——这家最为传奇,因为衣山州本州不富裕,但全国的走商当中,有至少六成人士都来自衣山州,这是一个靠双腿,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典型案例。
衣山州太典型了,前后都用得上他们,林大娘便详细说起了衣山州这十几年来的变化,说到了走商带来的富裕是怎么让这个州的众多人都走出了州让门,并且她很肯定了这种带头带来的激励效应。
“其实我们壬朝人,真不怕吃苦,就怕苦到头,家里人没口饱饭吃,但凡只要能确定挣三五个子的事,再险再难他们也都会试一试的,而有些人确实没去做,不是没胆,是因为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衣山州的人比别的州的人胆子大吗?未必,我记得左大人所出的山北州,那才是个个都铁铮男儿,全国都有名,是不是?反正我印象蛮深刻的,之前我家大将军不是得罪了左大人家的小儿子吗?左大人那小孙子就跑到我家门口来,拿石头砸我家的门,砸了门不算,踮着脚叉着小腰,在大门口就嚷话要跟我家大将军决一死战,那才是我们大壬朝铁骨铮铮的真汉子,真男儿!大人们,你们说是不是?”
这下,有人实在没忍住,喷笑出口,有几个站在旁边恭敬听讲的皇子都忍不住低头偷笑了起来。
山北州确实是自古就出彪悍人,比燕地彪悍多了,全国就数那个地方每年因为打架斗殴斗死的人最多,那里的人嘴里最常说的话就是“我恁死你”。
左义明今天也来了,听到这刀夫人拿他家小孙子说话,还说小儿是真汉子,也是哭笑不得。
她也只是调侃,并无恶意,这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喜欢的意思,他也不好说什么,朝这刀夫人拱了拱手,跟左右大人们道了声“惭愧,管教不严”。
皇帝听着,这时候嘴边也有了点笑。
他是真不知道这小娘子会这么说话,听她说话也不累,刚听她说起衣山州人走商jiāo易的几个小故事,都把他们听入神了。
“好了,谢谢大人们捧场,今儿我要说的就到这了。”这午时都过了,大家不散,但林大娘又饿渴的,也真是想歇一歇了。
而不等他们说什么,宇堂那边就开口了,就听他不耐烦地敲着桌子道:“刚才所说的三术当中有没有没听懂的?没听懂的过来。”
于翼一听,赶紧过去了,苦着脸跟老先生说:“学生不才,这才知道女郎中大人昨儿说的百糙册您的农术都有谈到。”
宇堂南容一脸的哀莫大于心死:“你们能懂什么?我早明白了,一群蠢货,我也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上门找上你们,也是吃饱了撑的嫌命长。”
“还不快问!”皇帝脸都辣辣的,怒吼道。
“皇上,该让刀夫人回府用膳了吧?”张顺德不得不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凑上前来问皇上。
皇上这是时不时进了口食,但一直说话的刀夫人可是只喝了几口水,这水喝的还少,要张顺德看她是为了怕上恭房,嗓子冒烟了都只是抿口水润润嗓子,不敢喝多了。
她昨日说只呆到午时,这话他昨儿没听明白,今儿可算是明白了。
刀夫人这是心里在忌讳着呢。
这宫中毕竟是皇上的宫中,这刀大将军的夫人,他算是看出来了,心里算的东西可门儿清得很,不会有人比她更清醒的了。
这厢不等张顺德多说,刀藏锋已经过来了,“皇上,那末将与拙内就归府了。”
皇帝看了眼那林大娘子,见他看过去,那嘴gān已哑白了的刀夫人朝他就是利落一福身,gān脆飒慡得很,他摇摇头:“回吧。”
刀藏锋也没跟他对着gān:“下午回去,她还要备明日给您的说词,也是需要时间。”
“行了,朕知道了,朕下午也有事……”哪能全耗在这上面,“你也回吧,不过,最近你哪儿也别去了,呆在京里,朕也好有事找你。”
皇帝这话,说得够婉和的了,刀藏锋点点头,看他:“这事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办妥的,您也要保重身体,末将……”
刀藏锋想了想,还是把有点涉及拍马的话说道了出来:“末将也想跟着您看看这国泰民安,各方来贺的盛景。”
皇帝听着都笑出来了,他真真是没想到大将军这嘴也有能说出这等话的一天,他拿手指点了点头:“你啊你,你要是跟朕一直都是这般说话,朕也不至于老罚你的俸禄。”
“嗯?”大将军沉吟了一下,想着这时候要是讨一下……
“滚,赶紧走。”皇帝一听他口气,就知道这犊子在想什么了,“让你娘子明日准时来。”
皇帝也是看出来了,只要是没必要,他家那小娘子就不会近他的身,更不会与他多说话,就是这时候了,也把他当豺láng虎豹防着呢。
“多谢皇上。”
刀藏锋回过身,朝小娘子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归家了。
小娘子顿时喜得眼都弯了。
她可不喜欢这皇宫了。
虽然有这么多美男子可以看,但回家里看看专属于她的美男子们就够了——别说胖帅爹俊得惊天动地了,胖帅本人的美色就可以迷得她神魂颠倒了。
林大娘这么坚持回家,就是想把她每日归家的时间定下来。
她先前有所预料,而且冲今天这排场,这来的人她也是知道这决不是她来皇宫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qíng。这些大人们可能在政治和他们专长的领域上非常出色,可能捞起钱来个个都是一把好手,但在她所说的事qíng上,这些新手们要跟上她所说的东西,也不是一两日的事。而,他们愿意听,这再好不过,她可以说。但这是皇宫,她不可能跟皇宫的主人皇帝来硬的,那就来软的,每天坚持午时左右回府,这样的话,多个几日,大家就有时间观念了,知道到了什么点就必须让她回家了。
林大娘看似软和,但骨子里是个非常qiáng硬的人,她要定下的事,她会试图用多方面的努力去达成,而很多大事她都达成了,这事有她家大将军帮忙,也是能定下来的。
她会让大家愉快地达成这个共识的。
她临走之前,还朝她先生告了一下别:“先生,您就是博学多能有才华,能者多劳,您先劳着,学生先回家煮茶喝去。”
她先生抬起眼皮看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你?”
第229章
林大娘每天都要进皇宫一趟,过了几天,小将军有些不解,问她:“你们两个人都要没良心吗?”
都不和他,和妹妹在一起吗?
林大娘听了怪难受的,不过跟他解释了这只是暂时的,等她给宫里的那大人们把事qíng解释完了,她就可以回家看他帅了。
“那不能现在就解释完吗?”
“嗯,不能,需要一点时间,娘现在要有自己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就像胖要有自己的时间,跟着祖祖一块练功一样……”林大娘耐心跟他说,并没有试图用别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而是让儿子接受这个现实。
他看不到她,找不到她,必然会失落。但她跟他父亲提供给他的条件已经是举国都难得的了,如果这点小失落都不让他去感知、承担的话,她怕他长大了,会觉得这天下都是围着他转的。
她疼爱他,但孩子不是这样教养的。
“那好吧。”胖帅想了想,点了下小脑袋,“那胖每天等你归家家,但要是妹妹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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