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伤在身,需要休养啊……
可惜他没说完,刀藏锋突然抬起了他那双眼,看向了大夫。
那眼寒如冷星,就像眼睛藏着一把冷刀,大夫当下就把到了嘴边的话qiáng咽了下去。
他知道这位小将军打起仗来凶猛无比,但他真不知道这位小将军凶悍至此。
这是刚从鬼门关回来,又要闯鬼门关啊。
那厢与熊白大战的元帅刀涵普听到长子夜晚将突袭熊白主将的事,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知道长子的用意。
他已经潜入熊白主营三次了,昨晚他偷袭成功,大伤了熊白主将,也是九死一生才逃回来。
而熊白的人谁能想到,一个被箭穿透的人,今晚将再袭他们主营?
刀涵普也知道没有比长子更知道怎么进熊白主营之地的人了,那道通往熊白主营的路,也只有他和经过他特练的人能走。
而他,作为主帅也需要一场大胜的军功,才能洗清他前此领军五万,大败白熊的耻rǔ。若不,今年回京,等着他的将是皇上的雷霆大怒,和老父对他深深失望的脸。
他不得不让长子走这一遭。
这不仅是为他,也是为了他们一家七口在刀府的地位,更是为了刀家在京城,在朝廷的名声,还有以后。
他也需要长子去打这一次胜仗,让底下那些想踩着他而起的将领知道,他就是不行,但他的儿子行。
想及,一直沉默不语的刀涵普轻摇了下头,对前来报信的家士道:“知道了,下去吧。”
他知道了,但也不知该跟长子说什么才好。
——
江南怅州。
端午一过,洪木要走。
林大娘每日琐事颇多,这日也特地起了个大早,准备让洪木带走的东西。
她准备的东西有点多,就让小丫过去问洪木最多能带走多少东西,她也按照重量去减少那些没有太大必要带的。
林大娘这边正在打包袄,她选了最坚固的一种布用来打包袱,这布还不重,就是贵,贵到张记都不爱织,因为成本太贵。
而且壬朝以黑为尊,黑色只有贵族才能穿,张记还得送到京城去卖,加上运费,更贵,买的人太少了。
要知道只要用其一小半的钱,就能在张记买到样子比它华丽甚多的黑锦暗纹布了。
这布是一种非常奇怪的黑蚕吐的黑丝制成的,一年就吐那么一点点,织一匹布得养上万条才行。
林大娘还曾慕名去看过那黑蚕,一长条一长条跟小蛇似,看两眼回来,她晚上都没吃饭。
但布确实是好,一般的刀子都损伤不了它,都可以拿来当盔甲用了。
她已经拿这布给刀小郎做了两身衣裳,还做了两双鞋,再加上这两块打包袱的布,林府存的三匹黑金一大半就去了。
看来还是得派人去张记说一声,今年无论如何也要为林府多做一匹黑金才行,这种好东西,她不攒两匹心里都不踏实。
还有,得把它的重要xing写在信中才行,省的那小郎君把它当普通的布用了。
林大娘这边刚把加写的内容写好接着收拾,小丫就带着两个小丫鬟回来了,一回来就是满脸的不高兴。
“怎么了?”林大娘奇怪了。
小丫身后的小丫鬟掩嘴偷笑了一声,上前来与林大娘悄声道:“那位洪壮士,当小丫姐姐是已经成了亲的管事娘子。”
小丫个子有点娇小,身材有点丰满,而且她已经及笄了,又是房中的大丫鬟,束发也偏向发髻,显得有点老成,被误会了就林大娘来看也没什么。
外面成亲早的,十岁出头,就为人妇了。
“那说明小丫有管事娘子的气势。”林大娘安慰她的大丫鬟。
小丫却没有被安慰道,委屈道:“哪是,娘子,他那是觉得我老,叫我管事娘子就算了,我当是恭维,他还问我孩子几岁,还送一个拔làng鼓说要给我孩子玩,但我有那么老吗?”
她像个生了好几岁的孩子的人吗?
原来是这样……
林大娘乍舌,也不敢多说了。
被人说老是绝大部份女xing的软肋,谁戳谁倒霉。
“咳……”林大娘赶紧转过头,接着忙她的。
小丫委屈,不过,她是大丫鬟,也不会误了正事,不高兴了一会,就跟林大娘说:“说了,因为我们送了他一匹好马,他说可以带一百斤的东西。”
咦,还挺重。
这壬朝人嘴里的一百斤,是等于后世的240斤了。
林大娘看向小丫。
小丫也奇怪,一百斤不轻了,就她看来,那位洪壮士也不是占人便宜的,也不客气就开了这个口,也是挺奇怪的。
“那挺好。”虽然觉得能带这么多东西有点奇怪,但林大娘还是挺高兴的,这样的话,她可以多给人捎点东西去。
她还可以给他送点林府自己做的ròu脯,这个是她改良过的,当gān粮吃最好,哪怕扔到锅里,也能煮出一锅ròu味来,在最北方那种冰天雪地里,吃吃这个应该还挺好的。
“小雅,去把ròu脯领出来,打二十斤的包。”
小雅朝她欠了欠身,提着裙子就往门外跑。
“娘子,”小丫说着也觉得怪了,“也是怪了,还说请你多拿点药,说你的药好。”
说完,小丫“啧”了一声,“看不出他是说这话的人。”
刚才她只顾着气去了,都忘了洪壮士张口就这么不客气地要东西,虽然大娘子也不可能不给吧,但也是怪怪的。
“觉的不客气?也没有,”林大娘指着大素去拿她之前打好的大包袱,跟小丫说,“是咱们去问的,人家好好告诉我们。多好,还给你送拔làng鼓说给孩儿玩,也是有心的人。”
人家是保家卫国的军士,哪怕他不是刀小郎身边的人,林大娘都挺敬重人的,不想让丫鬟因此轻看人。
再说,他这么一开口的话,林大娘觉得这可能是刀小郎跟人说了什么。
她都觉得那刀小郎对她很有一种“债多了都懒得愁”了的感觉,这打借条打得越发的麻利,要的东西都是写在借条上,除了借条上有个借字,信上现在是连个借字也不说了。
等会她得去翻翻信,看看是不是落了什么借条。
“这倒是。”小丫也想的开。
“那东西多,他回去的路上就慢了。听说燕北以北夏天才冷,燕北这边的夏天还是热的,容易坏的那些也是不能多带……”林大娘看着她列的清单道,“药要是要多点,也好,把我房里能腾出来的都拿出来,小丫你去。”
“诶。”
“得去周先生那再要点……”林大娘自言自语,又找小丫,“小丫,你过去再问问洪壮士,问问他哪方面的药要多点,我这就让乌骨叔去周先生药房里拿。”
正躺在外面梁上,chuī着小风睡觉的乌骨一听到屋里大娘子叫他了,他睁开了眼,看着梁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他的绿眼珠都翻没了,“那赔钱东西。”
他们家大娘子还没嫁去,他就可劲儿糟蹋他家大娘子的东西了。
他真的好想杀了那小郎。
第29章
东西可以比她以为的能多带点,林大娘又扯了一大块布打包袱,黑金也所剩无仅了。
尽管这是要算在帐里的,她也是骂了自己一句:“败家娘们。”
她爹生她真是生亏了。
说是这样说,但好东西一点也没少给。
人家万里迢迢前来奔丧,郑重祭拜她的父亲,不冲人这份不容易,就冲人这份心意,哪怕这次人家一个子不还呢,这点回礼也是要给的。
东西重,林计找了几个家丁来抬。
忙着处理田地等要事的林守义都来了,摸摸这个包袱,摸摸那个包袱,老管家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也是呲牙咧嘴了好几下。
大娘子不是个随便给人东西的人,这一给,肯定都是好东西啊。
林府就是坐拥金山银山,给出去一丁点,他也ròu疼啊。
索xing不看了,出了后门,老管家就说有事告辞而去。
林大娘看他一脸被人挖了心肝肺地走了,也是好笑。
她爹看人真是有一手,找了个打心眼里就觉得省着花就是大美德的大管家。
难怪这些年她爹跟她无论怎么败,这家底还是有的。
只可惜,今年秋收一过,林家是真的要伤底子了。
好在,还有明年。
明年只要年景好,她定想法设法把今年的补追回来。
这厢林府家丁抬了三个包袱过去,还有一个小包袱,小的那个是给洪木。
洪木一看打得结结实实的包袱,也是傻眼。
这包袱打得太严实了,他无从下手去拆。
他走前,小将军也吩咐了,如果江南的小娘子有什么要给他的,只要是能要的,都要了。
洪木先前还猜测小将军应不是如此占人便宜之人,后来入了怅州进了林府,才知道小将军所言,那是字字在理。
这林府的众多东西方便快捷,所有之物,都是他前所未见,前所未有的东西。
且不说所用所吃的,就是那日林计管家见他虎口有疤,给他弄了瓶所谓叫创伤膏的药来,他擦后只过了一夜,虎口就不疼了,过了几日,那结成的疤都快掉落了,且周围肤色如新,而不是黑成了一块。
换在往日,这种伤口要好,也是要快一个月去了。
所以大娘子身边的人一来问,洪木想也没想,开口就是多多的要,哪怕马匹负重无法快马加鞭赶回,这东西他也得要了。
只是,他没想包袱打得这到严实,他也无法在小将军给他的借条写清所借林府之物,不得已,洪木双手把借条奉给了林大娘,躬身道:“大娘子,这是小将军拿给我的借条,您给了我什么东西,还请您费力填上,来日小将军必将想法设法归还您所借的众物。”
敢qíng,借条在这位手里,没在信里。
还没来得检查信的林大娘心想她也不用去检查了,接过借条就微笑道:“好的,义兄客气了。”
洪义兄往后退了几边,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位大娘子,果然不愧是林府的娘子,待人之大方,出手之慷慨,他亲眼见了才敢相信。
洪木这才深觉,老太爷为小将军择的这门亲事的用心良苦。想当初订了这位林府的大娘子,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嘲老太爷是不喜小将军了,给他订了条母猪,当时把他气得跟府里说闲话的人打了好几架。
52书库推荐浏览: 杀猪刀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