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德这个人,对皇后,对他们兄弟俩,那可是从来都是一片好心,他们兄弟俩从小到大,就没少受过他的好。
这么一个心里向着他们的老人,连废后走了都不忘带着宫人给她盛装打扮厚葬她的老奴婢,他们都舍得下毒,皇帝也是佩服他这两个儿子的心狠手辣。
他这俩儿子,心狠手辣这点,还真是像了他。
“你们啊,好得很。”老皇叔进门来了,皇帝也不打算接着往下说了,他坐回了冰冷的龙位,冷冷地看着他的儿子们。
等听到知晓来龙去脉的老皇叔给这磨古求qíng时,说他年幼能不能网开一面,放在皇苑当中幽禁起来后,皇帝嘴角忍不住往上一翘,看着老皇叔的眼,答应了下来。
等这些人都走了,离开了他的盘龙殿,皇帝坐在龙椅上半晌都没动。
人一走,张顺德也是一屁股就落在了地上,这时候他被侄子扶着起身,朝皇上走去,可怜地看着他这个照顾了一生的皇上,“您也没力气,站不起了吧?”
“老了。”皇帝朝他笑。
“来,老奴扶您一把。”
皇帝笑了起来,搭上了他伸过来的手。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跟张顺德说:“安王走了,这宫里,就你一个人是真的心疼朕,无所于求朕了。”
“哪呀,”张顺德摇摇头:“奴婢哪有那么好,是人都有私心呐,您呐就看开点,啊?”
他说着都哭了起来,抹起了泪:“奴婢也是看着小主子们长大的啊,这内务府里一进什么好东西,奴婢头一个想的都是他们,您都得往后排……”
皇帝这脚一顿,随即他又失笑了起来,“好了,别哭了,一张老脸,都哭丑了。”
——
这厢晚上,用过晚膳,家人都各归各处了,林大娘从回来的大将军那得信,十三皇子被幽禁了。
当下,她“咦”了一声。
“这老皇叔一门,得被彻查了。”刀藏锋说着也是摇头,“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说动他的,太子也是厉害。”
十三皇子再小,弑父杀君,哪条都不是轻罪,居然只得了个幽禁,这实在不是其王的手笔。
这在皇室宗例当中,这是要放进水牢溺毙而亡的死罪。
现在老皇叔这么一判定,以后比十三皇子小的皇子们弑父夺宫,岂不是有前例可循?
这都乱了皇族的宗法了。
林大娘想想,道:“其王是皇室一族的老族长,一生也决定了不少人的生死了,他现在都快八十的人了吧?老了。”
“嗯?”
“有些老人,一老,心里就软了,可能是为着去地下有个好去处,想心安理得,就会在死前多做点好事,就跟亏心事做多了,怕报应,就老想着多烧香拜佛求个心安一样,”林大娘猜测着道:“太子这个人,现在可比以前会看人识人用人了,也比过去有说服力多了,他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太子了。你看,九哥哥自入他门下跟我们提了个醒,到现在连你都不见了。”
刀藏锋默然。
确是如此。
“还是不要小看他的好……”林大娘这时候也提高警惕了起来,她其实也有点知道太子私下对她动手脚的事,但不知道是不是宫里有什么博奕,还是皇帝那边因为一些顾忌,没让太子对她动手。
她现在对太子倒有点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心态了。
“他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刀藏锋看着她:“但是,你没发现,他在国学堂和朝廷的声望已经起来了?”
这下,换林大娘默然了。
确是如此。
“如你所说,他现在会看人识人用人了,”刀藏锋弹了下她的头,“连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都清楚得很,知道怎么用你。”
林大娘觉得他隐约间有点说她傻的意思,白了他一眼,“那是原则,别看不起原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训兵,他们别说触犯军规了,手脚慢一点,你都要打他们一顿。你看看盘哥儿,好好的一个人没犯什么错,见着你了都要自省三遍才敢近你的身,你敢说规矩不好?”
刀藏锋就是提了那么一嘴,就被她说了一大堆,刀大将军无辜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垂头,拿过她给他剥好的花放一粒粒吃了起来。
那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林大娘看着就不禁伸出手过去摸他,“没说你不好,哎呀,我又噜嗦了,是我不好,对不起了。”
大将军趁机便道:“那你给我念两页书。”
林大娘好笑不已,带着他,两人去洗漱好,回头拿了他的兵书,两夫妻躺到了chuáng上,她给他念了两页兵书,还给他用她的话解释了一遍,把他给哄睡了。
当他睡了,林大娘摸了摸他的脸孔,低头亲了亲她的大将军。
他最近身手有点退步,为了恢复过来,早早就去了军营里。
今日小将军跟他回来,一直给他夹ròu,说爹爹太勇敢太辛苦了,从天上往下摔了好多遍,摔得他这个小将军在旁听着,都觉得自己骨头好疼。
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只有他的身手好了,他才会在战场上活下来,回到她身边。
第275章
四月国学堂就要为选新的学生进行考核,而竞争非常激烈。
因为国学堂选生不拘一格选人才,只要有才者皆可入考,不限身份,这时候全国涌到燕地来赶考参加会式的举人们也都想进国学堂,国学堂不到十日,报名者已经上千。
而此时,出师的那些学生们,除了个别被皇帝委以重任的学生,大都都要远去他乡学堂就任,育人子弟。
因着前次差不多选的都是世族子弟,各家这厢在他们临行前,也办起了谢师宴。
这厢国学堂的先生们都忙,没几个闲的,都脱不开身,林大娘gān脆给大家排了个表,挨个去。
临到她了,她就带着她家大将军去。
她现眼下在朝廷出现的次数多了,在民间被人谈起的次数多了,大家对于这个女官也是见怪不怪了。
林大娘并没有改变这个朝代男尊女卑的普遍qíng况,她也撼动不了这个由生产力决定地位的结构,但也因着她的出现,一些事qíng还是得到了一些极小细微的改变。
至少在有些世族大家里,那些从不会拿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家里,见到家中女儿要是喜爱念书,也会让她跟着兄弟们一块上课,要是有才能,也会舍得细心培养一二。
林大娘带着她家大将军一去谢师宴,就尽量表现得端庄大方,让自己像个先生些。她家大将军也让着她,当家人要是跟他说话不好意思跟她攀谈,他则会把她也带进话里,让两人接话聊。
他把光彩转到了她的身上。
林大娘每每一回去,都觉得她又要多爱他一点了。
当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也毫不吝啬表扬他的出色。她是个脸皮厚的,很多家人在的时候,她都敢当着他们的面说她眼里只有他了,私底下,那更是无论何等的甜言蜜语她都敢说出来。
大将军听多了,为了听下去,看她到底能变着法说多少让他脸红气粗的话来,也就更用心讨她欢心了。
林大娘被他捧得都快飘飘然了,每次要出门了,都要提醒他,让他悠着点,别把她捧到了天上回不来了。
这厢三月一过,以前的学生们陆续都离京了,国学堂的先生们还来不及伤离别,就被出卷定卷的事忙得满头包。
这时候皇帝在其中添乱,让国学堂的人先与大学士们把会试主持完了,再一起主持国学堂的入学考。
林大娘一听,冲进宫里就跟皇帝足足咆哮了一个多时辰,皇帝被她吼得耳朵都差点聋了,末了,也拍着桌子跟她道:“你们都抢了朕太学府的人,六部的人你们也抢,啊,朕现在都没人可用了你知道吗?”
林大娘讥俏地道,“您说得好像以往都是六部的大人和太学府的人主持chūn闱一样。”
“朕要宰了你!”
“赶紧的!”林大娘也是气糊涂了。
国学堂的考试能跟会试一样吗?他们这一次还要改正上次不足的地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这都是为了谁啊?
“你!”
“宰不宰?不宰我要回去接着出卷了。”
林郎中见皇帝气得要晕不晕的,赶紧一福身,趁人没被气死之前,溜了。
反正他们国学堂的意思她是通过这个时辰完全表达出来了,皇帝不听也得听。
她走后,皇帝还是跟张顺德又说了句:“朕要宰了她!”
张顺德使眼色让他大侄子上去给皇帝顺气,嘴里则道:“是了是了。”
您就说说算了,宰就别宰了。
回头这日刀大将军上完朝没走,进宫面圣把皇帝带到了现在没有学生,正在出卷的国学堂。
为了出卷之事,六部的十几个郎和国学堂现在的二十个先生为了选题之事大打出手,都觉得应该上自己定的题目。
书生们打架,都是你推我一下,我揉你一把的,皇帝在旁偷偷看了看,带着大将军出来了。
大家吵得太入神,都没发现他们过来了。
皇帝退出来时,地上都有纸,他本只是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的东西是他熟悉的一段论叙,不由定睛看了起来。
看了几眼,他都要弯腰捡了,这时身边的小闵子已经机敏地捡起拍了拍,递给了他:“皇上。”
皇帝看了几眼,见真是宇堂的治天下论当中的一段论叙举例,他摇摇头,“这都扔。”
“这是要考的?”刀藏锋凑过头来。
“不会吧?”皇帝否认,“大师的这段论叙是立在他的三术上而写的,当考题,难了点。”
毕竟三术现在刚推开到全国,这些学的过去的书本的考生们,哪可能答得上。
“要不,今年还是朕选题?”
“您就别提这事了,先生今年要jiāo给他们这些人出,说出不好,提头见他,我家娘子说,这是先生也在考他们呢,您就别添乱了。”
又一个说他添乱的。
皇帝看着大将军,百思不得其解,“朕是怎么放着你们这对天天以下犯上的夫妻活着的呢?朕欠你们的啊?”
欠没欠,刀大将军不知道,不过他知道皇帝现在也是心力jiāo瘁,没力气来收拾他们夫妻俩。
太子现在是为了“讨好”他父皇,竟然在这个朝廷上下忙得脚打跌的时机当朝上折,让皇帝封德妃为后。
52书库推荐浏览: 杀猪刀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