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待圆时_怀愫【完结+番外】(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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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桂“哎哟”一声,明月还当她是崴了脚,她一时站立不稳,又不能靠在他身上,摇摇晃晃的要倒,被明月一只手稳稳托住了。

  明月急声问她:“脚怎么了,可受伤了没有?”脚踝这样的关节受了伤最难好,若是一时养不好,往后就会一直带着伤,走多了路就痛,骨头上的毛病最马虎不得。

  “我脚没事,鞋子不知道在哪儿了。”石桂抬了头看明月,雨珠儿飘在她的头发上面颊上,粉唇也沾着一颗,说话间抿去了,倒更显得娇艳yù滴。

  明月才刚那一扶,把菜篮子扔了,雨伞也换过一只手,却牢牢罩住了石桂,石桂的半幅裙子湿透了,头发却还是gān的,两个眼看着走不远,石桂便道:“坡上怕是有能遮雨的地方,往那儿去罢。”

  天黑落雨,早不知道她的鞋子陷在哪个泥坑里,明月还要回头去找,石桂拉了他:“一只鞋子,丢了就丢了。”

  明月应了,扶着她走是不成的,到底蹲了身:“上来罢。”这回石桂也犹豫不得了,趴在明月背上,两只手撑着伞,伞往前倾,想替明月遮一遮雨。

  石桂才一趴上去,明月就皱了眉头,她也太轻了些,必是在宋家吃不好,又光想着把鱼ròu都给他们吃了,自己倒舍不得,肃着一张脸,等到上手抱了腰,这才感觉出异样来。

  他先时说要背石桂,就是怕她衣裳湿了,想着赶紧把她送回去,这会儿真个背起来了,才察觉出好处来,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他后背上挨着的那一块儿都要烧起来。

  步子一快石桂在他背上就一颠一颠的,明月还穿着单衣,石桂也不过穿着夹袄,明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么一磨一蹭的,头顶都要冒烟,若不是大雨浇着,他脑袋都要烧穿了。

  石桂也觉着不妥当,可这坡虽不高,却都是土,下雨的时候尤其难走,她倒想离得明月远一些,又怕他重心不稳摔一跌,天这样黑,要是磕在石头上可怎办。

  老老实实伏在明月背上,感觉他走的越来越慢,越来越吃力,两只手扒着他的衣襟:“你慢些,可别摔了。”

  明月的耳朵根子红的能滴出血来,他倒想快步走,身子都硬了,就盼着这条路越是长越是好,她就这么趴在他背上。

  大雨一冲,土坡上的泥粘着鞋子,路极难走,明月原是想着一步步安安稳稳上去的,眼下看着却不行:“我发发力,你抱着我的脖子,别怕。”

  石桂只看见他张张嘴儿,一个字都没听见,把头往前凑过去,明月也怕她没听见,又扭过脸来再说一回,两个一前一后,石桂的嘴唇正擦在明月的耳垂上。

  明月抽一口气,石桂听得清清楚楚,跟着就见他脖子上的筋都起来了,面上发窘,却说不出话来,难道还要跟他陪不是不成。

  明月原是捉着她的脚的,这会儿反手托着她的腰,提气往前跳了两步,石桂不防他忽然发力,紧紧抱住他,雨伞摇摇晃晃,浇了两个人一头一脸的雨。

  土山上头种着许多松树,秋日里还有村中小儿来打松子松果的,生得又高又密,树杆撑起来,天然就是一个避雨的地方。

  天微微透出些亮来,雨势却不见小,明月找了块地方站着,把石桂放下来,两个人俱是一身láng狈,石桂撑着伞,只有一半头发还是gān的,湿衣裳贴着身说不出的难受,明月吁出一口气:“等雨小些,我再送你回去。”

  石桂应得一声,两个紧紧挨着,那把油纸伞叫就挂在树杆,两边的松树伸着枝杆,一边一个正好架起那把伞,两个站在底下,听见外头雨水还跟倒灌似的,身上却没落多少雨珠了。

  才刚避雨不觉得,一静下来,明月就想着是怎么把她背在背上的,才刚又是怎么碰着她的嘴唇,明月从小跟着比他年纪大的多的人一处打混,进了军营更是没什么荤话没听过的,燕京那些个胡同里,说说吃私房菜,其实都是私娼。

  里头有一道名菜,叫做西施舌,家家户户都有,写在红签子上挂出来,明月没吃过,却看人吃过,似他们这样当兵的,给个三五百文,尝一尝这滋味,帘子一下,里头出来个花枝招展的jì子,两个搂抱在一处,往往是先吃了西施舌,跟着就出不来了。

  明月厌恶之极,地方又浅窄,打扮又丑恶,抹得油头粉面,那胭脂红的叫人恶心,这会儿却想,上回就该送她胭脂的,她生得这么白,用什么都好看。

  手指头不由去摸耳垂,又麻又痒,钻进骨头fèng里,好像全身都钻了虫子似的,非得碰一碰她,才能觉得不痒了。

  石桂眼睛盯着自己的脚,一只脚藏在裙子里,一只脚立着,两只手扶住明月的胳膊,她的手不算小了,还握不住,只能摸着鼓鼓的肌ròu,想着刚才趴在他背上,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

  她只得低了头,等这阵雨赶紧过去,才还伸手不见五指的,这会儿的天色晨晞初现,勉qiáng能看得清楚明月的眉眼,她才抬起眼睛,就看见明月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石桂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必要说说明白,可她想了半天,却不能像宋勉那会儿这么gān净利落,宋勉可没有像明月似的,想着法的讨她喜欢,何况没有他,喜子早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只要一想到他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就领着喜子过日子,身上的衣裳鞋子都要他去张罗,心就软得不成样子,分明知道他把吴家姑娘衣裳当了的事儿办的荒唐,可却说不出话来责怪他,他连他娘都不记着了,这里头的门道要怎么知道呢?

  她正踌躇,明月眼睛亮晶晶的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胭脂。”

  石桂一时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扯到这上头来的,她没那些个涂脂抹粉的习惯,以前在宋家,月月能领,她就随意用些,如今叶文心守孝,这些东西俱都不见,她也就跟着不用了。

  明月看她一时答不出来,点一点头:“我知道了,我都给你买些来,你看看你喜欢哪个,哪种花熬的胭脂膏子都不一样。”

  石桂一奇:“你怎么知道这些?”女人家的事一窍不通,怎么胭脂的事儿他倒知道了,还晓得分花香分颜色,由不得她不问。

  明月笑起来:“我原来跟着几个大哥上街,他们买了送给花娘的。”好的胭脂要二钱银子,那几个还互相问了,哪一个吃起来最香。

  他那会儿不懂,这时却明白了,抹在她嘴上,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心里想着,就觉得身上发烫,骨头fèng里又痒起来。

  石桂这回下了决心,她先轻轻吁出一口气,跟着才道:“我想,跟着姑娘去穗州,你觉得喜子会肯吗?”

  一付找他商量的口吻,明月却一时怔住了,眼睛定定盯着她,石桂又开口道:“穗州没这许多规矩,听说女人家也能读学堂也能做生意,也能顶门立户,我想去。”

  作者有话要说:七难道不是个有魔力的数字吗,噜噜噜谢谢地雷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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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2章军棍

  石桂找他,确是要跟他商量这事儿的,她一个人难以决断,明月带了喜子这几年,他对喜子比她要了解得多,何况喜子还这么依赖他,喜子若是不肯走,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石桂想到这个就有些紧张,眉头微微皱着,盯住明月,就怕他说这事儿难办,她看着明月,明月也看着她,他比石桂高出许多,低头看她,就看见头发丝一缕缕的贴在脸上,以前只觉得她眼睛生得好,如今才知道,不是眼睛漂亮,是里头的光引人注目。

  她想赎身,他是早就知道的,不仅是赎身,还同他说过回到乡间办几亩地盖房子,再做个小营生,那会儿她想着有爹有娘,家里有人能立户。

  如今她爹娘不知是死是活,她嘴上虽不说,可打算的时候便先想着自己支撑门户,她才这点年纪,带一个弟弟,就是手上有钱,在别的地方也活不下去,若是穗州似她说的这样,女人也能正经做生意,还能读学堂,她自然会想去。

  明月想到她初见石桂的时候,她下巴尖眼睛大,瘦得好像一张纸,脸色也不好看,头发还泛huáng,可那会儿她的眼睛就是这么亮的,眼巴巴的看着他,羡慕他能读书,哪怕他读的都是经书。

  明月早把自己的赖皮模样给忘了,只记得石桂小时候gān瘪瘪的样子,她在内宅里,比江湖上怕还难混,她也一样是学会了识字学会了算帐,还学了许多他闹不明白的事。

  石桂怕他不愿意,明月对她什么心思,她心里明白,要是他不肯,喜子也不一定就肯跟她走,这些日子看下来,明月确是拿喜子当弟弟的,要他们分开,总是一件难事。

  她正思量,觉得说得太急太冲,应该再缓上一缓,总得有个眉目,譬如脱了籍,再想着去哪儿做什么营生。

  明月却忽的开口道:“你想去,那就去,喜子那儿我来说。”他想来金陵,千山万水也来了,想去燕京也绞尽脑汁跟着去了,如今又从燕京回来,这些事难办也办成了,石桂也是一样,既然她想去,那就去。

  他说的很是欢畅,却掩盖不住语气里的苦意,不独石桂要走,喜子也要走,这孩子跟着他乱七八糟过了三年多的日子,早就把他当成弟弟,他也要走,怎么不心酸。

  石桂不意他会说这话,喉咙卡着要劝他的话倒说不出口了,心里觉得着是自己小人之心,不由得面上发红,说要去穗州的时候还坦dàngdàng,这会儿反而扭捏起来了。

  明月一口答应下来,跟着又后悔了,他如今是军户,上头说在哪儿就在哪儿,她要去穗州那就是天长日见的不能见面了,胸口一阵阵堵得慌,紧紧闭了嘴巴不说话。

  石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就这么站着,天色越来越亮,雨也越来越小,明月低了头,耷拉着耳朵:“我背你回去罢。”

  这会儿再扭捏,等雨停了人都出来了,路上就更不好走,石桂低低应一声,明月还把她驮起来,原来那付旖旎心思全没了,近在眼前的人,就要远到天边去,他连步子都迈不大,脑袋也垂着,石桂趴在他背上,倒有些不忍心了。

  可不忍心也不能说什么,叶文心的事就在这半年之间,老太爷老太太必会在宋荫堂奔丧回来之前把事儿都办好,叶文心手上有一张身契,到时候就说是叶氏把她给了叶文心,等她有了身份,石桂自然就有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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