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讨好他们,拿我做什么筏子。”
姜怡妧脸色骤变,qiáng忍着心虚扬声道,“我讨好他们是为了谁,只为了我自己吗?父亲年迈,你又未长成,日后咱们齐国公府是不是要倚仗隔壁。”
姜逊说完就后悔了,见她粉面带煞,尴尬,“阿姐别生气,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姜怡妧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抿了抿唇道,“阖府最疼你的人是谁?”
自然是金老夫人,姜逊拧眉,“这种事,祖母说了爹也不会听。”窘迫道,“今天爹要打我,祖母都躺在地上闹了,还要撞桌子,爹都没理。”齐国公怒起来,金老夫人根本拿不住他。
姜怡妧垂了目光,“这招不灵,那就换一招。能不能心想事成,就看你能让祖母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姜逊犹豫,“要是让爹知道……”姜逊打了个哆嗦。
“知道了还能打死你不成。事已至此,这一闹,要是你顺利请封,皆大欢喜。若是白闹,也就那样了,还能再坏到哪里去。日后有了弟弟,齐国公府没你的份,没有弟弟,齐国公府还是你的。”姜怡妧直接点破了那层窗户纸,“阿爹对你不满意,你别和我说你一点都没感觉到。”
第二日上头,姜逊就发起热来,且这病来势汹汹。这才几日光景,他就体瘦骨露,衰弱无力,好似随时都要撒手而去。可姜逊哪还顾得上自己能不能心想事成,仅有的那点清醒时光都用来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不过是想病一病引得金老夫人甚而是齐国公心疼,再借机向金老夫人透个话,让金老夫人替他张目。万万没想到,只是夜间蹬了被子为着凉,竟恶化成伤寒。
在确诊伤寒那一刻,除了郎中和伺候的人,其余人等都被请离了屋子。伤寒易传人,一个不好就有xing命之忧。
这一日傍晚,姜逊突发抽搐,御医都说要熬不过去了,急救了一个时辰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孙子今天是救回来了,可这要人命的病还没好转,金老夫人泪如决堤,捶着齐国公的胸脯,“都怪你,要不是你打他,吓他,怎么会得这种病。你怎么下得了手,他才多大。要是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我。”
齐国公不闪不避,神qíng木然的立在那儿。他是恨铁不成钢,可这是他亲生骨ròu,怎么会不心疼。
姜怡妧心惊胆战,既怕姜逊熬不过去,她失了倚靠,又怕姜逊胡言乱言时把她供出来。思及此,姜怡妧打了个寒颤,若是被金老夫人知道是她建议姜逊使苦ròu计,金老夫人肯定会杀了她。
姜十五娘见她无端端打了个寒噤,又瞧她面色惶然,眼底发青,柔声道,“吉人自有天相,六弟会好的,可别等他好了,你又倒了。”
站在十五娘左手边的姜十四娘几不可见的撇了撇嘴,于她而言,巴不得姜逊死了让魏姨娘生不如死才痛快。她生母汤姨娘怎么死的,别人不在乎,她却铭记于心,要不是魏姨娘作梗,姨娘怎么会被耽搁了病qíng至死。现在姜逊快病死了,真是报应不慡!
姜十五娘没留意到,姜怡妧却没错过十四娘的小动作,不过她并不在意,没了做世子的胞弟,就十四娘那冲动莽撞的xing子,日后有她罪受的。
姜怡妧对姜十五娘道,“多谢姐姐关心,我没事!”
姜十五娘见她面无血色,嘴唇都起了gān皮,岂会相信,再扫一眼周围众姐妹,多是面露疲态,自她们得了消息赶过来,就一直守在这儿。这病最会趁虚而入,再瞅瞅不远处闹腾的厉害的祖母。
思来想去,姜十五娘放缓脚步走到纪氏身旁,低语。
纪氏瞅了瞅还在指天骂地的金老夫人,轻声道,“是我疏忽了,你们留在这里也无用,明儿再来看他吧,公爷那我会说的。你和她们说一声,退下去的动作轻点。”意有所指看一眼金老夫人。齐国公大体上能算是个好父亲,但金老夫人只能说是孙子的好祖母。
姜十五娘应了一声,退回来传话诸姐妹。
诸女不由感激,她们身份摆在那,有什么也不敢说,幸好十五娘心疼她们。
姜怡妧却是不肯走,心不在焉道,“我不放心,你们先走吧。”回去了她也放下心,还不如留在这安心。
就有几个心思重的听了心里一阵别扭,你不放心要留下,我们这些走的岂不是就是不关心了。虽然我的确不关心!
饶是好脾气的姜十五娘也有点讪讪,“你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回去歇一会儿再来便是。”
姜怡妧眼角瞥到几人神色,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众怒,当下道,“是我着相了!”
姜怡妧松了一口气,“你脸色不好,回头请郎中看看。”
等金老夫人骂累了喝茶的空隙,余光扫到墙角空了,只剩下殿后的姜十五娘。顷刻间无名火冒起来,张了嘴就要骂。
纪氏向前跨了一步,“是我看孩子们累了,就让姑娘们先下去休息。”看着齐国公道,“别这边还没好,那边又病倒了。”
齐国公其实早注意到妻女动静了,此刻见纪氏站出来替女儿转移了金老夫人注意力,不无感激。
金老夫人自然不会这样想,她孙子病得朝不保夕,她看谁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指着纪氏破口大骂,“逊儿都这样了,你还有空管别人,你是不是巴不得逊儿有个好歹,果然当后娘的没一个好东西。”又瞪着姜十五娘,“你们弟弟都病了,还有心思休息,一群láng心狗肺的东西。老天瞎了眼,怎么病的不是你们啊!”金老夫人捶胸顿足,深恨老天不长眼。
姜十五娘顿时涨红了脸,眼底起了雾气。
“够了!”早已身心俱疲的齐国公bào喝一声,“您不痛快,冲我来就是,朝孩子们撒什么气,她们都在这站了一个多时辰了,回去休息怎么了,难道小六不好,她们就不歇息了不成,就他是人,别人不是!”说完不顾目瞪口呆的金老夫人,对还留在屋里的纪氏和姜十五娘道,“都回去休息,有不舒服的找郎中,不要硬撑。”
纪氏犹豫了下,瞅一眼还没还处于震惊中的金老夫人,恐母子俩有的闹,她不宜久留,遂道,“我和婉儿下去给您和母亲备些吃食。”牵着姜十五娘离去。
果不其然,前脚刚离开,就听见身后金老夫人扯着嗓子开始嚎。
纪氏出来见诸女都站在院子里,神色各异,疲乏的揉了揉太阳xué,“都回去歇着吧!”
众人行礼散去。
纪氏听着屋内隐隐绰绰的哭闹,无奈的摇了摇头,纵是亲母子,也经不起这么耗!
第28章歪打正着
那一日眼见姜逊屁股被揍开了花,以金老夫人之蛮不讲理,她绝不会认为是自己孙子活该,只会觉得是别人的错,姜瑶光首当其冲。遂姜瑶光非常机智的提出要去公主府小住一阵子,省得每天晨昏定省时挨白眼。这一住就是小半个月,姜瑶光明显的乐不思蜀。
可惜好景不长,这天一大早,姜氏来人,来的是淑阳郡主身边的龚嬷嬷,行礼之后道,“太夫人病重,郡主命老奴接姑娘回府侍疾。”
“真的假的?”琅琊长公主抬了抬眼皮,金老夫人惯爱用装病这一招。
龚嬷嬷觑一眼姜瑶光,思付她回去了早晚知道,便道,“隔壁六爷病得凶险,至今还没脱险,太夫人急病了。”
正喝着牛rǔ的姜瑶光脸色骤变,“他什么时候病了?”
漫说姜瑶光,就是琅琊长公主都不知道还有这一出,见姜瑶光变色,也发急。
龚嬷嬷含糊道,“原是小风寒,后转变成了伤寒。”
姜瑶光却从她言行中明白过来,这病与挨的打有没有关系,端看人怎么想。如姜瑶光,她是觉得有关系的,挨打受伤,抵抗力弱,郁结于心,生病顺理成章。
姜瑶光的神qíng有一瞬间的无措,她闹那么一出是想让姜逊受教训,他要是改邪归正,皆大欢喜。死不悔改,那就想办法弄得他没本事伤害别人,顶多就是让他失了继承人的位置,可没想过要他去死。
心事重重的姜瑶光略作收拾便随着龚嬷嬷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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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夫人其实病得不重,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比她自己想象中病的重了那么一点。
只能说金老夫人和姜逊不愧是祖孙,两人想了同样的法子——装病。区别就是姜逊还想着真的病一病,金老夫人压根没想生病,她就打算在chuáng上躺着喊一喊头疼,不曾想儿子一点都不孝顺,孝顺孝顺,怎么能不顺呢!不就是立姜逊做世子嘛,这本来就是她孙子该得的,可齐国公就是不点头,金老夫人便把自己气病了。
姜瑶光回府侍疾,每日里请安都混在人堆里,金老夫人一来病的没jīng神,二来还想着让镇国公帮她说话,见了姜瑶光也就剜两眼罢了。又不是拿刀子剜,姜瑶光表示一点儿压力都木有。
夕阳西下,姜瑶光汇合了大姑娘、二姑娘,加齐国公府的五位姑娘一同去朱雀堂例行公事。
行至屋外,室内金老夫人的声音骤然提高,“不让逊儿做世子,我就不吃饭,我孙子都要病死了,我还活着gān啥!”呜呜咽咽的哭声传出来。
姜瑶光抬了抬眉毛,金老夫人从来都是为了点jī毛蒜皮的事一哭二闹三撞,因为世子之位绝食这么上档次的事还是第一次。那是金老夫人灵光一闪还是背后有人?姜瑶光声色不动的溜一眼不远处的姜怡妧。
瞄过去的还有好几个,其中以姜十四娘最为明显,那视线几乎要冒火。
姜怡妧面色一僵,微垂了头。金老夫人所为是他们所求的,却不是他们要求的。姜逊病得不省人事,梦语连连,吓得姜怡妧心惊ròu跳,万幸没扯出她而是说出了他心底最大的恐慌——被齐国公放弃。
姜逊都喊得那么直白了,金老夫人当然懂了,便开始闹齐国公。
眼下屋里头的却不是齐国公,她都病了小儿子也不来看一眼,金老夫人是有点憷了,遂她把主意打到大儿子身上,长子可比幼子讲理多了。
屋内走出一丫鬟,屈膝一幅,“姑娘们的心意,太夫人人收到了,可太夫人身子不适就不请姑娘们入内了。”
众人虽好奇得紧,也只能调转方向离开。
“祖父不至于答应吧!”二姑娘语气颇不乐意,害死了大白,让四妹犯病,祖母伤心,病一场就能捞个世子当当,还有没有天理了。
大姑娘扯了扯二姑娘的衣袖,瞪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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