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出炉的姜七郎极大的抚慰了齐国公的心,也令齐国公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要知道往常他那群狐朋狗友惯爱用——问问姜老二怎么才能保证生出女儿来——嘲笑齐国公。
因此,姜七郎的满月酒摆的十分盛大,能请的人他都请了一遍,齐国公掌着西山大营,手握实权,接了请帖的,除非实在脱不开身,当日都带着贺礼上门。
这一日齐国公府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府内高朋满座。
齐国公膝下只有一子姜逊,只他因着去年那一场伤寒,伤到了底子,一直不康健。加上最疼他的金老夫人不在,最依赖的胞姐也离了府,失了主心骨,整个人透着一股yīn郁。
齐国公不指望他待客,只得拉了隔壁侄子侄孙过来招待人。
姜进带了姜五和长子姜劭勤在门口迎接来宾。
见了武成王带着萧璟提早来了,三人迎上前行礼,姜进道,“舅舅和阿璟来了。”
武成王先道一声恭喜。
姜进向姜五使了一个眼色,带着姜劭勤迎着武成王祖孙往内院走。
武成王是个颇严肃冷清之人,尤其是王妃去世之后,更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只今日却是十分健谈,姜进虽是他外甥女婿,可两人委实没这么,这么亲热过!
姜进心中诧异,面上不露声色,与武成王相谈甚欢。
武成王扫一眼竖着孙子,还不是为了这个讨债的!
这得往前几天开始说,孙子待人家小姑娘不一样,武成王岂会看不出,自然要打听。
“我觉得长生可爱,见了她就觉欢喜,许是缘分!”萧璟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道。虽然他爱慕姜瑶光,但那是长大后的姜瑶光,对着如今三头身的小娃娃,天地良心,他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他不恋童。当然若能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参与她的成长,心之所往。
萧璟选择了隐瞒,若她说了,姑且算武成王对他的话深信无疑,那武成王会不会告诉皇帝,皇帝知道了会不会选择除去姜氏以绝后患。在二人眼里,谁也比不上大周江山稳定来得重要。纵使姜氏与皇族分庭抗礼是因萧柏想过河拆桥,可皇帝未必会这样想。一些事他会提醒,一些事他永远不会说。
武成王狐疑,“真的?”
萧璟淡淡道,“那您以为?”
武成王:我以为你丧心病狂看上人家小姑娘了!那可是个小娃娃!
武成王悄悄松了一口气,为孙子的正常!要是等姜瑶光长到十来岁,萧璟还觉可爱,见了就欢喜,那倒也使得。
年龄差,已经被他老人家华丽丽的忽视了。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武成王使劲刷姜进好感度,着实有先见之明。
堂下款待来客的齐国公见了武成王也迎上来,姜进便要告退。萧璟见过长辈,因他年纪不大,便由姜劭勤带着去向俞氏等女眷问安。
姜劭勤问,“表弟可大好了?”
萧璟回,“已经无碍,多谢表哥关心。”
姜劭勤笑,“如此,我也能放心了。表弟于长生有救命之恩,如此大恩,我铭感于心。”
萧璟看出他神qíng中隐含的试探,如今姜劭勤才十四,尚且没有日后城府,却也不敢小觑。三十入阁,嫉妒眼红只会说那是因为他出自姜氏,有一个做皇后的妹妹,可真正和他打过jiāo道尤其是做过对手,就会知道此人有多难缠。
“说来也是奇怪,我见长生便觉亲近,看着她便想我若是有这么个乖巧可爱的妹妹多好。”萧璟想摆出一个落寞的表qíng来,无奈力不从心,只能面瘫着脸。
姜劭勤看一眼萧璟,笑了笑,“那可是长生的福气,多了你这么一个哥哥疼她。”目前的姜劭勤是万万想不到萧璟不安好心,虽不是十分信他的理由,也没有其他合理解释,只能将就信了,当然也不会放松警惕。
“她有三个哥哥,哪里稀罕我。”
“谁还嫌弃疼她的人多不是。”
表兄弟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目的地。
屋内贵妇人闻言,看着俞氏和纪氏言道,“世子回京也有好几个月,只是我倒没见过,今儿可是托了你们的福了。”萧璟一直深居简出,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
俞氏笑她,“你可绷着点,别吓着了人小郎君。”
“说得我跟个破落户似的。”此妇人乃长平侯夫人方氏,亦是前朝望族女,与俞氏还是打小认识的。方氏见俞家遭劫后,便辞官回乡。天下大乱时被俞太傅说服投靠了皇帝,因着这层关系,方氏与俞氏关系颇好。
众人注意力都在萧璟身上,谁让姜劭勤是众人熟悉的,镇国公和姜进对姜劭勤寄予厚望,时常带他赴宴访友,少不得要去后院请安,一来二去也就熟了。最重要的是,姜劭勤定亲了,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中年妇女最爱的是没主的美少年!
萧璟就十分符合她们的要求,家世够好,世袭罔替王府继承人!没有婆婆,连太婆婆都没有,进了门就能当家做主不用伏小做低。没有兄弟就没有妯娌,妯娌是冤家!唯一个大姑子还是出嫁的。
能力上,听说在江南已经跟着武成王理事,瞧着也不像绣花枕头。
长相呢!眉目疏朗,挺鼻薄唇,身姿挺拔,就是有点偏瘦,不过不是大病一场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好好养养就能壮实起来。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萧璟这张脸很能打动一些人,原本只是心动的已经蠢蠢yù动,犹犹豫豫的也有点心动了。
萧璟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更炙热了些。小姑娘还不在,萧璟的唇线微不可见的下垂了一点。
长平侯夫人方氏热qíng洋溢,她生xing如此,分寸拿捏的好,也不会令人反感,待俞氏说了几句,才开口,“世子久居江南,可习惯京城的气候?”忘了说,她嫡长孙女豆蔻年华,原是看中了姜劭勤,不想被人捷足先登,深以为憾,为了弥补遗憾,很想找个更好的,比如眼前这个,试一试又不犯法。
萧璟有些不耐烦应付,可也打叠着jīng神回话,他虽做不到笑容可掬,但一脸正色,倒让人觉得他稳重。
稳重的萧璟正不高兴,让他高兴的人来了。
一群小姑娘进来,活力四she,暗香浮动,彷佛被挡在外面的阳光也照了进来。
姜瑶光拉着小郑语,抬眼见到萧璟,微笑示意。
乱糟糟的见了礼,颜控郑语有点儿好奇有点儿怕生的看着萧璟,拉着姜瑶光壮胆上前,脆生生道,“阿璟哥哥!”
姜瑶光也跟着唤人,“璟表哥!”
萧璟柔和了眉眼,颔首。
姜劭勤一直关注着萧璟,见他目光清正,确有几分兄长模样,这才消除了戒备。日后差点为此呕出一口血,引láng入室说的就是他!
姜劭勤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出告辞,二人在好些人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姜瑶光等姑娘此来,是为斗诗的结果,时人好风雅,无论男女。因此斗诗词,斗丹青在闺阁间都很流行。
姜瑶光也掺和了一脚,对年幼的放宽要求,写不出可以默一首。姜瑶光很想诗兴大发摇身一变成为女诗人,好歹她上课那么认真刻苦,还是老芯子,结果泪流满面,写了两句,下面怎么都接不上。
姜瑶光不得不正视这淋漓的鲜血,惨淡的人生,自己就是那再怎么认真学习都考不了高分的小可怜!小心脏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众人将诸女作品浏览一遍,评出了头三名,二姑娘赫然在列,年龄最小。二姑娘深得其父衣钵,极有才qíng,小有名望。
二姑娘少不得被人从头到脚夸赞了一回。
俞氏面露满意,二姑娘受母家拖累,婚事上略有不足,才qíng上能补上再好不过,若是她那任xing娇气的脾气再改改,那就更好了。自家长辈能容忍,许还觉得她娇憨可爱,可作为婆婆绝不会喜欢这样的儿媳。
不过最出风头的不是二姑娘也不是三甲,而是琅琊长公主抽出的一张按了二十个掌印以5×4排列的白纸,“这是哪位小才女的杰作?”
在座的人笑的善意,打量几个年纪小的姑娘。
郑语屁颠屁颠举起手,“我的,我的。”四岁的小姑娘字还认不全,却硬要参加比赛。
琅琊长公主就猜是她,孙女的手还能认不出,“说说,说说,你这是做的什么诗?”
“桃花诗!”郑语拢了拢手指,“您看,这像不像桃花。”
琅琊长公主噗嗤一声乐了,“谁给你出的歪主意!”斜睨着姜瑶光。
姜瑶光摸了摸鼻子,小姑娘一本正经要写诗,瞪的眼睛就是写不出,都快要哭了,她能怎么办。
“就知道是你,鬼主意一箩筐,再不敢叫小语跟着你了,看都学坏了。”
姜瑶光用帕子遮了半边脸,嘤嘤哭泣,“外祖母有了孙女就不要外孙女了!”
郑语笑嘻嘻的扑上来扯她的帕子,姜瑶光攥着不放。郑语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张开ròu呼呼的小胳膊,义无反顾的扑上去。
猝不及防之下,姜瑶光被她撞得连连后退,幸亏丹眉扶了一下,两人才不至于摔倒。
郑语指着露出脸的姜瑶光咯咯咯笑,“你没哭么?”
“我不哭,你还挺失望,”姜瑶光戳了戳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
第44章手足相争
幽静别致的佛堂内,青烟袅袅,檀香隐隐,一阵压抑喑哑的哭声却扰了此处清净。
素面麻衣居士打扮的胡氏搂着女儿着急的安慰,好端端的女儿进了门就扑在她怀里哭,哭的好不可怜,“是谁欺负你了?你和阿娘说。”
二姑娘兀自眼泪掉个不停,说了又有何用!阿娘尚且自顾不暇。
胡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叠声追问,最后自己也带了哭腔,“我的儿,你这不是要急死我吗?”抹了一把泪,“阿娘知道自己没用,不能替你做主,可也想帮你分忧。既是伤心事,说出来心里总能松快一些。”字字都是慈母心肠。
二姑娘再忍不住,抽抽噎噎道来。
斗诗,二姑娘得了魁首,原是高兴事。可姜瑶光和郑语的一首‘桃花诗’却占尽了目光。真的是‘桃花诗’与众不同才有这效果,换了别人也许就是投机取巧,哗众取宠。可姜瑶光与郑语做来,就是古灵jīng怪!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差距!
风光被夺,二姑娘不高兴,可只有一点,最令她伤心的是再一次正视——她身份不够格的事实。
52书库推荐浏览: 缓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