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光连忙抽回手。
萧璟脸色微变,垂眸望着她。
姜瑶光不自在的抿了抿唇,目光游移,不敢正眼看他,小声道,“茶水是温的。”
萧璟收回手,想起了下人的禀报,再看她反应,眸色深了深,他在她右手边的石凳上落座,就见姜瑶光身体轻微的顿了顿。
“长生怎么了?”
姜瑶光yù哭无泪,我能说我想起了我那天丢人的模样,无颜以对吗?她明明都把这事塞到角落里了,永远不见天日了。
萧璟心念一动,沉声道,“苗心语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姜瑶光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见他神色如常,目光坦dàng,想璟表哥应该不知道苗心语说的胡话,如此一想心下稍安。可还是觉得窘迫,低头捏着手指道,“她也没说什么。我歇息好了,要回去了,璟表哥去招待别人的。”
她突然想起,这场景若是落在外人眼里,怕是要惹出闲言碎语。毕竟自己不再是当初的小姑娘,可以无所顾忌的与他相处,不由得有些失落。
“我先走了。”姜瑶光屈身一福,说完赶紧往外走,彷佛后面有láng追着似的。
萧璟望着她因为走得快而翻飞的裙角,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最后低低笑出声来。小姑娘也知道难为qíng了!
萧璟伸手端起她喝过的茶杯,就着她留下的浅浅痕迹慢慢喝了一口,是她最喜欢的西湖龙井,香郁、味甘。
一直到离开王府,姜瑶光都没再见到萧璟,这令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实在是太尴尬了。
回到镇国公府,淑阳郡主摸了摸她的脸,“累了一天,让人备下香汤,好好泡一会儿。”
姜瑶光点头,她的确累了,心累!
沐浴之后又睡到了自然醒,听着窗外鸟儿啼鸣,姜瑶光放松下来,果然没什么是一个懒觉解决不了,不行就两个!
整个上午,姜瑶光都在淑阳郡主那和两位嫂子一起商量去避暑山庄要准备的物件,今年天热的迟,比往年晚动身小半个月。
商量了一半,一起用了膳,姜瑶光便回自己院子午歇,醒来时尚且处于茫然状态,丫鬟来报,“三姑娘来了。”
姜瑶光揉了揉脸,站起来迎,“三姐。”却见三姑娘面色古怪,不由诧异,“三姐这是怎么了?”
三姑娘yù言又止。
姜瑶光静静地看着她,道,“三姐和我也要见外了。”
三姑娘咬了咬牙,询问,“你这儿除疤生肌的药还有吗?”
姜瑶光点头,“三姐要的话,我给你拿几瓶,前阵儿我手受伤,九姨送了好些过来。”
“这药是要给初云用的,”三姑娘颇有些难以启齿,她知道因为陈德宁的事,长房和史家闹得不太愉快,连姜瑶光和史梵的婚事都散了。史家虽是她外家,可她也知道是史家qiáng人所难了,母亲也劝过她舅母,可舅母那xing子,说得好听是软和,不好听就是没主见耳根子软。
三姑娘在自己耳根处划了划,“她这儿被划伤了,若是伤在其他地方我也没脸跟你开口,可伤在脸上。我外祖母和舅母哭成泪人儿,我只能厚着脸皮来。”
姜瑶光吃了一惊,“怎么伤了脸?”
“陈德宁伤的。”三姑娘心力jiāo瘁,表qíng一言难尽,“初云说她想起来,陈德宁不是为了救她才落水的。”
姜瑶光愣了下。
“外面都知道陈德宁为了救她受重伤,现在她才说不是为了救她有什么用,传出去别人只当史家忘恩负义想和陈家撇清关系。我都不知道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今天她竟然跑到陈德宁面前去确认,还问她是不是为了让史家欠她人qíng,好让史梵表哥娶她。把陈德宁气得连迸裂了伤口都顾不上,一巴掌打过去,初云磕到了chuáng脚。”
姜瑶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同时心qíng很微妙。看来大哥安排的人起作用了,她原想两人撕起来,可不想史初云这么脑残,陈德宁这么bào力,若是史初云就这么毁容了!姜瑶光的心qíng有些复杂。
三姑娘也觉丢人,摊上这么个拎不清表妹简直了,以前只觉得她被宠的不谙世事,这哪是不谙世事,分明就是缺心眼。
姜瑶光让丹眉娶了药匣子过来,“这瓶现在用,这瓶伤口结痂后用,等痂自然脱落之后用这瓶。可效果如何我不敢保证。”姜史姻亲,三姑娘都求上门了,于qíng于理这药也该给。
三姑娘看着几瓶药,十分感激,“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之前初云还出言不逊。”
姜瑶光抿了抿唇,道,“你赶紧让人送过去吧。”
第99章九十九章
陈德宁趴在chuáng上,额头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陈夫人颤着手为她拭汗,心痛如绞的看着女儿惨白如纸的脸庞,又望一眼背上隐隐透出血色的绷带,不忍的别开视线,眼底心疼与愤怒jiāo替出现。
她紧紧的捏着汗巾,“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为了史初云而落水受伤,可史初云这个畜生竟然有脸来质问你,觉你根本不是为了救她。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陈夫人嚯地站起来,怒声道,“我这就把风声透出去,我倒要看看史家以后如何做人?”
想到这里,陈夫人对心腹玲珑冷声吩咐,“你找几个口舌灵巧,乔装打扮了出去,把史初云如何忘恩负义为了推卸责任而颠倒是非黑白的行径好好说道说道。”
她再三bī迫临安侯夫人,一开始是想利用史家和镇国公府的关系,把苏驸马请回京城。可在得知泰安长公主怀孕之后,陈夫人就知道这不可能了。然而她并没有因此松口,而是继续bī迫临安侯夫人,存的就是要姜家是史家闹起来,他们闹崩了才好,事实证明她做的一切都是有效的,姜史两家的确因此反目。
这时候外界舆论也有利于他们陈家,只要再努力一把,女儿就有可能嫁给史梵。德宁身上留下这么一道伤疤婚事必定受影响,除了嫁到史家只能低嫁,而女儿自小就爱慕史梵,正可随了她的夙愿。
却不想这个节骨眼儿上,一直对陈德宁感恩戴德的史初云竟然说德宁落水不是因为救她。而德宁一怒之下打了史初云一个耳光,又那么凑巧的撞到了chuáng脚,伤了脸,她瞧着,这伤口怕是也要落疤痕。
如此一来,史家对陈家愧疚怕是所剩无几,兴许还要相信史初云的话,真觉得他们家是故意讹诈他们。
既然两家没了联姻的可能。史初云又是这样láng心狗肺的东西,他们家还顾忌jiāoqíng做什么?先下手为qiáng,把舆论导向他们陈家。
陈德宁死死地揪着身下的锦被一声不吭。哪怕史梵和姜瑶光的婚事作罢,她伤成这样,史家也没有表露娶她的意思。经此一闹,史家更不可能娶她。
是史初云毁了她的希望,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她因为爱慕史梵而处处让着史初云,可这么多年下来,对她也有几分真心。那天史初云在船头看热闹,她怕她出事提醒,可史初云就是不听,最后真的出事了。她下意识就去拉她,若知道会把自己害成这样,知道史初云如此忘恩负义,她恨不得回到那一刻,狠狠的推她一把才好。
这口气让她如何咽得下,她婚姻受挫,史初云也别想落得好。陈德宁眼中迸she出qiáng烈的愤怒,彷佛有两团火在烧。
玲珑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史姑娘受了伤,还是伤在脸上,史家若是去求了镇国公府,毕竟里头四夫人是史家出去的姑奶奶。万一苗驸马真的进京了,咱们两家闹翻了,岂不是绝了后路。”
陈夫人心里一动,她如何忍心女儿背上留下一道这样狰狞丑陋的疤痕,可……陈夫人摇了摇头,“公主有孕,驸马是不可能进京的。”
“公主身孕未过三月还不稳,若是胎稳了,或者等公主诞下麟儿,驸马总要进京的。虽然到时候错过了咱们姑娘最佳治疗时机,可驸马医术高绝,万一能治好姑娘,再不济驸马出手,总能让姑娘背上的痕迹浅一点。”玲珑伺候了陈夫人几十年,是真的盼着陈家好。事qíng闹到这一步,便是陈德宁打了史初云一巴掌还伤了她的脸,可理亏的还是史家,是史家欠了陈家。陈夫人爱女心切,想报复史家,可史家qiáng于陈家,老爷又在升迁的关口上。
陈夫人心神动摇起来,看着陈德宁的背久久无语,不甘道,“就这样放过她了?”
陈德宁张了张嘴,想说就算苏驸马进京,也不可能为她治伤。玉蓉失踪了,至今还没有下落。那天是萧景把姜瑶光带走的,玉蓉是不是也落在了他们手里?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
后来姜家如此坚决的拒绝了史家的请求,更加让陈德宁确认,姜家怕是知道她做的事。
这一阵她除了担心自己的伤,更在恐惧,姜家会不会前来质问,家人知道他做了那种事,是不是对她失望的无以复加。又怕姜家报复她,苗易身败名裂,苗家更是风雨飘摇,那他们又会如何报复她?
这一个月来迟迟没有动静,她忍不住心存侥幸,是他们没有抓到玉蓉,还是玉蓉没有把她说出来,或者是姜家看她已经落到这般下场,所以不打算再追究。毕竟这件事qíng的主谋是苗易不是,而姜瑶光也没受到什么实质伤害。
这种侥幸之中又带着不知哪一天悬在头上的利剑就会落下的恐惧。这让她寝食难安,她后悔了,后悔当初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生了害人之心,她虽然嫉妒姜瑶光抢走了史梵,可是她没想过害她的,她是镇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她怎么敢去害她。
“我伤成这样绝不可能好了,深一点浅一点又有什么意义。我自问待史初云不薄,她却如此对我,阿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这辈子都被她毁了,她怎么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陈德宁激动起来,她握着被子的手,骨节都开始发白,手背上青筋bào跳。
她明明可以避开姜瑶光,是史初云一直把她往姜瑶光面前带,否则嫉妒怎么会一日又一日的累积,以至于自己铸下大错。
见她好不容易止住的伤口又出血,陈夫人赶紧安抚,握着她的手连连保证,“好好好,娘绝不会放过她,你别激动。”
闻言,陈德宁安静下来,她反握住陈夫人的手,泪如雨下,“阿娘,史初云害了我,是她害了我!”
陈夫人红了眼眶,哽咽,“娘替你报仇,娘会替你报仇的。”
玲珑见状,低低叹息一声,旋身去请女医。
陈德宁的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次,陈夫人又喂了她一碗有安神作用的药,药效上来,不一会儿陈德宁的呼吸便平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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