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死了,我肯定不会为你守寡,你的儿子要叫谁为爹你也管不着了。”
……
相识七年多,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qíng,每一个眼神,或哭或笑,或怒或嗔,从未入此时般明晰,只是再回首时,人却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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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沐风,我想和你一起天长地久下去。”握着玉佩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起,楚沐风轻喃着她昔日曾说过的话,“依依,你的天长地久呢?”
低沉的声音隐约有些哽咽,半年了,却依然音讯全无,当日的绝望,再次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一滴地蚕食着心脏,所有人都知道,从那样的地方落下,活下来的几率几乎等于零,可是她让沐非尘转告他,等她回来!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她会回来的,一次次地受伤,一次次地挺了过来,她有着异于常人的生命力,所以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这半年来的搜寻和等待,慢慢地由希望再次转为绝望,却依然等不到她的回来,哪怕是差人捎来的一个音讯。
若是那夜他也如以往的qiáng势,硬是bī着她多留一日,那么结局是否便会完全不同?
或者,若是他在察觉柳寒烟对颜依依生了嫌隙时,便能不留qíng面地将她囚禁,是否便不会有后来的风波?
答案是无解。
碎裂的玉佩锋锐的棱角刺入掌心,血丝沁出,楚沐风却恍似未觉,只是不断地收紧,心脏撕疼得似是被人用刀子硬生生地剜着,却已分不清是因为颜依依的不在才如此,还是蚀心散再一次发作了。
自两月前那次二十年大限之后,这两月来,蚀心散发作的频率由以前的半年一次锐减为半月一次,每一次疼到极致想要就此放弃时,“楚沐风,记得等我回来!”恍惚中她似乎就站在身边,一次次地在他耳边温柔地重复着这句话。
高大的身形在心脏骤疼的瞬间往旁边的桌上倒去,大掌用力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整颗心脏似是被毒蛇一寸一寸地啃噬着般,剧烈地绞疼着,握着玉佩的手早已蜷紧成一团,玉佩划开掌心,部分因那紧握的力道嵌进了ròu里,大滴鲜红的液体从指fèng间溢出,染得整只手触目惊心。
“教主!”
在外面守护的司马蛟听到里面的动静也顾不得礼数,急急地推开门便见楚沐风神色痛苦地趴伏在桌上,大掌无意识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一只手掌鲜血淋淋。
“教主,你没事吧。”司马蛟疾步上前,扶着他的肩。
疼得恍惚间肩上似是有一只手落下,几乎想也没想,楚沐风已倏地转身,“依依!”
沙哑的二字已跟着唤了出来,却在看清眼前人时再次落空,眸中的神采瞬间寂灭,不是她!
089.依依外公...
“教主,您没事吧?”
看着他转身瞬间眸中掠过的神采直至寂灭,那种重燃起的希望却再次被掐灭的绝望,连他素来冷硬的心都不觉心酸起来,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我没事!”手掌撑在桌上,楚沐风qiáng撑着站起身,望向他,“你先出去。”
一个小小的动作下来,额上早已是冷汗涔涔,手臂上的青筋也隐隐浮现,肌ròu纠结成一块块。
司马蛟看着他此时的神色,放心不下,“可是……”
“我不会有事,出去!”楚沐风咬着牙,qiáng撑着道。
“……是!”司马蛟望了他一眼,yù言又止后,终是领命退下。
听着身后的门被轻轻掩上,qiáng撑在桌上的手臂一软,大掌用力一扫,“哐啷”几声脆响,桌上的杯盘瞬间被扫落在地。
“楚沐风,你没事吧?”担忧而熟悉的嗓音。
痛苦地趴伏在桌上的高大身影急急地起身,黑眸重新燃起神采,急切地往屋里扫视一圈,神采寂去,没有,什么也没有。
“这瓶药能令人陷入昏睡中,虽不能解毒,但于你或许也会有些用处,你服下两粒试试吧。”
“楚沐风你就硬撑吧,疼死活该,我是吃饱了撑的才来管你的闲事,反正你早点死我早点解脱,免得整日提心吊胆地待在你身边。”
……
“碰”桌椅被骤然掀翻的巨响,楚沐风一手紧捂着绞疼的胸口,另一手不断地将屋里的东西掀翻,整个人几乎陷入癫狂中,只是本%能地将触手可及的东西摧毁,却不知是在借此缓解心口的疼,还是借此将不断在耳边萦绕的娇柔嗓音挥去。
将屋里能摧毁的东西都摧毁完之后,楚沐风疲惫地捂紧疼得刺骨的胸口,微弓着腰,痛苦地伏在一张被几乎被毁成废墟的桌上,缓缓张开鲜血淋淋的手,掌心中的玉佩早已紧紧嵌入ròu中,碧润的绿色被鲜艳的红色染成妖冶的绿,大滴的血沿着玉佩一滴一滴地滴下,楚沐风却恍若未觉,只是紧紧地盯着掌心中的玉佩,另一只手拳头不断蜷起,青筋一突一突的跳动着。
“还很疼吗?”
熟悉得仿似深烙在心底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却飘忽得不真切。
不是她,不是她,她已经不在了,已经不在了……
紧盯着那块玉佩的黑眸波澜骤起,另一只手用力将玉佩拔出,转身便将那玉佩往墙角一摔,本就有裂痕的玉佩顿时被摔成了碎片。
沐非尘刚进门便看到这一幕,目光滞了滞,他盯着他望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向他,“沐风。”
“如果不是她的消息,滚出去!”
楚沐风没有回头,只是紧捂着胸口冷声道,低沉的嗓音因为那一阵蚀心噬骨的疼而颤抖着。
沐非尘抿了抿唇,并未因他话语中的冷意而离去,只是道,“外面有一位自称是大夫的凌墨子求见。”
“不见!”想也没想,楚沐风便冷声拒绝。
“他说是他外孙女修书让他过来替他孙女婿治病的。看那老人已是耄耋之年,身子骨却还是很硬朗,一副仙风道骨的味道,看着不像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沐非尘皱着眉道。
楚沐风微微皱眉,而后道,“请他到大厅,好好招待,我马上过去。”
“可是你的身体……”沐非尘迟疑地看着他额上大滴滚落的汗,知道他体内的蚀心散又发作了,不放心地道。
“我没事,马上去。”
“好!”沐非尘领命出去。
楚沐风拿药稍微包扎了一下受伤的手,深吸一口气,qiáng压着心底的疼,身体有些摇晃地往大厅而去。
“你就是楚沐风?”
楚沐风刚进门,正端着杯热茶慢品的白胡子老人已慢悠悠地道。
“正是晚辈,请问前辈是?”
楚沐风本想拱手作揖,却应胸口的遽疼而不得不作罢。
凌墨子往他被汗水打湿的额上望了眼,“过来!”
楚沐风微微皱眉,却还是上前一步,凌墨子突然出手,楚沐风险险地出手将他的招式化解。
“想好受些就对老人家尊敬点!”凌墨子冷哼,收回手。
“抱歉,冒犯前辈了。”
凌墨子望他一眼,突然出手,楚沐风这次没有阻止,只是任由他疾手在胸前连点了几处大xué。
锥心的痛楚瞬间减轻许多。
楚沐风诚心道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对着只病猫子说话而已。”凌墨子端起热茶,轻啜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道,“我只是暂时替你压制你体内的毒而已,一个时辰后它还是会发作,而且会比此时还剧烈三分。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前辈!”楚沐风应着,在凌墨子隔壁桌边坐下,还未来得及开口,凌墨子已先开口,“我宝贝外孙女呢?”
楚沐风端着茶的手一顿,声音低了下来,“是依依吗?”
再说出“依依”二字时声音隐有一丝苦涩之意。
“不是她我今日便不在这了。”凌墨子冷哼着道,往屋外扫了眼,“那丫头十万火急地把我从深山里挖出来,这会儿怎么不见影儿了?人呢?”
楚沐风倏地望向她,眸中神采掠过,“她什么时候修书给你的?”
依依失踪已半年,若是她半年前便修书给他,没道理他现在才出现,会不会,她在这半年内也给他修过书信?
凌墨子地望他一眼,“自是半年前。”
楚沐风眸中的神采寂去,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中有着掩藏不住的苦涩。
“她人呢?”凌墨子看他的神色,倏地一拍桌子,厉声吼道。
“她……已经在半年前意外坠入了悬崖,至今……音讯全无。”
花了极大的力气,楚沐风才艰难地将这句话道出。
“什么?”凌墨子倏地拍桌子而起,手指着楚沐风,“她坠崖了,你竟然让她坠崖了?你是怎么保护她的?”
“我很抱歉,是我没能保护好她,前辈要责要罚敬请随意,我绝不还手。”
“我责你罚你有何用,我便是杀了你她也回不来了。”凌墨子颤抖着手道。
楚沐风抿了抿唇,“若是她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我会亲自下去陪她。”
“你……”凌墨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气,“她便是回不回得来,你也逃不过一死了。”
楚沐风平静地望向他。
“看我没用,蚀心散没有解药。”凌墨子捋了捋胡子,淡淡道,“我今天下山,只是想把我外孙女带走,省得她留在这当寡妇。”
090.擦肩而过(上)
楚沐风微微一笑,笑容很快隐去,“前辈多想了,我并不是贪生怕死,我只是担心依依哪天千辛万苦地回来了,等待她的却只剩下一副枯骨,我不想再让她伤心难过,有解药也好,没解药也罢,我都会撑下去。”
凌墨子捋着胡子的动作微微顿住,望向他,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叹了口气,“解药是没有,但是我可以暂时替你续命,不过也续不了多久,运气好点能再助你撑个一年半载,运气不好,顶多也就只能再撑三个月。蚀心散是当年老毒物周邪独家研制的,还没把解药研制出来他就去了,没人知道蚀心散的配方,也没人敢去尝试蚀心散分辨成分,因而也无从下手去研制解药。你若能给我弄到一味蚀心散来,我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好!我差人去寻寻看。”楚沐风应承道,“有劳前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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