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得娇丽动人,眉眼神采飞扬,显然在侯府也十分肆意,又敢在长辈们面前开口,自然是十分得宠的。
她身上又穿着一件十分jīng致的曳地飞鸟描花长裙,窈窕多姿,此时冷冷一笑,头上的一只红宝步摇微微晃动,虽然神色尖刻,却依旧露出几分跳脱可爱来。
顾怀瑜君子如玉,哪里会与堂妹对嘴,不过是宽和一笑。
明珠微微一动,从老太太的怀里探出头来,正看见那女孩儿脸色不善地带着几分敌意。
“这是……”
“五妹妹怎能与兄长这样说话,规矩呢?”一侧一个容色端庄,肖似靖北侯夫人的女孩儿皱眉起身呵斥道。
“二姐姐何必挤兑我,莫非我不是为大伯娘抱不平?!”那前头的女孩儿便哼了一声。
“你!”
“什么是冷淡?”明珠见因她颠倒黑白,把锅架到了靖北侯夫人的头上,叫后头那年长些的脸都气红了,默默地理顺了这里头的关系,慢吞吞地问道,“大伯娘慈爱心宽,怎会为了小事与五……姐姐一般小气纠缠?且三哥哥谢了大伯娘已是感激,五姐姐心里尤觉不足,莫非平日里对大伯娘更感激亲热些?”见那女孩儿霍然诧异地扭头看住自己,她漫不经心地板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抬眼,目光冷淡。
“大伯娘疼爱五姐姐十几年,自然不是三哥哥可比。虽长辈素来慈爱不在意,只是五姐姐平日可对伯娘感激道谢过?不必叫我说破心中有愧,不如眼下就给大伯娘跪下磕头承恩,不然,真是个白眼láng。”
“再多的抱不平,都抵不上五姐姐实诚的孝心。”顾六姑娘微微一顿,托腮与呆住了的女孩儿漫不经心地说道。
第3章
顾明玉呆呆地看着侧头目光漠然,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女孩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出身三房,并不是靖北候嫡枝,却是三房唯一的嫡女,又养在老太太面前从小儿叫长辈疼爱长大,从来任xing骄纵。
又因她年纪小,就算说出了什么也不会叫人放在心上,一笑置之,因此从来口无遮拦随xing任xing,却没有想到今日自己一句话,旁人都拦不住自己的话头儿,却叫一个比自己还年幼的小丫头片子给反驳,还话音一转就把自己bī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她心里生出几分委屈与难受,眼眶顿时就红了。
老太太从前颇宠爱她,可自打明珠入京,老太太天天心心念念就是这个孙女儿,恨不能把天底下好的都捧给她,哪怕吃了一块儿点心受用了,也要叫人送到明珠屋里去叫她尝尝,别的姐妹都不在老太太心里眼里。
她如今还挤兑她。
怎么能这样讨厌?!
什么堂妹,简直就是扫把星!
“你……”
“五姐姐不愿意磕头到哭起来?”顾明珠笔直地看着她。
“你为何要欺负人?!”顾明玉忍不住高声问道。
她娇躯微颤,又落下几点清泪,又有几分可怜无助,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要心疼怜惜。
只可惜顾六姑娘的心是汤药汁子灌出来的,面冷心苦,对美人儿柔弱完全没有动容。
“五姐姐觉得给大伯娘磕头是欺负人,那就是罢。”
明珠对收拾一个对兄长不敬的小姑娘完全生不出什么负罪感,从诧异的老太太怀里爬出来,微微摆手命一旁的丫头送上厚厚的垫子,面不改色地先给老太太磕头奉茶恭敬地唤了一声“祖母”,又转身给靖北侯夫人磕头,见她急忙含笑来扶自己,又叫人端了见面礼给自己,便垂头谢过,又给气的脸色铁青的周氏磕头。
周氏见亲闺女还在后头落泪,明珠竟然全完不放在眼里,已经心里生出几分恼怒来。
她见明珠跪在自己面前仰头看自己,顾不得是在老太太面前,也顾不得顾远与昌林郡主都很不好惹,只抬手端了一旁的茶来,细细地饮了起来。
“好了,你小人儿家家这般多礼,谁心里不欢喜,不心疼呢?”见周氏这是脸都不要了,非要晾晾明珠叫她多跪些时候,靖北侯夫人便探身过来把明珠扶起来揽在怀里,看都不看脸色微沉的周氏,与扭头轻轻咳嗽了一声露出几分病容的明珠柔声说道,“瞧你,这不是累得又难过起来?下一回,只自己起来,尽了心意就是。”
她又唤了二姑娘顾明岚到了面前,亲手把明珠微冷的手放在明岚的怀里。
“你六妹妹才入京,你要护着她。”靖北侯夫人温煦地说道。
明岚乃是靖北侯嫡次女,生得虽然不如明玉娇媚可爱,也不如她活泼,却是个端庄沉静的xing子,颇有长姐之风。
她垂头,看方才为靖北侯夫人仗义执言的明珠生得玉雪可爱,又病弱几分叫人怜惜,握着堂妹有些单薄的手,竟忍不住生出几分关切来。
脆弱得叫人心生保护,这柔弱的堂妹顿时就成了明岚心里的责任。
“母亲放心,定照顾好六妹妹。”明岚对周氏这破落户的做派颇为鄙夷,只是到底是长辈不好越矩,只将明珠拉着走回老太太的面前,见老太太目光复杂地看着明珠,她想到方才明珠颇有些咄咄bī人,也知道明玉素来在老太太面前得宠,便轻声说道,“六妹妹心直口快,若叫五妹妹心里不舒坦不乐意了,做姐姐的,总要宽和一二。”
这乃是顾明玉经常挤兑长房几个堂姐的话。
若没有明珠,她本是侯府三房嫡女里头最小的一个。
老太太颇重嫡庶,寻常眼里就没有庶出出彩的份儿,因此俏丽活泼的明玉平日就最风光。
她又“心直口快”,时常有些不好听的话,又一转头就抹着眼泪请几位姐姐宽和些不要与她见怪。
若见怪了,倒叫几个长房的女孩儿成了心胸狭窄。
如今能拿这话来回明玉,明岚心里也痛快。
“五姐姐记恨了我?”明岚握着自己的手暖呼呼的,明珠有些不自在,又觉得明岚对自己太过热qíng接受不来,只好扭头去欺负明玉。
比起姐妹亲近,还是欺负人更叫顾六姑娘业务熟练。
“是五丫头不好。”老太太再没有想过明珠生得羸弱,却是个不饶人的xing子,只是她从未教养明珠,竟也不忍苛责,况明珠虽然言辞颇有些锋芒厉害,却到底出自本心光风霁月,比明玉只知道耍小聪明的晦涩小家子气qiáng出八条街去。
从前看不出什么,只是明珠就在眼前,明玉就落了下成。
老太太只心里叹息了一声,看向扎着手无措地看住自己的明玉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失望,淡淡地说道,“素日里我宠爱你,叫你失了分寸,也失了长幼尊卑,实在是……”她微微一顿便说道,“回去多抄些孝经,多学些道理。”
叫明玉抄写孝经,就是说她心中没有孝顺之心了,明玉眼眶一红顿时哭了出来。
她哭了半晌,见老太太对自己置之不理,恨恨地瞪了抬眼漠然扫过自己的明珠,扭身捂脸跑了。
“你也是!做娘的,连女儿都教不好?!”见周氏因明玉哭着跑了霍然起身面上含恨,老太太便指着她呵斥道,“她从前年纪小不知分寸也就罢了,这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个模样?!她这个样子,我怎么给她说亲?日后嫁到谁家,不得笑咱们侯府的教养?!”
她这句话乃是出自本心,实在不愿意叫日后的亲家笑话靖北侯府的女孩儿教养问题,只是今日说的不是时候,叫周氏只默默地记了明珠一笔。
“是儿媳的错。”周氏半生顺遂,虽然三房并未袭爵,只是因老太太还健在,她住了这侯府十几年荣华富贵过得顺心,又因如今对这侯府有志在必得之意,此时叫老太太指着鼻子呵斥,一张脸顿时就挂不住了。
她忍不住去看靖北侯夫人的脸色,见她面上带着沉稳的笑容,心中恨恨。
靖北侯府三房,长房的靖北侯犬马风流广纳姬妾,倒霉的是不独靖北侯夫人这个正室,就是靖北侯的后院那几十来号的姬妾都没有生出一个儿子来,都是闺女。
眼瞅着靖北侯年纪不小,靖北候夫人早就年老色衰失宠当个活摆设,嫡子是不必想了。至于庶子靖北候努力这么多年想必也够呛,周氏的心里就活动开了。她生有一子名为顾怀麒,英武超群英姿勃勃,在外也广结好友来往勋贵,因xingqíng豪慡很有几个好朋友。说起靖北侯府的二公子,谁不赞一声好呢?
靖北侯府这三房里头,三房出了二公子顾怀麒,余下二子就是二房顾远所出的顾怀峰与顾怀瑜。
靖北侯眼瞅着生不出儿子,这两年已经有隐隐要过继一个侄儿的意思,虽然周氏不大舍得独子,只是侯府的爵位却也更要紧些,自然想要儿子袭爵。
这么个节骨眼儿上顾远带着两个好儿子回京,周氏心里高兴才怪。
也大概是因这个,靖北侯夫人待顾怀瑜方才如此慈爱,恨不能看在手心儿里去。
“你……去罢。”老太太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在周氏的娇艳的脸上,有心想继续呵斥,只是却不知想到什么努力忍住了,只对靖北侯夫人和声说道,“老三家的素来不懂事儿,今日是叫我瞧见,平日背后也不知你容了她多少,也辛苦你了。”
她叫人从一侧的多宝架上取了一盆珠光宝气,上头宝石璀璨生辉的宝石盆景儿来,叫递给急忙起身的靖北侯夫人笑道,“你做嫂子的辛苦,我也心疼你。这是从前老侯爷得了的先帝的赏赐,就给你罢。”
又是先帝赏赐,又是老侯爷的,自然极贵重体面,靖北侯夫人心中顿时一定。
“多谢母亲。”她微微一福。
周氏见靖北侯夫人得了老太太的赏赐,脸色微微一变,只是今日她知道自己行事叫老太太恼了,虽然她平日在老太太面前得宠,仗着老太太喜欢总张扬些,今日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退了出去。
“这是你的几个姐姐。”老太太见靖北侯夫人捧着盆景告退,屋里都安静起来,这才指着一侧正脸色各自不同的女孩儿与明珠笑道,“日后一处说笑,你也排解一些寂寞。”
明珠起身,又与几个姐妹厮见。
“前儿见过二婶儿,六妹妹生得与二婶像极了。”三姑娘顾明云言谈慡利,拉着明珠的手就与老太太笑着说道。
“日后自家姐妹,六妹妹就知道这最是个破落户儿了。”四姑娘顾明柔举止柔弱,微微一笑,又有几分风流韵味儿,看向明珠的目光十分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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