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待你好,你二哥能打他?”其实顾怀麒给明芳出头,靖北侯夫人痛快极了。
有个男人能撑腰,确实是叫人安心的。
“母亲别说这个了。我这回来,听说家里分家了?”明芳飞快地抽手,突然问道。
“你二叔封了南阳侯,再在家里住着,也不合适。”靖北侯夫人便努力笑道。
这就有粉饰太平的意思了,明芳来前都打听清楚,却只是点了点头,垂目不语。
韩国公太夫人那日上门问罪就觉得靖北侯府事儿不对,回头细细探问,顿时就有了消息。
顾远在家中踹翻了兄长靖北侯,且因旧年的恩怨与兄长不依不饶,失望之余带着家眷分家而出,这都不必说,只说宫中的荣贵妃也突然没了消息,接连几日,宫外外命妇入宫请安都没见着荣贵妃,一打听才知道,招了昌林郡主的忌讳,跟七皇子一起被关了。
又有与靖北侯反目的顾远突然封了南阳侯,一子做了三品的显威将军,一子做了从四品的太仆寺少卿,另有一女帝王格外青眼,已为县主……
这一连串儿的封赏京里都傻眼了好么。
如今京里最有市场的八卦就是靖北侯愚蠢无能,bī走了有能耐的弟弟,活该侯府败落。
明芳作为靖北侯之女,还能在婆婆面前得着好儿?
不是担心顾远会为明芳出头,韩国公太夫人才不会叫明芳回家。
明芳最近的日子过得艰难,韩国公韩林是真的伤得不轻,况那人也从不在意她,自然不会管她的死活。
“你只说,到底怎么了?”靖北侯夫人如今只有女儿们的幸福了,生出执拗,只拉着明芳问道。
她一脸执着,显然明芳就是不认也不行了。
“母亲别问了。”明芳心里酸涩,轻声说道。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有福气的人,生在侯府为嫡长女,长大以后嫁给品貌相当的韩国公为妻,却没有想到……
“都是命。”她哽咽了一下,还是没有忍住。
“你们出去。”见明芳yù言又止,脸都涨红了,靖北侯夫人想到顾怀麒的愤怒,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这不知里头会有什么龌蹉,她也知道明芳大抵是没脸在妹妹面前说起,不然怎会叫顾怀麒闭口不言?她稳住心神挥手叫几个女孩儿都出去,见她们的脚步声消失在了门外,过了一会儿,方才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苍白地问道,“到底怎么了?畜生?他做了什么?莫非纳妾了?”
她断然想不到,明珠正跟明岚藏在外头的窗外,偷偷儿听她与明芳的对话。
“如此,不好吧?”明云与明柔叫自己劝走了,明岚躲在窗下,隔着头上几枝横斜的花枝,与一双小爪子搭在脸上有气无力的明珠问道。
“二姐姐不是担心?”明珠哼了一声方才说道。
她确实不耐烦大房的闲事儿,若是靖北侯靖北侯夫人那点儿狗屁倒灶的事儿自然不会管,可是眼下的,却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的一辈子。
“我就是随便听听!”从来很无qíng很冷酷的县主大人扭头哼哼着说道。
“好。”明岚摸摸她的头,突然听见里头不知说了什么,传来明芳一声尖锐凄凉的哭声。
那哭声仿佛要把多年的心酸与委屈都哭出来一般,里头带着的那无助叫明岚脸都白了,忍不住探头往屋里看去,就见明芳已经哭得倒在了chuáng上,娇躯颤动,一旁的靖北侯夫人脸色惨白,似乎不敢置信,又似乎是恨毒痛苦,许久之后突然尖声道,“什么,什么叫从不圆房?!”
什么叫还是个清白姑娘?!
韩国公他竟敢!
明珠也叫靖北侯这一嗓子给叫住了,她歪头听了听,听懂了。
韩国公大人娶了媳妇儿却不睡她,还顶着一张宠爱妻子的脸来拒绝老娘给自己塞小妾,叫妻子挣足了婆婆的仇恨值。
莫非有断袖之癖?
县主大人默默在心里揣测。
不然守身如玉做什么?修仙呐?!
明珠见明岚气得浑身发抖,哼唧了一声拉了拉她的裙摆叫她躲回窗子底下,请她稍安勿躁,听里头明芳继续说话。
明芳本不想说这丢人的事儿,到底这已经是yīn私,只是一则是面对母亲,一则是话一出口,就变得顺利了起来。
她嚎哭了许久,伏在靖北侯夫人颤抖的怀里失声哭道,“难道叫我往外嚷嚷着这样的丑事?我的脸全都没了!”夫君不睡就嚷嚷得天下都知道,难道是什么好听的名声不成?她一把把手腕儿上那自己戴出来充门面的镯子给抓下来在地上摔个粉碎,抽泣道,“都说我得他的心,霸着他,谁知道我不过是个幌子!”
一个屋里住着,她睡chuáng,他睡地上,美其名曰守身如玉。
王八蛋!
“若明晃晃对我冷淡也就完了,偏把罪过都推到我的头上。”她清清白白的,怎么可能有儿子?连小妾都打着她的旗号推掉,无子嫉妒还搬弄是非,韩国公太夫人哪里会喜欢她,只觉得她是仇人也差不多了。
那畜生还装模作样,里里外外做出珍爱她的样子,太夫人但凡说她一句,他肯定要说许多的话叫太夫人更不喜自己。明芳哭了半晌便低声说道,“就算他冷淡,我也想着,太太平平过日子也就完了,谁知道他叫母亲厌恶我,我……”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韩国公这是不是有病?!
“我多少听说了,他早年爱慕他表妹三皇子妃,如今大抵心意也没变。就算人家成了三皇子妃,他也心有所属,不肯碰别的女人,给三皇子妃守身呢!”
明芳恨到极点,从前自己要憋着忍着,如今一股脑就与震惊的靖北侯夫人哭道,“我就问他,若心里只有三皇子妃,也不预备碰她以外的女人,那娶我做什么?!”那青年的回答叫她怨恨到了极点,顾怀麒揍他揍得差点儿去见祖宗,她心里其实十分快活。
“若我不娶,连累旁人猜忌她的清白怎么办?”她那时几乎是不敢置信地面对跟自己细心刨白的新婚的丈夫。
这样的欺rǔ与委屈,她忍了多年。
“我,我!”靖北侯夫人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畜生,她眼睛发直,很久之后,才迸出了痛苦的悲音。
明珠躲在窗下默默地听着,突然感到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她抬头,就见明岚面无表qíng地听着,安静地流着眼泪。
她抹了一把脸,伸出手来,把明珠的耳朵捂住,低声说道,“这不是六妹妹该听的话。”若早知是这样龌蹉的话,她不会留着明珠听,污了妹妹的耳朵。
“二姐姐难过?”明岚的手有些滚烫,明珠感觉到耳朵上的热度,突然问道。
“我恨。”明岚陡然怨恨地说道。
“我不会出手为大姐姐做主。”明珠见明岚听见自己的话心无芥蒂地笑了,仿佛自己不理会明芳也并没有什么错的样子,她哼了一声偏头道,“自己报仇,才能丰衣足食。”
她有气无力地爬起来,软软地搭在窗子上,恹恹地看着里头霍然扭头震惊无比的苦bī母女,哼哼着问道,“本县主有特别的报仇法子,要么?”
第52章
“自己报仇?”明芳正哭得满脸是泪,就看见外头窗外探进来一颗小脑袋,正哼哼唧唧地看着自己。
“愚蠢的大姐姐哟!”这漂亮可爱,生得眉目似画儿的小姑娘,看见她眼眶红肿地看着自己,偏了偏自己的小脑袋很嫌弃地哼唧了一声儿。
也难怪县主大人觉得自己这堂姐软趴趴的。
换了县主大人试试。
分分钟叫韩国公府断子绝孙!
既然想要守身如玉,县主就帮帮他。
“报仇?!”靖北侯夫人脸上一惊,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依旧在后院儿日日哀嚎,血ròu模糊却永远都不能使伤口结疤,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章姨娘。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仿佛佛经之中地狱般的模样儿,就算是靖北侯夫人再恨章姨娘,也就是想弄死算了,再没有想过叫她活着受这样的痛苦,此时想来她浑身发凉,因此见明珠难得有兴趣地趴在窗台往里看,哪怕她生得清丽昳丽,却叫靖北侯夫人打心里感到畏惧。
她竟会畏惧一个无力的小姑娘。
“他辜负大姐姐,弄死算了。”明珠叫明岚从身后抱住恐跌下窗子,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小事一桩,有什么好哭的。
谁一生没遇上过几个坏蛋呢?
“还是,还是……”靖北侯夫人叹明芳命苦,只是却从未想过要弄死韩国公,她见明岚脸上竟然露出异色,恐这丫头被说动了心,急忙握着明芳已经消瘦到握起来都是骨头的手腕儿含泪低声说道,“六丫头随心任xing,只是她年纪小,想不周全,这怎么能报仇呢?”
她忍着明芳吃苦的心酸哽咽地说道,“给人做媳妇儿,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回头,我与你婆婆说道说道,叫你与你家国公爷和缓,至少,日后生个儿子就好了……”有了儿子,韩国公日后守着心上人更好,还没有庶出的与明芳来挣未来的国公府了。
“母亲。”明芳从前就是靖北侯夫人教导出来的,颤动着嘴唇,竟不能反驳。
“男人在外头叫别人迷了心去,你只要守住正妻之位,有了儿子,以后国公府还是你的。”这说的就是靖北侯夫人的金玉良言了,见明芳垂头擦眼泪,她便忍不住也哭道,“若说出去了,还是你丢人。且就算报了仇又如何?难道你的名声好听?”
她一心都为了明芳打算,咬紧了牙关含恨低声说道,“你放心!不就是三皇子妃?有了这个把柄,只要韩国公不想死,就得回你身边儿来!”
明芳还是没有手段。
既然韩国公连这样的大事都与明芳缺心眼儿地说了,正该趁着这个机会生下儿子来,日后再叫韩国公守身如玉呀!
有了嫡子,又不担心生出庶子,明芳的一生安慰不说,以后也富贵双全,也做个国公太夫人就是。
一时报仇痛快了,以后明芳又该如何自处呢?
“可是……”若是从前,明芳总是会叫母亲说服,可是她不知怎么,就想到明珠那双漆黑如同寒星的眼睛。
给韩国公生个儿子,叫他亲近自己,从前这是她的夙愿,可是为什么……
“他那样恶心,母亲还叫大姐姐与他生个儿子?”明岚正扶着明珠在窗边腻腻歪歪,听见了靖北侯夫人的劝说,她心里忍不住生出几分悲哀地说道,“大姐姐就这样下贱,他回头就要逢迎?他的心都不在大姐姐身上,就算押着他同房,这是作践还是折r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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