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_15端木景晨【完结】(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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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浧的马车。却是先去了居徳坊,送洀洀回去。

  然后。他在送陆落。

  虽然这样折腾了一个回来,却可以跟陆落说一路的话,再辛苦也是值得了。

  陆落的白兔花灯尚未熄灭,于是放在马车中间的小几上。琉璃花灯里。放出谲滟的光,柔媚的灯火,映照出浅浅的剪影。

  “那孩子是谁啊。为何生气?”陆落见颜浧脸色尚未回转,问他。

  颜浧收敛心神。道:“上次我告诉你,洀洀可能要嫁到外地去,萧家派人来重提婚事,你记得吗?”

  陆落自然记得,这话是重阳节那天,颜浧带着她去登山的时候,告诉她的。

  “那个孩子,就是萧家五郎吗?”陆落问。

  回想一下,萧家五郎生得有点单薄,毕竟年纪小,才十五岁。在迷蒙的灯火中,萧五郎面皮如玉,五官俊美,是个挺文秀的男孩子。

  就是吼洀洀那几句,挺凶的。

  陆落终于明白颜浧为何生气了。

  在颜浧心中,洀洀跟女儿差不多,他比洀洀大十四岁呢。

  这就好比是父亲,自己宝贝万分的女儿要因为十多年前一桩随口应承的婚约,嫁到外地去,心里想起来就舍不得。

  颜浧就是这种心态,他很舍不得洀洀,又不满意他先母的老婚约。

  有了这个缘故,颜浧对萧五郎就是一肚子气,莫名就敌视他;而后,他又听到萧五郎出言不善,吼他的洀洀。

  这还了得?

  颜浧的怒意,遏制不住就上来了。

  萧家的孩子是正月初一进京的,给颜浧拜年,顺便重提婚约,颜浧见过萧五郎一次,没怎么记清他。

  “……那个小姑娘,自己撞到了洀洀还哭,又倒打一耙诬陷洀洀,是她错在先;萧五郎不察实qíng就吼了洀洀,也是他的错;但是,你说人家母亲没教训好他,这是你不对。萧五郎没有父亲,寡母抚育他不容易,你不应该这样戳人家的痛处。”陆落分析给颜浧听。

  颜浧沉着脸,还是不高兴。

  陆落轻轻推了下他的胳膊:“人家护住妹妹,你就生气啦?你还不是一样护住洀洀?”

  “洀洀不会颠倒黑白,也不是血口喷人!”颜浧蹙眉道,“那个萧五郎,偏听偏信,不是良人!他疼他母亲,又护他妹妹,洀洀嫁给他,万一和婆婆、小姑子不和睦,岂不是要受一辈子气?”

  陆落觉得颜浧这点考虑不错。

  萧五郎是很疼那个妹妹,而他妹妹的确不讲理。

  不知道萧五郎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人。

  颜浧说了句萧五郎没教养,萧五郎就受不了,气得跑了,可见他非常敬重自己的母亲。

  这是他的懂事和孝顺,是个挺好的孩子。可万一他母亲对洀洀不满意,他绝对要站在母亲那边的。

  这大概就是陆落后世说的“妈宝男”。

  况且,他又不是明察秋毫、是非清晰的人,一旦洀洀和他的家人有了冲突,他肯定要委屈洀洀。

  “你又不能退亲,这是你母亲定下的。”陆落道,“你们家现在得势,退了和萧家的亲事,旁人会说你们家仗势欺人。再说了,萧家要是死活不同意退,你们家也没法子啊……”

  提到退亲,陆落看了眼颜浧,心里辗转过几分滋味。

  自从颜浧跟陆落说,他愿意和陆落回湖州府,陆落就几乎打消了退亲的念头。

  “为什么不能?”颜浧反问,“我怕谁?”

  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不怎么受道德约束。

  至少,他绝不会怕人说闲话就委屈洀洀,更不会在乎遵循旧约就把妹妹往火坑里推。

  陆落觉得,洀洀有这样的哥哥,是很幸运的。

  “五娘,你觉得呢?”颜浧突然又问陆落,“你觉得退亲可行吗?”

  “……别问我,这是你的家务事。”陆落道。

  “我想听你的话。有些时候我的想法,和京里人的想法不同。你的想法,倒是跟他们一样。”颜浧道。

  他想和陆落商量此事。

  “我觉得要慎重。”陆落道,“你应该去问问你祖母,或者你外祖母,她们都是非常睿智的老者,比咱们见过的世面都多。”

  第231章泛滥(月票1830+)

  洀洀的婚事,让颜浧很头疼。

  陆落也想了一夜。

  一个人是好是坏,往往不能绝对而论,要看立场。

  对萧家的姑娘和夫人而言,萧五郎总是无条件维护妹妹,敬重母亲,不管自家人是对是错,都站在自家人那边,帮亲不帮理,这无疑最好的兄长,最孝顺的儿子。

  陆落也希望有这样的兄长。

  可是,颜浧和陆落是外人,他们的立场不同,他们看萧五郎,只看到了一个不辨是非的男人。

  颜浧那么疼爱洀洀,当洀洀与人起了冲突,颜浧也是先站在旁边,看看qíng况,弄清楚孰是孰非再说话,没有像萧五郎那样,冲上来就骂。

  对方还是个姑娘。

  男人孝顺是应该的,友悌亦是美德,但是他一味护短,没有分证是非的能力,这是萧五郎的xing格。

  站在萧五郎未来岳家的立场来说,萧五郎这种xing格,是极大的瑕疵,而且瑜不掩瑕,是非良人。

  陆落也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母亲。

  “指腹为婚就是不好。”闻氏听了,也觉得此事棘手,“悔婚吧,流言蜚语的唾沫星子要把你说死;不退亲吧,正遇到难相处的人家,也是受苦一辈子。”

  “颜将军说,他母亲和当时兵部萧侍郎的夫人是闺中挚友,两人知根知底,彼此欣赏。萧侍郎位高权重,萧夫人xing格温和,从父母身上观孩子,觉得萧五郎错不了。

  哪里知道,而后的事qíng发生那么大的转折?先是颜将军的父亲战死疆场,他母亲得信之后一病不起。半年就去了;萧家那边,时隔两年,萧侍郎也病势。

  四个家长,只剩下萧夫人一人。这么大的变故,孩子们自然也变了。如今再谈这婚事,两家彼此不信任,我也觉得是难事。”陆落道。

  闻氏颔首。

  人总是易变。来适应生活。

  萧夫人丧夫之后。带着孩子回了老家,她怎么可能还是十几年前的xing格?

  而她的孩子,如今到底怎样。谁又敢保证?

  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颜浧岂能不慎重?

  正月十六,颜浧听了陆落的话,一大清早衙门去衙门点卯之后。立马回了府,将此事告诉了颜老夫人。

  颜家老夫人明白颜浧的意思。

  只是。她心里不赞同退亲。

  老夫人知道,对方萧家不比从前了。当年的萧侍郎还有个兄长,也在朝中做官。前年,萧家那位大伯去世了。萧家彻底断了在朝中人脉。

  所以世人看萧家,觉得他们是真正落魄了,除非他们家的子孙能重新入仕。

  颜家此前退亲。这“嫌贫爱富”的名声就彻底背下了。

  越是高门,越爱惜自己的声誉。轻易不肯落人口实。颜家这等显赫,没必要为了退亲,弄得个轻狂跋扈的恶名,引人仇恨。

  此事,明明只是颜、萧两家的,可最后必定要被世人唾骂,因为世人都仰望颜氏的门第,对他们越发chuī毛求疵。

  “三郎,那孩子怎么不好?”颜老夫人装傻,试图和颜浧周转,看看可有回旋的余地,“因为他疼爱妹妹、孝顺母亲就退亲?这话不管说到哪里去,都耸人听闻啊。”

  此前,朝廷主张孝道。

  就像后世,如果你说一个人遵纪守法,就要将他关到牢里,一样的骇人听闻。

  说这种话,应该是大逆不道的。

  “凡事要有度,一旦过度了,好的也变成了坏的。”颜浧道,“祖母,水是不是极好的东西?万物生长,哪一样能离开水?可是,洪水泛滥,也是极大的灾qíng,那时候您觉得水是好东西吗?”

  颜老夫人苦笑:“你这是qiáng词夺理。不过是灯节上的偶遇,当时他妹妹都哭了,洀洀又说了几句重话。qíng急之下,他不问缘由,也是qíng有可原的,这怎么就泛滥了?”

  老夫人觉得人在qíng急之下,行事会失控。

  这叫关心则乱,普通人都会这样,只有颜浧才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

  只有一次的相遇,不愉快应该化解,而不是去退亲。这样行事,也太过于极端,颜老夫人不喜。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泛滥?

  “三郎啊,你得三思。”老夫人道,“萧家的孩子到底好不好,一次见面是很难断定的。当时,洀洀只是个陌生人,还把他妹妹骂哭了。若洀洀是他自家人,他自然会衡量。人的心,不是这么简单来断定的,你太武断了。”

  “我看人很准,我一眼就不喜那小子。”颜浧道,“祖母,我下午还要进宫去教陛下习武,此事等我回来再说。”

  颜浧见时辰不早,匆忙告辞,进宫去了。

  颜浧一走,颜老夫人的太阳xué都疼了。这个孙儿,一天也不让他省心。

  “唉!”老夫人叹了口气。

  “又有为难事?”正巧这时候,老侯爷回府了。

  老侯爷去年云游仙踪,家里人还以为他要出家求道。不成想,他云游了一年,觉得也就那样,心里还是不喜欢,就重新回了颜府。

  只不过,到处走了一年,又是吃斋念佛,他身体好了很多。

  “三郎刚才来了,他说要和萧家退亲……”颜老夫人道。

  这是大事,她就把颜家的话,告诉了老侯爷。

  老侯爷一听,气逆于上,差点没背过去。老侯爷大怒:“混账东西!孝顺成了不是,那他还有伦常天理吗,他还是个人吗?”

  孝顺是最高的道德标准。

  就连朝臣都觉得,一个人若是不孝,必定不忠。

  孝道是君权、父权制社会道德统治的基石。

  一个社会,律法和道德并行,支撑整个社会的行为准则。

  孝顺这层基石若是被毁,整个社会的道德也要分崩离析。老侯爷年纪大了,听了这话,一张脸因为气而涨血。

  “来人,去把三郎叫过来,我要亲自问他!”老侯爷厉喝。

  老夫人阻止了他:“他进宫去了,今天还要传授陛下武艺……”

  此事,最终还是要告诉老侯爷的,所以老夫人就提前说了。

  老侯爷生气,也是老夫人预料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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