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和离、改嫁,本朝是不太推崇的,甚至会约束。可是。公主、郡主们等宗室女,若是死了丈夫,朝臣对她们的改嫁会诸般掩饰、描绘。甚至说成件美事。
说到底,权力越大。自由越多。
洀洀的家族和兄长的权势滔天,门第相等的人家,娶亲都是为了结盟,还管洀洀有没有退亲过?
财权,能遮住所有的世俗。
“萧家愿意吗,没有找事吧?”陆落又问颜浧。
“萧五郎愿意是愿意的,却也生气,骂了我们一顿。”颜浧道,语气挺无所谓的。
他要给洀洀退亲,和萧五郎说了此话,让他在退婚书上盖了私章。
萧五郎当时气得脸通红,骂颜浧:你们这是嫌贫爱富。我父亲在世时,看重我们家的权势;如今我们失势了,你们弃如敝履。如此势利眼,将来要遭报应的。
他还对颜浧说:我萧五郎总会出人头地的,到时候我要你们阖族家破人亡。
总之,他威胁了颜浧一顿,气哄哄要回了定聘之礼的玉佩,在退婚书上写了名字,盖了私章,将婚事退了。
既然颜家要退,萧五郎绝不勉qiáng,他可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绝不求人。
萧五郎虽然生气,却没有半分犹豫。
“小孩子生气的几句气话,不用放在心上。”颜浧见陆落愣神,笑着跟她解释道。
陆落笑了笑。
“还是要提防着些。”陆落道,“那孩子受了大刺激,万一将来真的成器了,自然仇视你们。在他看来,他母亲可是苦心抚育孩子的慈母,没有半点不妥,是你们家辜负了他。”
“他能成什么器?”颜浧不以为意。
陆落也不能凭空臆断未来,萧五郎将来是否有出息,陆落也不知道,就笑笑,把话题揭了过去。
“等过了两年,再给洀洀定亲。定亲之后,也要等两年再嫁。”颜浧打算道,“那时候,洀洀十八岁,也算懂事了,嫁出去我更放心,暂时就不要提她的婚事。”
颜浧这样打算,也是合理的。
首先,洀洀刚退亲,虽然是娃娃亲,还是会有人说闲话。先等两年,等大家把此事忘却几分,再提洀洀的婚事,会更妥当些。
其次,洀洀以后要依靠娘家,自然需要和嫂子处理好关系。陆落年底就要嫁了,洀洀晚点说亲,这样她能和陆落多相处几年,彼此感qíng深厚,以后陆落就等于是洀洀的母亲了。
第三,洀洀还小,若是嫁过去生子,容易难产。等她到了十八岁,身体成型了,出嫁、生子,颜浧更放心。
这也是为什么颜浧那么大了,却同意将他和陆落的婚期放在定亲的两年后。
今年,陆落也是十八岁。
年底成亲,陆落明年就十九了,再生孩子会安全些。
他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落。
“……就说洀洀,提我gān嘛?”陆落有点不自在,不太想跟他说什么生子不生子的话题。
颜浧趁机拉住了陆落的手,低声道:“当然要提了,我快三十的人,难道你还忍心我膝下空虚?你嫁过来之后,其他事都放一放,先给我生个儿子要紧!”
陆落一算,过了年,颜浧就是二十九的虚岁了。
她真吓一跳,哪怕是后世,二十九也算比较大的年纪了。
她脸上浮动几分异样。
“……我不能跟普通的人比。”颜浧安慰陆落道,“远的不说,单说你家六娘嫁的成王爷,他今年都快三十九了,不还没有娶亲吗?我们戍守边疆的人,婚姻哪里能那么凑巧?”
成王爷虽然次妃和侍妾一大堆,还是没有正妻。
颜浧的父亲成亲也晚。
陆落垂眸不语。
颜浧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了句傻姑娘。
到了三月三,也就是上巳节。
上巳节是郊外游chūn的日子,除了曲水流觞、水边洗濯、踏青上坟,还有簪荠菜、求子和油花卜的活动。
女孩子们喜欢油花卜,可以占卜一卦,看看能否寻到如意郎君。
颜家今天要准备了踏青,在河边为了幔帐,夫人姑娘们都要祓禊,颜浧昨日找陆落,就是想让陆落跟颜家众人一起,带着洀洀。
第246章踏青(李小卉和氏璧+)
景耀五年的上巳节,天气晴好。燕语呢喃的融融chūn日,柳絮轻飏,繁花似锦。
郊外的河边,布满了轻纱幔帐,微醺的chūn风chuī过,轻纱掀起了潋滟的涟漪,偶然有曼妙佳人的身影在幔帐中穿梭,轻掠了怀chūn的心弦。
萋萋芳糙铺满了小径,一直蜿蜒至河边,chūn波碧绿澄净。粉桃枝头,偶然有chūn燕流连蹁跹,低掠而过,摇坠了满径的落红,似锦缎铺地。
颜家的幔帐里,早已铺陈了毡垫,老夫人、二夫人等诸位长辈,今天全部来了。上巳节河边祓禊,消除灾祸,是祈求平安的一种仪式。
姑娘和奶奶们也悉数到了。
陆落跟颜家众人踏青,是颜浧的主意,却是让老夫人出面请陆落的。
当然不止陆落一个外人,还有其他七八位亲戚朋友家的女眷。
“五娘,你到这里来坐。”众人还在安置席位,老夫人就冲陆落招手。
洀洀早已依偎到了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年纪大了,xing格疏阔。上次陆落的小不敬,她老人家当时不快,没过几天就忘了。
老夫人也明白,退亲是颜浧的主意,不应该迁怒陆落,况且陆落还没嫁过来,真要去劝颜浧,就更失礼了。
陆落维护颜浧,老夫人越发觉得她对丈夫忠心耿耿,难能可贵了。瑕不掩瑜,老夫人仍是很喜欢她的。
“是。”陆落笑道。
幔帐里乱糟糟的,大奶奶正在管事的丫鬟们,安排众人坐下。
陆落的席位,原本就是设在老夫人身边的。
所以,她绕过众人。走了过来。
“……老祖宗,我有点凉,想出去走走,舒展舒展筋骨,晒晒日头。”一个穿着鹅huáng色绣折枝花掐腰褙子的女子,上前对老夫人道。
“你去吧。”老夫人慈祥笑道。
这女子又跟陆落见礼,方才带了丫鬟出去。
此乃颜家的二奶奶凌氏。陆落对她印象很深刻。因为她眉宇间有点飞扬不羁。不似颜家内院其他女人那般温婉。
二奶奶凌氏和二少爷感qíng不好,夫妻俩经常闹得jī飞狗跳。去年端阳节的时候,二奶奶还怀孕落胎。正值颜家祖坟受损。
上次洀洀还跟陆落说,二奶奶有个庶妹,常到颜家来,勾搭二少爷。
洀洀和颜浧还撞见过二少爷跟二奶奶的庶妹在后花园亲热。当时二少爷的手伸在二奶奶庶妹的衣裳里。
这等亲昵,洀洀第一次见。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颜浧就如实告诉了她。
颜浧不瞒洀洀,是怕洀洀不懂,被其他男人引诱欺负。
“三嫂。我们也去放风筝。”洀洀跟陆落耳语,鼓励陆落出去玩,别等她们一起。
“先去祓禊。你们再随意去玩。”老夫人听到洀洀和陆落嘀咕,就笑着拉了洀洀的手。
颜家大奶奶管理能力出众。很快就把众人都安排坐下了。
大家有了席位,或脱了披风,或退了环佩,再去河边洗濯。
“祖母,咱们去河边吧?”一切妥当了之后,大奶奶上前请老夫人,又请二夫人,“娘,您还能走得动吗?”
“走吧。”老夫人笑道。
“我还能走得动。”体弱多病的二夫人也起身了。
陆落和洀洀跟在老夫人身后,随着颜家众人去了河边。
上巳节的祓禊,都是一个简单仪式,大家在河边用巾帕撩了水,擦拭耳朵后面,在擦擦手背,就算完成了洗濯。
“她们小孩子家的,要放风筝,还要簪荠菜、占油花卜,好些玩处,咱们就别拘着她们了,让她们都自己取乐去吧。”老夫人对二夫人道。
二夫人笑着,将这话转告了身边的大奶奶。
大奶奶就说,让大家各自散了:“别走远了,也当心滑了足。今天有七八家在这里踏青,都是亲戚朋友的,也别惹事。”
叮嘱完了几句,大奶奶搀扶老夫人和二夫人回了幔帐里坐下喝茶。
“祖母,娘,那我们也去走走了?”大奶奶笑着问老夫人和二夫人。
大奶奶魏氏还带了自家的两个表妹,以及她从外地投奔过来的表嫂。
“去吧,去吧。”老夫人道。
陆落和洀洀差不多是最后才走的。
她们出了幔帐,迎面瞧见大奶奶的丫鬟捧了荠菜花来,给陆落和洀洀:“陆姑娘和四娘子簪花。”
陆落就取了两朵野荠菜花,cha在自己和洀洀的鬓角。
“三嫂,我们去占油花卜。”洀洀使劲拉陆落。
占油花卜,跟油菜花没关系,是将素油倒在溪水不流动的地方,看着水面上的油dàng开了花,然后利用形状来占卜一年的运气。
陆落失笑:“油画卜没什么好玩的,我可以给你占卜啊。”
“那咱们去看求子?”洀洀又道。
每年到了上巳节,就有人在河边围了池子,放下石头和瓦片,供妇人们捞取。漉石则生男,漉瓦则生女。
“咱们俩去看求子,岂不是叫人笑话?”陆落笑道。
“那、那咱们gān嘛去?”洀洀歪着脑袋问,没了主意。
陆落也不知道。
综合一下,她们还是决定去占油花卜。
在溪水边,陆落遇到了颜家的二奶奶凌氏,她正在和她的丫鬟占卜。
“二嫂。”洀洀给她见礼。
二奶奶起身,也和她们见礼。
金阳温暖,璀璨的光芒映照得水面波光粼粼。此处静水,已经被倒了很多油,油花反衬着日光,五颜六色。
没见过工业污染的女人们,觉得很好看,陆落却觉得恶心。
她唯有转头看人。
二奶奶迎着日光,陆落把她的脸瞧得一清二楚。在日光下,陆落瞧见二奶奶凌氏的眉头,有几缕黑芒流转。
这是大凶之兆,轻则重伤,重则身亡。
陆落又往二奶奶腰间看去,她仍带着陆落送给她的法器玉佩。
这块玉佩,是颜老夫人偷偷跟陆落买的,送给二奶奶。
“不是外因,那就是内因了?”陆落心想。
陆落沉吟了下,猜测二奶奶这眉心yīn煞的来源。顿了顿,陆落朝二奶奶的小腹望过去,试探着问了句:“二奶奶,您是怀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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