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颜大郎自白之前,颜浧以为凌氏不规矩,所以不愿意多管她的死活。如今知晓她才是最委屈的,颜浧有心有些松动。
“你愿意自毁前途去保她?”沉吟片刻,颜浧问。
颜大郎使劲点头。
“……此事,错全在你,哪怕毁了前途也是你罪有应得。”颜浧道。“既然你愿意救她。那你敢不敢白纸黑字将此事写下来,盖好你的私章?”
颜大郎愣了下。
他xing格里却是有些懦弱,这个瞬间他想了很多事。
“你不敢?”颜浧追问。
颜大郎这才道:“好。我来写!”
“你写三份一样的。”颜浧道。
“你……你会jiāo到朝廷去吗?”颜大郎问,“三郎,你要知道……”
他想把朝中局势分析给颜浧听。
颜浧却打断他:“这要看祖父和祖母的意思。若他们愿意闹大,自然就不怕朝中之事;若他们不愿。就传不出去。”
颜大郎咬了咬牙。
他写字的时候,心里一阵阵的恍惚。不由想起了年少的光景,以及初见凌氏的心qíng。
他泪盈于睫。
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此事必须他来弥补。
他不继承家业,大任就会落到二郎头上。
二郎会因此而饶过凌氏吗?
颜大郎心中阵阵发酸。
这些话。假如他去告诉祖父母和父母,他们只会更迅速处理掉凌氏,保全继承人颜大郎。
所以。颜大郎只能找颜浧坦白,而不是长辈。
颜大郎很清楚。他是颜家辛苦培养了三十多年的长孙,颜家宁愿牺牲二郎,都不会放弃他的。
他唯有联合颜浧,bī迫长辈。
他对长辈不孝,对妻子和儿女不仁,对凌氏更是不义,他罪大恶极。
他差不多写了两页纸,将事qíng简单明了讲述清楚了。
而后,他又誊抄了两份。
“我回府去取私章。”颜大郎道。
颜浧颔首。
颜大郎刚走,颜浧立马对他的护卫道:“跟着大少爷去,再取一份大少爷平常的墨宝过来。”
颜浧知道颜大郎才学惊人,会三四种字体。若这不是他惯用的字迹,颜浧也没法子去威胁祖父母。
“是。”
片刻之后,颜大郎和护卫一起过来了,手里除了自己的私章,也有几套书。既有他平时写的诗词,也有他的公文。
“你看看,字迹是一样的。”颜大郎知道颜浧的隐忧。
颜浧果然仔细对比。
颜大郎没有花哨,就是老老实实写了这份供录,将事qíng全部揽在自己身上,笔迹是一样的。
“那你盖上私章。”颜浧道,“回头收拾收拾,你可能要离京了。”
颜大郎点点头。
颜浧觉得他好似脱力了。
颜大郎离开之后,颜浧反复看了这套供录,心里甚是不解: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感qíng?
就是为了女人的身子吗?
为了一次的欢愉,要放弃自己的前途和家业,图什么?
“还是没吃过苦。”颜浧揣度颜大郎,“从小被长辈重视,又年少得意,满腹才华和政见,都是来源于书籍,不知人间疾苦。
等他真的放弃了,失去了颜府未来家主的尊贵,见识了人qíng冷暖、世态炎凉,他才能知道今天的决定多轻率。”
这么一想,颜大郎做出如此不合qíng理的决定,颜浧就理解了。
生养在锦绣堆里的贵公子,颜大郎现在知道自己到底放弃了吗?他不知道!
颜浧却经历过。
他的兄弟们享受软玉温香的时候,颜浧在西北吃huáng沙,被外族欺凌,被父亲的老部下挑衅,千难万苦走了那么多年…
所以,依着颜浧的经历和心智,他绝不会放弃到手的荣华。
当然,颜浧也不会做侮rǔ弟妹如此荒诞的事。至,颜浧就不会放弃他看中的女人!
从颜大郎放弃了争取凌氏开始,他就错了。
拿到了颜大郎的供录,颜浧等了两天,先看看永熹侯府此前的光景。
颜侯爷信任老妻,将此事jiāo给了老夫人,不准备过问了;除了颜老夫人,旁人不知凌氏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
第二天,送颜二郎去信州的护院首领陈中回来,对老夫人道:“一切安排妥当,二少爷半个月后即可到信州。只是……”
“什么?”老夫人问。
“……二少爷醒了之后,问起府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小人不知头尾,就私下里告诉二少爷,说二少奶奶怀了身孕。二少爷跳起来,扇了小人两个耳光,还说小人胡说八道。二少爷闹腾得厉害,小人在他的茶水里下了些药,让他能睡到信州去。”
说罢,陈中眼底闪过几缕忐忑难安。
“你嘴巴紧,多年在府上,我知你的xingqíng,才派了你去的。”老夫人道,“此事,不可多言。”
第260章犯法(月票2220+)
用人不疑,颜老夫人很信任这个陈中,她知晓陈中的秉xing,他不会背叛泄密的。
果然不出老夫人所料,颜二郎会不顾一切闹起来。
“幸好三郎提前告诉我,否则二郎先知道,要闹得天下皆知了。只是jian夫是谁,三郎应该清楚的吧?”老夫人心想。
出事的瞬间,老夫人想的是大局。
首先,稳定颜二郎,将他送走,免得他闹起来,颜二郎可不会顾家族体面。闹出丑事,是颜氏合族丢脸。
其次,转移府里众人的注意力,让他们都去讨论唐姨娘和颜二郎被送走,从而不留心凌氏怀孕,免得议论出蛛丝马迹。
如今,一切都在掌控之下,老夫人才有心思,想知道凌氏到底和谁不gān净的。
“不是她娘家的亲戚,就是她外祖母家的亲戚。”老夫人心道。
老夫人准备去问颜浧。
颜浧既然提醒了,他肯定知晓内qíng的。
于是,老夫人喊了小丫鬟:“去请三郎过来。”
小丫鬟去了。
“三少爷去了宫里,尚未回府。”小丫鬟回来禀道。
老夫人阖眼打盹。
亲近服侍的几个丫鬟和媳妇子,都惊觉老夫人一夜苍老了很多。
儿孙这般胡闹,老夫人诸多cao心。
“老夫人,您喝些燕窝汤,去小憩片刻吧?”一个亲信的媳妇子上前,端了热腾腾的燕窝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昨夜没怎么睡,神色疲倦。
一疲倦,就更显得憔悴虚弱了。
老夫人点点头,斜倚在引枕上。媳妇子用白瓷勺子喂着她喝。
“凌氏醒了吗?”老夫人喝了几口,问跟前这个媳妇子。
媳妇子摇摇头。
前天被伤,凌氏当时晕死了过来。醒来之后,她又重新昏迷,现如今太医都暗示颜家,凌氏可能是装昏。
不知她到底是心灰意冷等着被裁决,还是在心里算计鬼主意。
总之。凌氏不肯醒。
“不要叫她。让她再多昏几天。”老夫人道。
媳妇子道是。
一碗燕窝刚喝了一半,就有亲信的丫鬟进来禀告说:“老夫人,唐姨娘去了。”
昨日夜里被送到庄子上的唐姨娘。半夜的时候咽气了。
唐姨娘被凌氏刺伤了腹部,血流不止;太医好不容易给她止了血,她又高烧。
昨晚qiáng行将她送走,一路上颠簸见风。唐姨娘到了庄子上就恶化,烧得更厉害。半夜的时候就断气了。
老夫人推开了服侍她喝的燕窝媳妇子。
“老夫人,唐姨娘这是被二少奶奶杀死的?”亲信的丫鬟大胆直言,“要怎么入殓出殡?”
丫鬟讨老夫人示下。
颜家的二少奶奶杀人,对颜家的生声誉不好。
“不入殓。人直接烧了,把骨头渣子埋了。”老夫人冷静沉稳,似说件极其平常的话。“不可叫外人知晓咱们家二少奶奶杀人。先封锁消息,等过了三五年。再说唐姨娘死了……”
丫鬟道是。
顿了下,丫鬟又问:“老夫人,二少爷会不会过问?”
“他?”老夫人冷哼,“他没个一年半载,也别想回府。”
颜二郎回来会闹的。
老夫人原本就对这个孙子没什么指望,他糊里糊涂的,很不懂事。
放他在外头吃些苦,他才知道什么家里到底给了他什么样的尊贵和体面!让他尝些落魄之苦,他才知道要如何选择。
死,也要维护家族的荣耀。
家族是颜氏子孙的巢。他们总躲在巢里,不知道这巢和别人的巢有什么不同,不懂珍惜现有的富贵。
唯有放他出去,让他尝尝外头的风chuī雨打,他才知道轻重好歹。
“是。”丫鬟不敢再多问了。
唐姨娘死了,可是没人知道,她生的儿子还小,从小由rǔ娘抚养长大,不知道挂念唐姨娘。
老夫人继续将半碗燕窝吃完了。
吃完之后,她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后jīng神恢复了几分。
“……老夫人,大奶奶来请安,已经坐了大半日。”丫鬟服侍老夫人更衣,顺便回禀她。
“让她回去。”老夫人道。
老夫人没心思再去照顾魏氏。
丫鬟道是。
到了傍晚,夕照如火,将璀璨的晚霞纷披在庭院,似锦缎舒展。
“老夫人,二少奶奶醒了。”丫鬟回禀道。
凌氏终于醒了过来。
老夫人起身,由丫鬟搀扶着,去了凌氏的院子。
家里的诸位夫人、奶奶和姑娘们,早已先一步到了凌氏的屋子里。
内室黑压压挤满了人。
老夫人来了,众人连忙退出来,腾出了空隙给老夫人。
“好些了吗?”老夫人柔声问凌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关切至极。
凌氏脸色惨白,双唇似灰,纤瘦的手掌更是冰凉。
凌氏和唐姨娘一样,都失了很多的血。不过凌氏没有伤及内脏,也没有发烧,所以qíng况稳定。
“我好多了,祖母。”凌氏反手紧紧握住了老夫人的手,似抓住了救命的稻糙。
她枯瘦冰凉的手指,拼命的握住老夫人的手,让老夫人心里发闷,疼得厉害。
老夫人很喜欢这个孙儿媳妇。
素来不管事的老夫人,在她闹腾之后,qiáng行让二郎到她房里,说出来老夫人也是溺爱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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