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老夫人问。
“让大郎和魏氏思过两天,还接他们回来吧。”二老爷道,“大郎将来要继承家业,此事还得遮掩;这个家里,除了魏氏也没人能接管家的对牌……”
二老爷打算让步。
颜大郎迷jian了凌氏,让凌氏怀孕,等二郎回来肯定要闹,所以凌氏留不得;可此事错在颜大郎和魏氏,把凌氏害死灭口又太黑心了,会遭报应。
思前想后,唯有将凌氏放走,颜家尽量保护她不被人发现,陪嫁都给她。
颜大郎和魏氏仍回来,敲打一番,以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将凌氏的陪嫁都给她,送她走,这个可以。”老夫人道,“大郎两口子就算了,让他们也走吧。”
“什么?”二老爷有点不明白。
让他们也走?
去哪里?
大郎是长孙,颜府需要他来支撑家业,怎么能让他走?
老夫人见二老爷没明白,就直白道:“赶出颜府,从此和他们断绝关系,以后不再认这个孙儿,你懂了么?”
二老爷震惊。
“不不,娘!”二老爷立马给老夫人跪下,“娘,二郎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您把大郎赶走,以后谁来继承儿子的香火?”
“你现在知道错了?”老夫人突然发怒,“他们夫妻丧尽天良的时候,你在哪里!”
二老爷五十来岁的人了,又位高权重,几十年没有这样跪在母亲脚边。
“魏氏罪不可赦,但是大郎他主动认错,没有狡辩,还尚有可取啊!”二老爷道,“再说了,此事一出,颜家还要什么体面?娘,如今咱们和聂家水火不容,家务事就从轻发落吧!”
“凌氏砍伤二郎的时候,你可没说从轻发落!”老夫人呵斥。
二老爷沉默着,低垂了脑袋。
赶走颜大郎两口子,的确不太现实,老夫人也是气昏了头,才故意这样吓二老爷。
虽然不逐出家门,老夫人也打算重罚他们。
“大郎和魏氏的处罚,先放一放。眼前怎么送走凌氏,需得妥善安排。”老夫人道,“不仅咱们家里人不能知道,外头更不能叫人知道。”
“是。”二老爷道。
二老爷有个门生,在广南东路的江州府做知府。
广南东路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将凌氏远远过去,既保全了她和她的孩子,也有人看住她,免得政敌发现了她,将她接回来对付颜家。
“去广南东路可以走海路,水上少颠簸,对凌氏更好。”二老爷说,“凌家的陪嫁,我叫人拿了账本算出来,折现银子给她。”
老夫人听了,觉得并不妥善,却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
说妥之后,老夫人去看凌氏,将这件事告诉她。
依老夫人看来,凌氏不知道自己前三次为什么落胎,而现在怀孕,她只怕也不知酒里下药。
她要是知道,她会疯掉的。
不告诉她,她反而会好受些。
“……这样做,你愿意吗?”老夫人问凌氏。
凌氏则不敢相信。
陆落跟她说,只能保命,财产别想要了。可现在颜家要派人送她,还替她遮掩,将她的陪嫁悉数还给她,不可思议。
“祖母,我要是走了,外头会说家里的是非吗?”凌氏低了头,有点不忍心。
她的确以为孩子是她自己酒后失徳怀的。
凌氏心软,旁人对她一分好,她就要回报十分。
想到她的遭遇,想到她蒙在鼓里的委屈,想到她如此惨还担心颜家的声誉,老夫人的眼睛突然就湿了。
第269章体谅(月票2400+)
颜浧打小就跟颜家不亲,这也有段缘故。
他小时候体弱,经常生病,太医怎么调理也无法改善。
他很瘦,随时可能夭折。
而后,老夫人和他先母给他请了道士批命,看看是否有其他缘故。
道士说,颜浧的八字含“子午卯酉”,太过于极端的至阳,容易相冲。
府上和颜浧相冲的,算了算除了两个外院的管事,还有老侯爷。
老侯爷盛怒,骂道士无能,也骂老夫人和儿媳妇愚昧。
这大概是老侯爷不喜欢颜浧的开端。
颜浧身体的确不好,老夫人怕他真夭折了,在颜浧三岁的时候先将他寄养到方家,避开老侯爷,准备寄养半年再说。
总不能让老侯爷出去吧?
此事无人知晓内qíng,只知道方老夫人很疼外孙,想接颜浧过去住半个月,而颜家家风开明仁德,全成了方家。
这半个月之后,又借口拖半个月,再半个月,一拖就是五年。
颜浧真的慢慢好起来,说明道士批注得不错,颜浧和老侯爷相冲。
打那之后,老侯爷更讨厌颜浧了。
颜浧从三岁到八岁,这五年的光yīn都是在外祖母家。
颜浧对颜家和他两个弟弟没感qíng,也是因为如此:他正懵懂知事的时候,方府才是他家,他的几位表兄弟才是日夜陪伴他的人。
他只有逢年过节,祭祖的时候回来应个景,其他教养都在方家。
幼年形成的观念,会陪伴一个人的一生。
过了八岁,老夫人觉得他大了。应该领回来,读书习武,别荒废了他。
方家自然也不好挽留。
如今颜家闹出这么大的丑事,颜浧亦不觉失望,他像个局外人,冷眼看着他们闹腾。
他去找陆落,将此事告知陆落。
“真的答应了?”陆落没想到如此轻松。有点意外。“会不会是假意应付你的?”
“不会,大堂兄的供录,我还有两份在手。我明天去告诉二叔。只要凌氏和孩子出事,这份供录就会天下大白。”颜浧笑道,“我是武将,朝中势力不与颜氏及其拥趸相gān。又分了家另立门户,永熹侯府丢脸甚至坍塌。都跟我没关系。
我的威胁,二叔能听进去的,他不仅不敢对凌氏下手,还要使劲保住凌氏的孩子。你放心吧。不会再有事。”
陆落听了,微微松了口气。
抬眸瞧见颜浧的面容,陆落突然道:“你肯定很为难……”
颜浧笑了笑。准备说他不为难,他从来没在乎过。怎么折腾颜家,他都无负罪感。
“……你衙门里事务繁忙,累得马不停蹄,又不太在意族中诸事,百忙之中cao心这些,辛苦你。”陆落道。
颜浧心里似照进了骄阳,暖融明媚!
陆落一席话,了解他,又心疼他,让颜浧感觉比吃了蜜还要甜。
他轻轻摸了下陆落的脸,说:“有你这份疼我的心,我死也乐意。”
陆落微微蹙眉:“怎轻易把死挂在嘴上?多不吉利啊。”
“好,不说不说。”颜浧毫无原则的让步。
在陆落面前,他是什么坚守都没有,哄她高兴就行。
陆落转身,拿出自己的菩萨石,对颜浧道:“我今天可以见二少奶奶一面吗?这是法器,我师父练的,我想给她防身,免得出现灾祸。我还有一个阵法和道符,也想亲手jiāo给她,顺便教她如何布阵。”
“好,我带你去。”颜浧道。
陆落拿了东西,跟着颜浧出门,去了永熹侯府。
府里使唤的下人见颜浧带着,没敢阻拦。
“你进去吧,我先回府。等事qíng结束,你过来寻我,我再送你回家。”颜浧将陆落送到了垂花门口,对陆落道。
他不太想见颜府内宅的女人们,更怕凌氏哭哭啼啼的烦心。
陆落颔首,带着丫鬟碧云,由二门上的小丫鬟带路,去了凌氏的院子。
凌氏腿上的伤,正在换外敷的药物,陆落略微等了一刻钟。
换药了之后,丫鬟请陆落进去。
里屋满是药香。
“陆姑娘。”凌氏脸色虽然苍白,眼神却熠熠,“刚刚还想着你也要来看我的。”
陆落问她感觉如何。
凌氏说挺好的,没什么大碍。
“……这个水jīng叫菩萨石,虽然很重又累赘,而且易碎,你还是要想个法子随身携带。”陆落道,“否则容易招惹祸端。”
凌氏颔首,很认真慎重接过来。
水jīng石通体透明,迎着阳光,还能泛出谲滟的灵光,看上去就很灵验,凌氏很慎重捧在掌心。
“我将此物fèng在护手套里,就说我怕冷,需要用护手捂着。这样,既有护手包裹它,免得磕磕碰碰了;我又能时刻拿着,还不突兀。”凌氏想了个主意。
她有两副极好的护手,宫里赏赐的,正巧能碰到用处。
而且还没有到盛夏,护手套虽然热点,也不至于耐不住。
“这是个很好的主意。”陆落道。
陆落又把道符jiāo给她,告诉她到了地方,要在零神位的西南方,摆放一口大水缸,甚至挖个池塘都行。
具体的,没有很繁复的讲究,就是普通的摆设。
不过,方位一定要很准。
凌氏点点头,接下了东西。
吩咐完毕,凌氏将菩萨石jiāo给石妈妈,让石妈妈赶紧去帮她弄。
“……多谢你,若不是你,我绝不能全身而退。”凌氏道,“祖母说要送我去广南东路的江州,会有人保护我。我知道祖母不会骗我,但我害怕他们还是换个方式将来圈禁起来。”
而后,凌氏有点犹豫,“三郎的老部下遍布各处,能不能把我送到他老部下的地盘。这样,颜家照样能看住我,知晓我的行踪,我也不会日夜担心。我相信三郎。”
她怕陆落觉得她得寸进尺,又道:“我给你银子,不亏待你的。你好人做到底,再帮帮我。”
“我去说说看吧。”陆落道。
陆落也不放心颜家安排的地方。
颜家要安排凌氏的处去,还是怕凌氏被政敌找到,找回来攻讦颜家。
但是,颜浧替她寻藏身之地,政敌找不到,颜家也找不到,凌氏更安全。
“你不必再说给我银子了,我就当做件好事,以后若是有机会,你再还给我人qíng,我先记下。”陆落道,“你处处要用钱,我收下也不会安心的。”
凌氏心里很温暖。
她虽然不知道颜浧是怎么办到的,也不知颜家为何会让步,但是她与陆落君子之jiāo,陆落这样帮她,让她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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