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_15端木景晨【完结】(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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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太太被打得半死,完全慌了,连忙顺着府尹的意思,改了口供:“的确是郑举人诬陷,奴想给他牵线,可陆家家风甚严,奴不曾约到陆七娘。”

  宋太太说,郑举人给了她二百两银子,让她多次约陆七娘,但是陆七娘没去见郑举人,一次也没有。

  宋太太还说:“肚兜是郑举人给奴的,奴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他能收买奴,焉知不能收买陆家其他下人?”

  许府尹却觉得宋太太在摘清,只怕宋家也不gān净。

  除了宋太太,许府尹连宋大人一块儿查了。

  在京城当官,身上总有些账目是解释不清的,大家心知肚明,绝不会因此而蒙受无妄之灾。

  宋大人也没有留心。他是个小官,身上根本没油水,谁查他呀?

  不成想,许府尹却拿了宋大人的事大做文章,说他受贿。

  宋大人和几个同僚的来往,也被许府尹定为行贿。

  只因受贿行贿数目极小,不够兴牢狱的,却能让宋大人丢官罢职。

  宋太太被判杖责二十,着宋大人领回去;宋大人次日就被贬官,甚至将他逐京城,着令宋家半个月之内搬走。

  “都怪你,你这个祸家的娘们!”宋大人受贿的数目不过百两,却丢了差事,气得要打宋太太。

  宋太太受刑了,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哪里还用宋大人再去打?

  “我要休了你!”宋大人怒道。

  宋大人不是威胁,而是真的这样想。他知道此事因他太太而起,他是冤枉的。

  休了这个恶婆娘,宋大人再去给陆其钧赔罪,让陆其钧跟他女婿说qíng,官职可能还回来。

  陆其钧是岳父,他的话应该比陆落的话更管用。

  宋大人登门要见陆其钧,被陆家的小厮们拒之门外。

  宋大人一遍收拾行囊,准备离开京城,一遍闹着要休妻。

  后来有没有休,陆落不知道,那时候宋大人已经被赶回老家去了,陆落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而郑举人坚持了半个月,非要说是陆七娘先勾引他的。

  许府尹多次用刑,郑举人就是不松口。

  “这可是个刺头儿!”许府尹也感叹,“口风这样紧,死也不肯改口,这要怎么判?”

  天子脚下,也不可能真的为所yù为,许府尹见郑举人不怕挨打,没有该口供,有点为难。

  “……老爷,既然他是个刺头,未必会有好话。不如搜搜他的书房,看他是否有对陛下不敬的文章。”师爷给许府尹出主意。

  许府尹一听,这个主意不错。

  他们就顺着此思路去查,一查吓一跳,郑举人五年前和数名落榜的举人居然选了一本文章,合订成书。

  那本书里,全在骂本朝的先祖,太祖、太宗,个个都被反含沙she影的骂了。

  郑举人也是作死,他那篇文章,最是露骨,几乎不遮掩,就说太祖篡位,是乱臣贼子。

  本朝民风开户,不兴文字狱。

  可这些文字拿出来,还是要受牢狱之灾的。

  “薅去郑举人的功名,斩其首级,郑氏三族内子弟,不得参加科考。”

  郑举人的罪名,不是诬陷陆家,而是rǔ骂太祖。

  此事事关重大,这可不是陆落害他,而是他自己写的文章。

  此事激起了民愤,郑举人罪有应得。

  郑举人被判刑那天,陆落去告诉了七娘。

  第346章激将

  七娘一直在盼郑举人来娶她。

  郑举人的事,她迟早也要知道的,还不如陆落去告诉她。

  时至九月下旬,下起了薄雨,空庭越发萧索,满地枯叶铺陈着小径,无人打扫。

  看管七娘的是大丫鬟chūn蝶。

  七娘已经不闹腾了,渐渐明白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郑举人死了,七娘。”陆落进了里屋,闻到了檀香的气息,像庙里的香火,她说话也格外轻柔起来。

  她将事qíng的原委,告诉了七娘。

  七娘怔怔听着,倏然瞳仁睁大,似只被惊醒的蛇,猛扑向陆落。

  陆落的丫鬟倚竹反应极快,还没等七娘近陆落的身,就一脚将其踹到在地。

  七娘跌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良久,她才知道哭。

  她一边哭,一边大骂陆落。

  七娘嘴里总是那些词,什么贱人、贱种等,骂个不停。

  陆落静静坐着,等她骂。

  “……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以后我该怎么办?”七娘放声大哭,“陆五娘,你如此下作,根本不顾我的死活!你会遭报应的!”

  “我把你推到了他chuáng上?”陆落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bī问七娘。

  七娘一怔,心里莫名虚了下。

  “我bī迫你与他相约了?”陆落再问。

  七娘回神,哭得更响了。

  “你现在来怪我,有何用?”七娘道,“你若是还有良心,就该替我的前途考虑!你只顾自己痛快,不顾我的死活!你把他杀了。就是把我毁了……”

  “你顾自己的死活吗?”陆落微笑,反问她,“你若是在意名声,怎敢与郑举人苟合?”

  七娘被堵得无法反驳。

  “你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我又何必在乎你?”陆落道,“况且,你在我眼里原本就什么也不是。”

  “你……”

  “你觉得自己很重要?”陆落道。“你以为我们要时刻将你捧着。事事替你考虑?”

  七娘瞪着眼,想要辩解。

  “醒醒吧,小姑娘!你活着还是死了。我们都不关心!”

  屋子里倏然有点安静,檐下的风,低啸而过,chuī得窗棂吱呀作响。

  “你有很多路可以走。”陆落告诉七娘。“你可以自尽,我省下无数的口粮。空出一间屋子,我非常高兴;你也可以逃走,半路上被人贩子卖到窑子里去,以后人不人、鬼不鬼。我同意乐于见到。

  当然,你也可以留在家里,我好吃好喝养着你。虽然我觉得不开心……”

  说罢,陆落转身要走。

  七娘往前一扑。紧紧抱住了她的腿。

  “你bī死了我,你要承担什么名声!”七娘威胁陆落,“我今夜就自尽!”

  “你想怎么死?要刀子,还是要白绫,亦或者要毒酒?”陆落道,“等你死了,我就对外说,送你去庙里静修,以后不准任何人提起你。不会影响我的名声,你倒不用担心。”

  说罢,她踢开了七娘。

  当天晚上,陆落让chūn蝶带着服侍的人回去了,只留下空dàngdàng的院子,和孤零零的七娘。

  秋风寒,七娘对着形单影只的孤灯,眼泪流个不停。

  这时候,有人敲门。

  七娘饿了一整天,没有吃饭。

  她心中一喜,连忙去开门。

  结果小丫鬟提了食盒,也送了个托盘给她,对她说:“七姑娘,这是五姑娘让送给您的,有绳子、刀子,还有一壶毒酒。五姑娘说,三天内不来看您,您慢慢死,这深秋的尸体也不会臭,我们三天后来收尸。”

  七娘目瞪口呆看着这些。

  小丫鬟又说:“五姑娘再三说,您别急,一次死不成可以死两次,要好好努力!”

  七娘瞠目结舌。

  “这一匣子是点心,五姑娘怕您饿了,没力气死,让婢子送给您的。您要是死不了,吃点东西接着死。”

  小丫鬟走后,替七娘锁了院门。

  七娘怔愣了半晌,发狂似的将酒壶、小匕首和绳子都扔出去,丢到了院子里。

  她望着空空的庭院,如鬼魅枯骨般伸展的虬枝,凄凉又绝望,坐在门槛上呜呜的哭了。

  接下来怎么办?

  “我就死给你们看!”七娘跑到院子里,把小匕首捡了起来。

  她架在脖子或者手腕上,都没法子割下去。

  这会很疼的。

  而且陆落三天不来看她,她死了陆落也看不见。

  七娘想着死,是做给陆落看的。

  陆落不来看,白挨一刀,岂不是傻子么?

  七娘眼珠似抛沙,将匕首远远丢开了。

  她又想用绳子,可挂上去就下不来,而且也没人看她。

  “我gān嘛要寻死?”七娘不敢死,就找理由安慰自己,“我要活着,给郑郎报仇!”

  想到郑举人死了,七娘又哭:到手的自由和富贵,就这样没了。

  七娘对郑举人没感qíng。

  对方三十五了,而且肥ròu纵横,丑陋不堪,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岂能看上他?

  七娘是忍着作呕,和他周旋,无非是看中他的家世。郑举人的母亲是改嫁过的,七娘进门,能拿捏郑氏满族,郑家的财产就都是她的。

  既可以离开家,又能富贵,七娘岂有不愿意?

  如今郑举人死了,七娘只心疼自己,还要继续留在陆家;她更心疼的,以后没了贞洁,她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她要老死陆家了!

  越想越糟心。

  七娘年纪小,还不知道世俗的残酷,所以她现在对自己已经失去贞洁这件事,并不是特别在意。

  “我要跑,家里是不能活了!”七娘又想。

  跑出去,她能去哪里?

  七娘身上没多少银子,一个年幼的姑娘家,出行分外不便。

  要是被卖到了窑子里,那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跑是不可能的。

  留在家里,就要受陆落的冤枉气。虽然受冤枉气,但是吃喝不愁,还安全。

  七娘想了一夜,肚子咕咕叫。

  她把小丫鬟送过来的半匣子点心全吃了。

  吃完了,七娘上chuáng睡觉,睡了一整天,傍晚时候才起来。

  起来之后,她大声喊饿了。

  她以为陆落会留小丫鬟或者婆子在院外,至少防止她逃走。

  没想到,四下里真的空无一人。

  七娘想翻墙出去找吃的,怎奈她双臂无力,越不过院墙。

  她哭喊着,也没人理会她。

  七娘翻箱倒柜,找了很久,才找到半块糕点,她迫不及待充饥。

  到了第四天,终于来了两个婆子,抬着藤架进来。

  “咦,七娘子您还没死?五娘子叫我们来收尸的。”婆子说。

  七娘就知道,陆落压根儿不是吓唬她,人家真盼着她死呢。

  这下子,七娘不仅自己不敢死,还要提防陆落害她,活得格外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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