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十郎,就是邵华倾。
陆落的心头莫名一提。
她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官府不知他的住处,我却知晓。既然他被杀了,只怕有点蛛丝马迹,我就去了趟他的院子,果然找到了一点东西。”水长宁道。
他打开了包袱。
包袱里有九样法器,皆是锋利之物。有刀、有匕首、有箭,芒光锐利,yīn煞之气萦绕不绝。
“他院子里有个阵法,方位正克你家的宅子……”水长宁道。
陆落一惊,扬眸看着他。
他这是怀疑陆落杀了邵华倾吗?
陆落那天见了薛澜,预感有危机,而薛澜不是术士。她不会害陆落。唯一能对陆落下手的。是她身边的那个人。
陆落也在提防。
没想到,柏兮先下手为qiáng,没等邵华倾的阵法起效。他就把邵华倾杀了。
若是邵家和水长宁将这笔账算在陆落头上,也无可厚非,柏兮原就是为了陆落杀人的。
“……若是邵家的人发现了那个阵法,会怀疑你。”水长宁继续道。“所以我毁了阵法,将法器拿过来。
陆姑娘。我与邵十不熟,他虽然离家出走,仍是邵氏子弟。邵家会追查他的死因,若是他在旁处还留了蛛丝马迹。邵家会找到你,你千万当心。”
水长宁不是来质问,而是来提醒。
他关心的是陆落。
陆落又是一愣。她心里涌入了几分暖流,柏兮带给她的冰凉减轻了少许。
邵华倾想杀陆落。那么陆落就是他的仇敌。他死了,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身为仇敌的陆落。
邵家是术士世家,被他们家缠上,陆落不死也要脱身皮,除非她能灭了邵氏满门,要不然后患无穷。
“多谢你,水龙王!”陆落感激道。
“你是老祖的徒弟……”水长宁简明扼要说明他帮陆落的初衷。
老祖是水长宁的恩人,亦师亦友,他托自己照顾陆落,水长宁责无旁贷。
邵华倾的死,水长宁不在乎,他们的关系不好。
水长宁是被迫离家,他的姓氏都被邵家剥夺了,将他从族谱中除去;邵华倾则是自负有点能耐,和族长的儿子打架,将族长的儿子打伤要受罚,负气离家出走。
薛澜小时候差点被人贩子抓走,是邵华倾救了她一命。
邵华倾知道薛澜的师父石庭会术法,就死皮赖脸不肯走。
石庭疼徒弟,见对方是薛澜的救命恩人,答应愿意指点几句。
邵华倾很jīng明,心思不在正途,后来竟知道了老祖的身份,还知道水长宁和老祖的jiāoqíng。
他知道之后,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同样是邵氏弃子,既然老祖能教水长宁,肯定也能教邵华倾。
本着这样的想法,邵华倾千方百计想要做老祖的徒弟,野心勃勃。
老祖从未正眼看过他,或者说,邵华倾都没怎么见过老祖。
他只与石庭打jiāo道,却总借着老祖的名头招摇。
邵华倾心术不正,记恨水长宁。
“……是宁墨谷杀了他。”陆落对水长宁道。
她也把柏兮杀邵华倾的原因,告诉了水长宁。
宁墨谷不是神,他只不过术法高超无比的术士罢了。
他曾经也死过的,早在五百年前,他就被陆落的师父杀过,甚至用术法镇住了他,阻止他投胎。
只是,他还是投胎而重生了,变成了现在的柏兮。
他的术法也慢慢回来了。
陆落的师父术法比柏兮更高超,但是他敬畏生灵、敬畏天道。
柏兮却不,他狂妄自大,因西域的百姓将他视为“天师”,信奉他为神明,他就真以为自己是神。
“我能否把此事透露给邵家?”陆落问水长宁,“让邵家入局,咱们合伙杀了他,让他永世无法超生。”
“不可!”水长宁道,“邵氏族人多疑且自傲。邵家子弟被诛,很快天下皆知,若找不到凶手,岂不是叫人嘲笑邵氏无能?他们未必能找到宁墨谷,哪怕找到了也斗不过。
为了声誉,他们会乱找个替罪羊。到时候,你或者我,就会被邵氏诬陷是凶手,他们会杀我们扬威。”
水长宁比陆落更了解邵家。
他的话,陆落听了进去。
“我懂了。”陆落道,“此事与我们无关。”
水长宁颔首。
他离开了之后,陆落将那些法器全毁了,不给邵家嫁祸她的蛛丝马迹。
第二天,陈容枫抽空来看陆落,他担心陆落被薛澜的样子吓坏。
“我没事的。”陆落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怕什么呢?澜姑娘如何了?”
“我让牢卒收拾了一间gān净的牢房,先收押她。等过了年,派个大夫给她治病,治个两三年,到时候没人记得此事了,随意寻个理由发落吧。”陈容枫道。
陈容枫打算拖下去。
薛澜jīng神恍惚,要审查自然要治好她。
什么时候好,也是陈容枫说了算。
陆落点点头。
她和二伯母沈氏去探望过薛澜,薛澜的牢房比较gān净,四周围了厚厚的毡帘,不通风,暖和得很。
薛澜没什么表qíng,仍是那副神态,脑子已经坏掉了。
这是石庭的爱徒,是陆落门里的徒孙。师父和石庭那么护短,陆落却没有护住她的徒孙,她觉得自己愧对师父。
她没有把师父护短的传统继承好。
第043章相救
“她怎么疯了呢?”从牢里出来,二伯母嘀咕,“无故发疯,她是撞了邪吧?落儿,你不能给她驱邪吗?”
薛澜是薛老将军的养女,二伯母见她形状痴呆,很不忍心。
老将军临终前,也念叨过薛澜,沈氏知晓薛澜的qíng况。
他说薛澜很有主见,不是普通的内宅女子,老将军留了笔钱财给她,够她衣食无忧的。
至于嫁人,老将军考虑到薛澜的真实身份,嫁人估计是难事,索xing由着她了,懒得以世俗约束她。
薛澜是什么身份,老将军没告诉沈氏。
陆落的天眼能相面,她倒是知道薛澜的身份。
“要驱邪也不能现在。”陆落低声道,“陈府尊说,等过了年给她请个大夫,治上三年五载再判刑。若是现在驱邪了,她好了过来,那可怎么办?”
提到薛澜,陆落的心就拧成了一团。
她变成这样,是柏兮为了救陆落。薛澜没有害陆落,却蒙此大难,陆落都不知该怎么跟石庭jiāo代。
面对二伯母的疑惑,陆落撒谎也带着惴惴。
二伯母却没察觉到陆落的异样,光揣摩陆落话中之意去了。
治个三年五载的病,那么这案子就有得拖了。
能拖下去,薛澜才有生机。
此事原是陈容枫的打算,心里都筹划好了。
莫大人却找到了陈容枫。
他不赞成陈容枫拖下去,这是扬汤止沸,治标不治本。
莫大人想要个釜底抽薪的法子,彻底将薛澜救出来。
“……您的任期快到了,下一任的府尊不知是谁。他肯定要重查此案。只要查澜姑娘,就要查到她的身份。查到她的身份,可能会给去世的老将军惹身腥臊。”莫大人劝说道。
“她什么身份?”陈容枫不解。
薛将军有个养女,此事挺隐秘的,陈容枫之前都没听说过。
只有薛将军的亲信下属才清楚。
莫大人沉吟片刻,此事若是不告诉陈容枫,也难以周转。
于是。他跟陈容枫嘀咕。
薛将军去世了。薛澜又疯了,再瞒下去也无益。莫大人相信陈容枫的为人,一股脑儿将真相告诉了他。
陈容枫听了之后。心中震撼。
“您拖下去,留给下一任知府,澜姑娘的身份瞒不住;您不拖了,结案送京。万一走漏了风声,她更是活不成。老将军只怕也要落个通敌叛国的污名。”莫大人说,“老将军劳苦功高,一世清白,死后背负骂名。叫我如何忍心?所以我思量再三,这案子拖下去是下下策。”
知府衙门可以判罪人死刑,却要在判刑之后上jiāo朝廷。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审查之后,再行刑。
薛澜杀人证据确凿。她定是会被判极刑,判刑之后就要送京。
莫大人的话,句句在陈容枫耳里。
陈容枫来湖州府两年,薛将军是最有名望的,他提携、帮助,让本地乡绅不敢刁难,解决了陈容枫不少难题。
龙qiáng难压地头蛇,哪任知府到了湖州,不是小心翼翼的?反而是陈容枫,一来就放开手脚,这要多谢薛将军的暗中相助。
陈容枫很感激薛老将军。
薛老将军无后,独独这个养女,还是不能见光的身份。
送京的确不妥当。
“那怎么办?”
“她不是疯了吗?”莫大人悄声道,“怎么就不能死呢?”
莫大人想让薛澜死遁。死遁的方法太多了,随便一个就能处理圆满。
陈容枫眸光一凝。
“可她已然是这样,换出来谁照料她?”陈容枫深虑道。
陈容枫不是害怕,而是担心此事牵扯莫大人,害得莫大人丢官罢职。
相处久了,陈容枫知晓莫大人心怀远大,颇有高志,和陈容枫混日子的心思完全不同。
陈容枫生于侯门,又是太后聂氏的姨母表弟,他到湖州府原就是太后和太皇太后叮嘱内阁,破格放的。
他是不怕的,闹再大的事还能怎么着他?
大不了丢官,回到京里再放其他差事。
莫大人却不同。
一旦bào露,莫大人的前途就完了。而薛澜已然痴傻,救她出来,她也没有求生的本能,不知道躲避,迟早要出事的。
这件官司关乎甚大,多少眼睛盯着?
“……这可是一辈子的事。”陈容枫道,“咱们俩得时刻提着心。莫大人,我是自由惯了,这次出来做官,全是为了散心,我不在乎前程的,您可就不一样,我是担心您。”
莫大人心里怯了几分。
他也是欺上瞒下的后果,纸总包不住火,有bào露的那天。
再说了,薛澜痴傻了,到底是什么qíng况,莫大人也不知道。她是杀人了,还是被栽赃了,莫大人更不清楚。
万一她是冤枉的呢?
莫大人小时候替地主家放牛,没少挨打挨骂,后来气不过去投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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