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府安定,没什么大事。无大事,就意味着无大功,也意味着陈容枫有空去找孩子。
这几位幕僚依靠陈容枫生活,他们希望陈容枫的前途更辽阔。他们才更有价值。
陈容枫决定去找丢失的孩子时,没有特别大的功利心,他仅仅是可怜那些父母。
可幕僚们一分析,陈容枫突然想到。此举的确能收拢人心。
陈容枫有自知之明,他在湖州这几年,政绩评不上优。哪怕是优,也是有人看着聂家,给他的体面。
陈容枫不是政客。他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权势相比,他更用心在风花雪月上。若他政绩优,他可以上书朝廷,明年让他调任杭州。
这样,哪怕他调任了,仍离陆落很近,只有半天的路程。
陆落曾说过,他要调任了,一切都白费了,陈容枫为此也苦恼了好几天。他知道江南富饶,朝廷是不可能再让他在江南留任的,除非他有特别突出的政绩。
“万民伞”就是政绩绝佳的明证。
陈容枫来了jīng神,果然认真筹划了起来,派人挨家挨户去合计,看看丢失了多少孩子。
同时,找回来的那三个女孩子,十几天之内已被父母领回去两个。
人家父母领走的时候,都使劲给陈容枫磕头,有位母亲还把额头磕破了。十分的虔诚。
剩下的那个小姑娘,年纪是最大的,一直没人领,陈容枫也不知道怎么安顿她。
后来。他把这孩子给陆落,让陆落家里留着做丫鬟,以后她父母找来,再还给他们。
陈容枫就可以借口关心这孩子,去找陆落。
“不必等她父母了,这孩子早已丧父丧母。是跟着外人过日子的。”陆落道,“估计是养她的人嫌弃她累赘,将她卖给人牙子的。”
陈容枫吃惊看着陆落。
陆落的天眼,能看清一个人的全部运程,何时父丧母丧,还是能看出来的。
陈容枫对她的本事,没有半分质疑。
“那怎么办?”陈容枫问陆落。
“就当她自卖为奴吧。”陆落道,“衙门出了文书,卖二十年,我就买下她了,以后在我家做事吧。”
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
这孩子年纪太小了,无法自力更生,又没有半分财产。
自卖为奴是她唯一的出路。
陆落家里从来不nüè待下人,她就算在陆家做工,也是她的生计。
在这个年代,女人的生计之路特别狭窄,到了几乎无路可走的地步。
“也好。”陈容枫答应了。
陆落就买下了这丫头,给她三十两银子,算她的卖身钱。见她糊里糊涂不太懂,陆落让碧云先收起来,以后她懂事了再给她。
陆落院子里的丫鬟够使唤的,就专门分出一件事,让这孩子负责煮沏茶的水。
陆落只是替陈容枫安置一个人,也无心照顾她,随口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柳儿”。
这个名字俗气又简单,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没怎么动脑子。
柳儿暂时就在陆家住下了,陈容枫这个案子,就圆满完结了。
陈容枫结案之后,立马写了奏折上书,而后朝廷的文书里,内阁首辅夸奖了陈容枫。
案子虽小,却深得民意,陈容枫留任江南有望。
他偷偷给闻乐喜写了封信,信中都是私事。
他在信里,说了自己想求娶陆落的诚心实意,此志不渝,而陆落尚未除服,他需要留在江南。
闻乐喜看到这封信,就会明白陈容枫的意思。
陈容枫希望闻乐喜能帮帮他,他也相信自己的品格,会让闻乐喜放心将外孙女托付给他,愿意帮他。
信写好了之后,陈容枫派了亲信的小厮进京送信。
一切井然有序。
“下次若时机恰当,应该开口说些直白的话。”陈容枫告诉自己。他对陆落的感qíng,应该说得更明白些。
他对她一见钟qíng,有什么可忐忑的?他的真心,并不比颜浧少。
陈容枫的这些打算,陆落不知qíng。
琛琛被找回来之后,二伯母送给陆落五千两银子。
陆落说过,她算卦开口就是“三千两”,这是她的规矩。
二伯母不想坏了陆落的规矩,送上了开口费和酬金。
陆落没想过去跟二伯母算钱,她是自愿帮四姐姐的。
银子送上门了,二伯母诚心实意让陆落收下。考虑到二伯母有钱,这点银子不够她买件首饰的,陆落就收下了。
转眼到了二月初,四姐和四姐夫带着孩子,从湖州府出发回杭州。
“落妹妹,你若是去杭州,一定要去我们府上做客!”四姐夫对陆落道。
四姐姐也再三道谢。
陆落答应了他们,以后有空会去杭州的。
第079章天价的布
陆落帮四娘找回了儿子,又掀起一阵风,青敖湾不少人再等登门,请陆落算卦。
上次陆锦乾的事,族人们登门,又被陆落开口要“三千两”的巨额开口费吓回去了。
这次仍有人跃跃yù试,想问问陆落,她的开口费减了没有。
也有族人说:“落娘,你先帮我算一卦,等成功了,我再给银子。”
陆落不松口,笑道:“规矩就是规矩,先给三千两。”
族人们又被吓回去了。
陆落也挺无奈的。
到了二月初十,滕元娘终于染好了这批布。
陆落让人搬过来,摆在铺子里。
一进千丝斋,就是满目的奢华,缎子又亮又滑,大红色周正而浓郁,桃红色娇嫩而艳丽。
没有任何朱砂的涩。
“掌柜的,跟您说个趣事儿。”
辛安渡街的街尾,正月下旬新开了一件布匹行,叫“孟氏布匹行”,是大布匹行的分号。
辛安渡街有三家布匹行,其中一家姓苏的生意最大,陆落的铺子都是捡苏家遗漏掉的买卖。
如今孟家新开了分号,知道挤走苏家很难,就把目标对准了千丝斋。
像辛安渡街这种小地方,两间布匹行是极限,容不得第三间了。
孟氏布匹行的掌柜姓姚,是个面慈和气的人。
陆落的千丝斋新上了布,喊出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匹,一下子就震惊了这条街。
主顾没有几个,街坊们却全部跑过来看热闹,连孟家布匹行的伙计都来了。
看完了热闹之后。这伙计把此事当个趣闻,告诉了姚掌柜。
“……就那个小字号,没有半分名气,居然敢卖那么贵的布,简直是耸人听闻。”孟家这个小伙计叫长生,最是机灵的,打听回来之后。笑得半死。
姚掌柜听了。却是惊了下:“真的卖那么贵?”
“是真的,掌柜的,小人敢骗您?”长生笑道。
姚掌柜想知道千丝斋的布如何。就特意登门,去看了几眼。
千丝斋的掌柜夏廷玉倒也不介意同行登门,还客客气气请了姚掌柜,甚至问他:“您要进货吗?若是进货的话。我们这布就要便宜几两银子。”
姚掌柜惊讶看了眼夏廷玉:“你们铺子里的布,还进给旁的铺子?”
“当然。有买卖gān嘛不做?”夏廷玉笑道,丝毫不以为意。
姚掌柜觉得夏廷玉有点傻,不会做生意。
同行是冤家,哪怕千丝斋的布再好。孟家也是不会进的。夏廷玉这席话,显得很外行,让姚掌柜瞧不起。
但是。姚掌柜xing格沉稳,不会乱说什么。笑笑就沉默了,连进货的价格也没有打听。
晚夕,姚掌柜就把此事,禀告了自己的东家。
同行的任何蛛丝马迹,姚掌柜都要回禀。
“一百五十两一匹?”孟家的几个大东家也震惊,“什么布,出自哪里,敢卖得这么贵?就是极好的绒圈绵,也没如此高的价!”
“这就是胡闹,根本卖不出来!”孟家的老太爷经验丰富,发话道,“这点荒唐事,也值得你来回禀?”
姚掌柜悻悻回到了自己的铺子里。
伙计们还在议论此事,都觉得有趣。
姚掌柜被老太爷骂了,就冲伙计们发火道:“有什么趣儿,不过是千丝斋的人发了疯。它那些布,迟早要烂在铺子里的,就当它关门歇业了,不许再提!”
孟家觉得把千丝斋当对头,是件丢脸的事。
疯子才敢这么卖布!
把一个疯子当对手,难道他们也疯了不成?
辛安渡街的苏氏布匹行,就比孟家镇定多了,反正生意九成在他们铺子里,千丝斋如此滑稽,苏家就当个笑话儿,说说就过去了,没当回事。
第一天过去了,街坊们热闹看够了,全部散去,千丝斋一笔生意也没了。
第二天,仍是静悄悄的。
孟氏布匹行的姚掌柜,无奈摇了摇头:“看看,太异想天开了!像千丝斋那么做生意,是绝对卖不出去的!”
这天,连看热闹的人都没了,千丝斋门可罗雀。
到了第三天,突然有人登门。
片刻之后,千丝斋的伙计居然在门口喊:“出露桃红鸂鶒绫三匹,陆老爷入。”
这喊声,把四周的人都惊动了。
“卖喊”是药行的规矩,谁进货都要喊出来,让旁人知道,但布匹行没这个规矩。
千丝斋的布极其昂贵,他们喊出来,主顾有面子,他们自己也有生意,虽然不合陈旧的行规,却也不乱纪。
街坊们又好奇起来,问:“谁买的,谁买的?”
众人皆不太明白。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主顾叫陆锦乾,是千丝斋东家的族叔。
“千丝斋自家买自家的布,给自己充门面,着实好笑!”孟氏布匹行的伙计们笑死了。
姚掌柜也笑了,心想这着实尴尬,请族叔来做托儿,太跌身份了。
第三天,陆落的二伯母来买了两匹。
街坊们认为还是托儿。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都没有生意了。
辛安渡街都把此事当个笑料。
有刁钻的说书先生,还把此事编了个小故事,在市井查访说开了。
越说越有趣,倒也勾得有的人心里谗了,特意登门来看。
布的确很好,样子最是新颖,染得也jīng致,若是三十两一匹,也是数倍的利润,而且会卖得特别好。
“千丝斋的东家太贪心了!”姚掌柜听到有人抱怨布太贵,就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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