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兮说察觉对方意图不轨,就要先动手把他们全杀了,陆落不同意。
“……你的术法,足够威慑其他术士。”陆落道,“若他们真是邵家的,为何会跟踪我?不如你先布个阵,把他们吓走。”
柏兮蹙眉。
“妇人之仁,愚蠢!”他不耐烦道,“你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做梦!能威震敌人的,只有鲜血和死亡。”
陆落沉了脸:“你现在把他们杀了,就师出无名了。若他们背后的家族急红了眼,联合全中原的术士追杀你,更是后患无穷。一次任xing,就会酿成数不尽的大祸,更是麻烦不断。”
柏兮脸色倏然回转。
他从陆落的话里,听出几分不同寻常来:陆落担心他被其他术士追杀,没完没了。
当然,陆落绝不是关心他,而是怕自己被他牵连。
饶是如此,柏兮也觉得陆落有点小良心,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
陆落的小良心,让神很满意,神就决定听她一回,作为恩泽。
“好,那就吓吓他们。”柏兮道,“以后他们再找过来,你吃了亏别找我哭。”
“我自会防备。”陆落翻了个白眼。
他们这厢说完,倚竹已经把桌上的汤汤水水,吃得一gān二净。还意犹未尽咂摸着嘴巴,望着陆落。
陆落知道她没有吃饱,就摸了下她的脑袋,道:“晚上少吃些。免得积食了,明天晌午我们去吃好的。”
倚竹高兴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连连点头:“好。”
柏兮撇撇嘴,觉得陆落养倚竹。跟养条狗似的。
当初他大怒之下,差点将倚竹弄疯了,作为对陆落的警告。
可他一念之仁,放过了倚竹,陆落从此就他多了份感激。
倚竹也不记得那天的事了,甚至不记得柏兮了,看到柏兮她也不害怕。
话说完了,柏兮起身离开。
陆落和倚竹简单的梳洗之后,也躺下了,两人并头而睡。
倚竹没有心思。倒头就睡着了,陆落则想着隔壁住的那些人,一直留着心,压根儿没有睡意。
客栈渐渐安静了,静得能听闻远处的蛙鸣。
灯火渐渐熄了,月色就从雕花窗棂的薄纱透进来。
陆落听到了敲更的声音。
快到了三更,她堪堪想要入睡,倏然一阵尖锐急促的叫声,从走廊的尽头传过来。
倚竹猛然就醒了,十分的惊觉。
陆落也坐起来。
“姑娘。怎么了?”倚竹揉着惺忪睡眼,起身要下chuáng。
陆落按住了她,道:“无妨,你先别动。我去看看。”
尖锐的叫声越发凄厉,似人掉入了油锅里煎炸,那种蚀骨钻心的痛,从一个人的胸腔里迸发出来。
陆落听得心尖微缩,头皮发麻。
她将宽大的风氅披在肩头,罩住了她的银发。推门出去。
走廊的尽头,月色与孤灯照出昏晕的光,陆落看见一个三旬的男人,正在凄厉狂吼,使劲去挠自己的脸、抓自己的头发,似疯癫了般。
隔壁六个房间的人,全部出来了,都围着他,想要拉住他。
“七叔,七叔!”有个男孩子焦虑又失措,想要去阻止男人对自己的折磨。
结果,那男人挥手就是一拳,清脆打在男孩子的鼻梁上。
鼻梁打歪了,男孩子鼻血流了下来。鼻子酸痛,眼泪就忍不住,男孩子一脸泪一脸血,疼得弯下了腰。
有人就扶住了这男孩子。
其他人继续去拉那个中年男人:“七老爷……”
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
最后,二楼和一楼的房客也听说了,纷纷上来看热闹,把掌柜也惊动了。
那群人中,有个壮实的汉子,在七老爷的后颈处猛然敲了一记,暂时把他打晕了。
掌柜和伙计们也将看热闹的人都疏散了。
陆落蹙眉,对方的人留意到了她,不少人望过来,毕竟她的装扮很奇怪。
她不穿风氅,一头银发惹人注意;穿了风氅遮住了头发,又显得鬼鬼祟祟。
陆落折身回房。
转身间,她瞧见了柏兮。
柏兮穿着一身素白色的中衣中裤,散了满头的青丝,身姿随意依靠着门框,目光冷漠看热闹。
见陆落望过来,他颔首示意,没有搭理她。
琼华撒了他满身,他的青丝披散在肩头,钻入半敞的领口,露出胸膛结实的纹路。
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陆落就上前,问他:“是你做的?”
“不是,是老天爷帮忙,让客栈半夜闹鬼了。”柏兮讽刺道。
陆落也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除了柏兮,还有谁能这样折腾人?
当然是柏兮做的。
陆落微微沉默。
“他会不会跟薛澜一样?”陆落蹙眉,又问道。
“不会,跟倚竹一样。”柏兮道。
柏兮想起陆落对他的态度总是不好,直接他放过了倚竹。
所以,这次他也没有痛下杀手,他虽然不明白缘由,却也知道陆落只喜欢他唬人,而不是杀人。
陆落是个很诡异的xing格,做事拖拖拉拉的,斩糙不除根,有时候手慈心软,着实叫柏兮瞧不起。
他忍着自己的不快,顺着她的意思行事了,柏兮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这才是神的宽容大度。
“我明白了。”陆落低声,转身就回房了。
柏兮依靠着门框,静静看了半晌。
邵家的人都望过去,目光里带着锋刃一样的寒光,柏兮很轻蔑的回视。
他淡淡的回视,叫所有人毛骨悚然。
半个时辰之后,这群人退房离开了。他们一共十个人,有人扛住被打晕的七老爷,悄无声息走了。
柏兮知道,他们这次是回家,而不是去湖州。
陆落暂时能安宁了些。
这种安宁,也不知道何时又要被打破,柏兮撇撇嘴,不想同qíng那个愚蠢的小女人!
第095章赚钱的词
柏兮随着陆落到杭州,只是预感到她有点小危险,没猜到什么事。
邵家跟踪陆落,应该是为了找薛澜。
陆落在薛澜的庄子上,布置了阵法,让术士很难寻到她。
柏兮去看了,陆落的阵法颇为高明,不需要他加固,他又回来了。
陆落自从开了天眼,就成长得飞快,她的术法也慢慢恢复。
若是柏兮从前的xing格,他会去江南西路,杀了邵氏全族,免得他们再来烦人。
陆落不准。
柏兮曾很绝望的问过陆落:“若是我遵守你们中原术士的规矩,不犯杀孽,你跟不跟我?”
陆落当时没回答。
柏兮从她的表现中可以推断,若是他真能做到,陆落会答应的。
陆落是柏兮见过最有天赋的术士,她理应站在柏兮身边。
柏兮需要有个人的陪伴,他选择了陆落。这个选择,柏兮不会轻易动摇。
至于跟了他之后,到底做他的徒弟,还是他的妻子……
柏兮还没有想好。
他曾经把娶了陆落,也教了她术法,既是妻子,也要徒弟,可陆落背叛了他。她的背叛,柏兮不能轻易原谅。
她若是还想做他的妻子、他的徒弟,她就需要付出,需要证明自己不会再背叛,柏兮才能答应。
当然,在她证明之前,柏兮也不会让她远离自己。
柏兮有责任教好陆落。
教好了,她就是他的。
邵家的人被柏兮吓得半死,知晓彼此实力太过于悬殊,若是不走的话,下场会更惨。
他们离开了,很识相。
应该是吓破了胆。
翌日,陆落和倚竹睡到了自然醒,柏兮则卯初起来打坐,吐纳。
醒来之后,她们俩穿戴整齐。依旧是男子的装扮,出去觅食了。
她们还去了趟东市,买了不少的点心回来,这是陆落喂倚竹的。怕倚竹住在客栈里烦闷。
她们回来的时候,柏兮仍在打坐练功,十分的刻苦。
陆落看了眼这人,虽然他比较臭屁,总是自称神。却也是个努力上进的。
柏兮打坐的时候,窗门都是开着的,陆落看了眼,柏兮就睁开了双眸,眸光里带着鄙视,让陆落走开的意思。
陆落会意,就回房了。
一整天她们都没事,下午陆落又带着倚竹,去楼下打听杭州府好玩的地方,两个人去逛了逛。
逛完了。回来便是晚膳的时辰。
陆落照例叫伙计送了晚上到客房里,这次柏兮也过来,和陆落她们一同用膳。
他只喝小米粥,连菜也不吃的,饮食很清淡。
“明天早上去找华月,把事qíng谈妥了,下午就可以动身,晚上能赶回湖州府。”陆落道,“哪怕晚了,也可以报府尊的名号。让我们进城。”
柏兮就落下了脸。
他愤愤看了眼陆落。
“……怎么了?”陆落被他看得一阵不快,言语生硬道。
“你莫要和陈容枫搅合得太近,将来旁人怎么说你?”柏兮道。
陆落不解:“怎么说我?”
“闺誉!中原人最讲究这个,你什么都懂。就这点不懂啊?”柏兮讥讽道。
陆落沉默不接话。
她突然就想到了颜浧。
若是她和陈容枫来往太近了,将来颜浧回来找她,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会不会很尴尬?
陆落默默放了下筷子,不再说话了。
她不高兴,柏兮更不高兴。
晚膳不欢而散。
第二天清晨。陆落早早起来,准备去打扰华月,尽快把事qíng处理完毕。
不成想,华月和陆落不谋而合。刚到辰时,华月就到陆落下榻的客栈来接她。
柏兮留在客栈打坐,陆落和倚竹去了月华楼,依旧是上次落脚的小院。
丫鬟上了茶,华月亲自关门之后,陆落才脱下了风氅的兜帽,露出满头的银丝。
“……这是六千两的银票,您拿着。”华月先拿出了银票给陆落,这是她答应过的。
华月说先给三成,等事成之后,再给陆落剩下的七成。
陆落不言语,微笑收下了,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怎样,这两天您考虑好,如何培养绮儿姑娘了吗?”陆落笑问华月。
华月又叹了口气。
她告诉陆落,她遇到了一些困难。
一个伎人想要拔得头筹,首先需要过硬的才气,唱腔要jīng湛,琴艺要高超,容貌要清秀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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