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突然有传闻说她重获ròu身,这几年苗疆的人都在找她,怕她用降术害人,从而毁了苗疆降术的声誉,导致教众被中原人误会,记恨。
外族的流派,多半不喜与中原人结仇,更愿意相安无事。
他们找了她十几年,一直没什么音讯,也许是她的术法和记忆尚未真正恢复。不过去年,他们确定了她的方位,她在中原的京城。”千衍道。
陆落自己也是重生的,她对此事没有大惊小怪。
“为何那么怕她?”陆落问,“她是个心术不正之人?”
“苗疆传言,她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她用降术cao控人心,甚至提出过除了教众,其他人都用降术控制,一旦他们有人对苗疆不利,就要死在降术之下。
苗疆还有巫医,他们仁心仁术,对她这等bào政很不满,所以才有驱逐她。若她重获ròu身,只怕她仍是继续施降,京师乃是国之重地,她会掀起腥风血雨。”千衍道。
陆落也觉得可怕。
“要赶紧找到她!”陆落道。
“谈何容易?”千衍道,“只知道她大概十二三岁。可京里十二三岁的姑娘太多了,她又有意躲避,找起来就很难了。”
“也许,她重生之后会改过自新,好好生活呢?”陆落又问。
千衍笑了笑,不太相信这话。
上辈子死得那么惨,岂能甘心?
“但愿吧。”千衍轻笑,尽量乐观。
“那咱们也要去找她吗?”陆落问,“若是降术为祸,百姓无能为力,朝廷还是要靠术士,到时候咱们是不是都要去为皇家效力?”
“是啊。”千衍道,“哪怕别人不去,你也要去。落儿,你要护这天下太平!”
这是千衍的理想。
陆落继承了师父的术法,就要延续师父的理想。
陆落从来没敢这么想过,她没那么大的能力,就不敢揽这么大的活儿。
如今听师父这么说,陆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要怎么找她?”陆落道,“苗疆的人找不到,能不能jiāo给咱们,让咱们先去找?”
“每个流派都有自己的规矩,清理门户是本分,外人cha手,是对他们的侮rǔ。所以,事qíng还没有到彻底无可挽回的地步,苗疆的人是不会告诉我们,如何去找那个女子的。”千衍道。
千衍让陆落,要时刻留心。
他也派人去了京师,一旦出现多起中降头的事,就要立马通禀。
“师父,咱们在京师住了两年多,您说咱们见过那位降术传人吗?”陆落突然问,“世上万物,难离奇妙二字,咱们会不会已经见过她?”
“谁知道呢?”千衍笑道,“哪怕是当面遇到了,咱们也认不出她来。”
陆落点点头。
此事,陆落就放在心上了。可能是不牵涉自身,陆落也不是特别在意。
她和师父作辞,准备去找柏兮。
第164章找到柏兮
时至十月初,秋阳疏帘素,风高雁阵斜。庭院的一角,几盆金jú傲然盛绽,花瓣缕缕细微,似斜落的日光。
正院的东次间,闻氏qíng绪很激动:“不行!”
“娘……”陆落站在旁边撒娇,拉着母亲的袖子。
闻氏则气红了脸,急道:“上次你去杭州,出了那等祸事,我的心至今还是提着的。你再去江南西路,那么远,出了事我都不知道,我决不许你去!”
陆落好说歹说,闻氏就是不同意了。
“娘,我要是个儿子就好了。”陆落叹气,“不管去哪里,都不用娘担心。”
闻氏心中发酸。
一夜之后,闻氏竟然想通了。
“……你原就不是普通的姑娘家,你有你的事,娘也不能栓住你一辈子。带着倚竹,一路上要小心,过年之前要回来!”闻氏道。
饶是这么说了,闻氏的心还是提着的,脸色紧绷。
陆落就给了闻氏一块玉,道:“娘,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将我的生辰八字注入其中,一旦我有了危险,这玉就会变成红色;若是我死了,这玉就会变成黑色;若玉的质地不变,就说明我没事。”
没有这种玉。
这不过是一块很普通的玉石,什么变化,都是陆落自己胡诌的。
在闻氏眼里,陆落的术法很玄妙。
对于守在家中的母亲而言,最可怕的是没有消息。
等待是能把人急死的。
有了这块玉,闻氏就能随时知晓陆落的动向,她也没怀疑陆落是撒谎,高高兴兴接下来了。
“那你千万当心。早点回来。”闻氏道,“娘等着你呢。”
陆落嗯了声,舒了口气。
母亲这里安顿好了,陆落又去了趟铺子里,再去了趟染坊。
铺子和染坊井井有条,陆落离开两个月,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陆落出门。是要带着倚竹的。
可碧云也想去。陆落不肯带她,怕路上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碧云会遭殃。倚竹肯定会先救陆落。
“铺子和染坊,我都jiāo给你看着。”陆落对碧云道,“你也该替我分担些铺子里的事。”
碧云这才不坚持要去,只是反复叮嘱:“五娘。您路上千万别逞能,埋头走路。别惹闲事。”也是cao碎了心。
陆落又跟去陈姨奶奶告别,没说自己要出远门,只说:“我最近可能很忙,就不常来给您请安了。”
“你的事要紧。”陈姨奶奶握住孙女的手。鼓励道,“落落最有能耐了,生意要看牢!”
陆落笑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陆落带着倚竹,雇船去江南西路。
从深秋到初冬。河面上的风越发大了,这一路走得艰难。
冬月初,陆落终于到了江南西路的地界。
她自己推演了方位,发现柏兮仍在同一个地方,一个月没有挪脚。
陆落愣了愣:“他怎么还在那儿?”
她以为柏兮会大开杀戒,所以千里迢迢想要来阻止他。
可柏兮一直没挪地方。
到底是她的推演出了问题,还是柏兮遭遇了什么?
陆落在当地找了个向导,由向导带着,去了柏兮所在的地方。
乘坐了五天马车,陆落终于在一处山脚下落地。
她给了车夫银子,让向导和车夫都回去,她就带着倚竹上山。
山不高,四周毫无人烟,漫山遍野的树木,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虬枝在大风里呼啸,似鬼魅呜咽。
陆落踩着枯叶的小径,寻到了山间的破庙。
一开始还有路,后来渐渐没路了,陆落还使劲同一个方位走。
此处荒无人烟,山上很久没有来客,枯叶无人踩过。
陆落确定柏兮就在此处,因为路上布了个小阵,可以让上山的人不停打圈,然后下山去。
陆落随手破了阵。
她找到柏兮的时候,柏兮躺在破庙里,似睡着了。
他浑身泥污,头发零散,身上乱七八糟不知是盖的什么。
陆落进来时,他猛然睁开了双目,坐了起来,像厉鹰。
“柏兮?”陆落一愣。
她错愕看着眼前的人,从华衣锦服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叫花子。
他的脸藏在乱糟糟的头发后面,只有一双深邃的眸子,透出嗜血的jīng光。
看到了陆落,他表qíng慢慢收敛,眼底的杀气消失,茫然看着她。
“我是不是做梦了?”他喃喃问,“你怎么会来?”
陆落半晌说不出话,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来的时候,想了很多的场景,也想象过第一次话要如何骂他,此刻都无用武之地。
“柏兮,你在这里做什么?”陆落上前,轻轻拨开了他乱七八糟的头发,露出他一张白玉似的脸。
初见时,他亦是这样,扮成了个小孩子,陆落也是拨开他的乱发,看见他长得gān净俊美,像个很不错的小家伙。
时隔多年,陆落恍有隔世之感。
她将他的头发,全部捋到了耳后,露出他的脸。
柏兮望着她,好似在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做梦。
他想说什么,话到了嘴巴又咽下去。他握了下陆落的手,手指枯瘦冰凉,接着又放开了。
这不是梦。
“你怎么会在这里,落魄成这个样子?”陆落坐到了他身边,“是躲避官府,还是躲避仇杀?”
若是躲避,他四周的阵法也太简单了,敷衍潦糙,完全没有防御的作用。
柏兮低垂了头。
“你离开很久了,柏兮,你到底怎么了?”陆落又问,恨不能抓住他的手。
柏兮仍是不语。
陆落见他衣衫单薄,又破旧得厉害,她解下了自己的风氅,批到了他的肩头。
“你为何来找我?”柏兮倏然转过脸,凑近了陆落,“你来找我做什么,是要行正义,杀了我?”
他呼吸的炙热,能喷到陆落脸上。
陆落用力推开了他的脑袋,自己往旁边挪了挪。
“我怕你犯浑,做出更多的错事,所以我来阻止你。”陆落道,“你已经错了很多,柏兮,不能再错。”
柏兮紧绷着的脸,慢慢松懈了。
他修长有力的手臂,伸过陆落的肩膀,搂住了她。
他用力将陆落抱在怀里。
“来了,就够了,回去吧!”他的拥抱很短暂,继而推开了她,“快滚!”
第165章劝归
陆落和柏兮陷入了僵持。
柏兮不肯离开这座破庙。
他厌世了。
生命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
“马上就是寒冬了,他哪怕不冻死,也要冻得烦躁,可能再去犯事。”陆落想。
把柏兮留在这里,等于将一个恶魔留给这附近的百姓。
所以,她仍是想劝柏兮回去。
“回去?”柏兮冷笑,“回去之后呢?我做的事,你能不介怀吗?”
“你既然知道我介怀,又为何非要杀那么多人?”陆落说着,语气就急促了起来,带着愤怒。
她恼怒他的冲动,也可怜那些无辜的人。
不管是邵家的因,还是柏兮的因,无辜路人的惨死,都是悲惨的果,这个结果让陆落难受。
柏兮不回答。
不是思路的混乱,而是他无从启齿,他的尊严,让他有很多话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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