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衍的处罚说完,陆落和柏兮各自回家了。
陆落直接到了内院。去见了她母亲。
闻氏一点也没有相思的愁苦,心qíng愉悦在听十娘弹琴。满面喜色。
陆落回来,闻氏连忙站起来,拉过她的手:“路上没事吧?”
“没有,顺风顺水的。”陆落笑道。
闻氏欣慰拍了拍她的手。道:“那就好,你给我的玉一直没变色,我就知道你没事。
我昨儿教了苓儿一支曲子。她已经能弹七八成了,真是了不得。你这辈子是学不会我的本事。苓儿倒像是我生的。”
然后,闻氏让十娘继续弹,别被陆落打断了。
陆落泪流满面,这就是亲娘啊!
女儿风尘仆仆回来,不是为了听这小胖丫弹琴的!
再说,为何抬高这小胖丫,还要趁机踩我一脚?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陆落委委屈屈的坐下,听十娘卖弄她的琴艺。
是挺流畅的。
陆落也曾试图学过弹琴,却发现比术法更难,十娘这么小,就能记得住五音十二律,陆落很佩服她。
虽然佩服,陆落还是酸溜溜的。
陆落在心里想:“伤仲永,伤十娘……”
小时候这么厉害,长大了肯定平庸,就像小姑娘小时候漂亮,五官长大了反而不出彩。
也不对,十娘小时候挺丑的,难道她将来长大了会是个美人吗?
多才多艺的美人,陆落感觉这辈子在她面前翻不了身了。
陆落哀怨看了眼她,心里默默念叨:“伤十娘……”
十娘的曲子弹完了,听闻氏和丫鬟们狠夸了她几句,高兴扑到了陆落怀里。
“五姐姐,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好玩吗?”十娘扬起小脸,羡慕问陆落。
陆落此行,一直提着心的,没啥可玩。
“还行。”陆落道。
“那下次你能带我去玩吗?”十娘眼巴巴看着陆落。
“好。”陆落笑道,捏了捏她的鼻子。
十娘软软的,抱在怀里很舒服,像个布偶娃娃。
她奶声奶气的样子,又会弹琴,让陆落感觉她的五官没从前那么丑了。
“五姐姐,你带好吃的了吗?”十娘又问。
陆落还真没有。
“下次再带吧。”陆落道。
十娘就冲她吐了吐舌头。
陆落气得打了她几下屁股,道:“不带吃的,你就气你姐吗?”
十娘瓷实,不怕打,越打越乐。
陆落心qíng好了不少。
她满心的郁结,到了今天才稍微舒缓了几分。
柏兮的杀戮,她不能告诉她母亲,甚至不能告诉第四个人。
闻氏问她去江南西路做什么,陆落也只是撒谎,还是以前说的,去找一种染料的偏方。
“那偏方找到了吗?”闻氏问她。
“找到了。”陆落道。
“找到了,你怎么还不太高兴?”闻氏笑道,“千里迢迢的,都得到了偏方,还苦着脸啊?”
陆落又苦笑了下。
“还不知道偏方有没有用,能不能染出更好的布。”陆落道。
“这也不能你说了能算的。”闻氏笑道,“别多想了。”
“我是一路上累了,jīng神不太好,明天就没事。”陆落笑道。
她终于告别了摇晃的船只,回到了自家踏实的chuáng上。
晚上碧云拉着她说了半天的话,陆落都充耳不闻,一会就进入梦乡。
翌日早晨,柏兮来找陆落,让陆落去他家。
他的金子取了回来,放到自家的院子里。
“抬到钱庄去吧。”陆落道。
陆落将金子,送去钱庄存起来,换成了银子,拿了银票。
银票在手上,就被金子方便很多。
“如何捐献呢?”陆落也犹豫。
趁着尚未过年,陆落打算再去趟杭州,打听些知府衙门的事。
“今年就是三年一次的京查,明年知府衙门要换新的知府了吧?”陆落心想,她这个时候去打听,好像没什么意义。
明年再去,反而更好。
而杭州府那两桩惨案,影响太恶劣了,朝廷派了钦差来查。
“朝廷要来钦差,会是谁呢?”陆落莫名有点心悸。
她很快就丢开了这些念头。
陆落将银票收拾好,想去打听,朝廷会派哪位大人。
这时候,陆落又听到一个意外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她失魂了半晌,人也呆呆的。
第169章颜浧的消息
陆落离家两个月,湖州府不少人很想念她,其中就有粮商世家的傅梅箐。
傅梅箐很崇拜陆落,隔三差五来找陆落玩。
正巧她这天来了,陆落在家。
闲聊之后,傅梅箐告诉陆落说:“最近我爹爹很忙了。”
“要过年了嘛,大人都忙。”陆落随口说,心里还在想其他事。
她没什么心思接待朋友,除了柏兮那笔钱的处理,还在想杭州钦差的事。
陆落一直盼着颜浧,等他真的要来了,她倏然近乡qíng怯,心里隐隐发慌。
傅梅箐的话,她也是有一茬没一茬的听着。
好在傅梅箐健谈,哪怕陆落不接话,她也能一个人说很久。
傅梅箐道:“不是忙过年,是朝廷又派了征粮官,听说要比均价高三成,买咱们两浙路和两淮南路的粮食呢。”
陆落心弦猛然一紧:“征粮官?是哪位大人?”
朝廷每隔几年就要储备一批军粮,就派出征粮官。
征粮官的派选,没有特别的要求。
因为征粮官是油水丰厚的差事,所以每次派出来的征粮官,都是靠山很硬的。
今年年初派出了征粮官,结果闹了个大贪污案,粮食没有征全,所以年底重新补。
“还不知道。不过,听闻征粮官要在杭州落脚,顺便办杭州的大案。陆姐姐,你听说杭州的大案了吗?”傅梅箐道。
傅梅箐又滔滔不绝说起杭州府的两桩冤案,说得玄乎。
陆落却呆呆的。
她预感,这次的钦差是颜浧。
这猜测没什么根据,她却很笃定。
“颜浧要来了……”她心里反复盘旋着这句话。
他要来了,然后呢?
陆落的思维像被重石压住,如何也脱不出来。
傅梅箐也看出了陆落的异样,说了几句话,就识趣先走了。
陆落沉吟良久。
她这天晚上就做梦了,梦到了颜浧。
颜浧骑着高高的棕色大马,穿着玄色盔甲。外罩着同色的风氅,丰神磊落。他骑马而来,风chuī起了他大氅,衣袂飘扬。
陆落含着笑。走向了他。
他却拿出背上弓箭,she向了陆落。
一股刺痛,利箭对穿了陆落,血涌出来,她满手都是腥热殷红。
陆落就在这个时候醒过来。浑身虚汗。
早上,陆落坐在梳妆台前,一眼就看到铜镜中,自己额头那尚未散去的伤疤。
那是颜浧推她时,她跌倒撞上了箭篓,被箭刺中留下的。
她隐隐作痛。
其实,伤口早已不疼的,疼只是是心里作用。
陆落派人去打听,结果如她意料的那样,钦差和征粮官。都是颜浧。
就是说,颜浧不仅要来杭州,他也会来湖州。
此消息,让陆落又是一阵恍惚。
她的感觉很复杂,欣喜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担心。
担心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上次分别时,颜浧的冷漠,让陆落胆怯。时隔两年了,不知他可有什么变化。
到了腊月二十。陆落的师父和柏兮要进山去。
师父原先打算等陆落一年的。
现在,他要带柏兮走,所以先进山。
在两浙路与江南西路jiāo界的地方,有个很僻静的山村。村里没什么人,几乎都是猎户。
在山村依靠着的高山,就叫八坨山。
八坨山是这天下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山高约莫海拔八百米,延绵数百里,都是千衍买下来的。
那才是他的老巢。
地方很偏僻。山路处处奇门阵,若没老祖的允许,上山或者下山都非常难,难于登天。
“明天就要走?快过年了,师父,明天动身,何时能到呢?”陆落问。
千衍道:“正月初吧。”
“那何不等过完年再走呢?”陆落又道。
“没什么差别,反正是要走的。”千衍笑道,“你的孝顺,为师心中有数,好好处理你的事吧。”
陆落很是不舍。
千衍再三安慰她。
“那是咱们的老家,你要记得。”千衍道,“我原是要等你,如今我要带宁墨谷上去,就先走了。
你还有一年的功夫,把事qíng都办好。一年之后,我会亲自来接你。”
他们说话的时候,柏兮就在旁边。
柏兮这时候倏然抬眸。
“你也要进山?”柏兮问。
陆落点点头:“我要进山学师父的术法。”
柏兮神色微缓,深邃的眸子里闪过几缕明媚。
知道陆落即将要进山学习三年,柏兮跟着千衍走的时候,就是真正的心甘qíng愿。
他临走的时候,将自己的院子的地契、他的财产、以及他的法器,全部留给了陆落。
“我答应过老祖,五十年不出山,这些俗物你帮我收起来,将来再还给我。”柏兮道。
他怕陆落不收,又道,“我的院子,你可以充当自己的别院,有什么不方便放在家里的东西,可以放在我那院子里,反正只有你一个人能进去。”
陆落道:“好,那我受之有愧了。”
她也没打算要他的东西,柏兮的地窖,陆落也不想进去,因为柏兮说里面都是金子和法器。
陆落收下了东西,临走的时候,柏兮送她出门。
快到了大门口,他拦住了陆落。
“落落,我从前说,你没有资格做的徒弟,也没有资格做我的妻子……”柏兮横在她面前,声音低沉,“我说的是气话。”
陆落低垂着眼帘,没有答话。
她总记得他哭的样子,想起来陆落也有些心碎。
她似乎没力气去反驳什么,也不知该怨恨什么。
“你还不记得往事,所以不算你失信于我。”柏兮又道,“等你记起来,要履行你曾经的承诺,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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