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孟家敢给她下拌子。就这么不相信她的术法么?
哪怕不相信,难道不怕她叔公?
陆落匪夷所思想了想,又想起滕元娘的疑惑。为何是孟家的二太太去拉拢滕元娘?
“会不会,只是孟家的二房在搞鬼?”陆落想。
大家族里不齐心。这是很正常的事。
若是孟家的二房想要分出去,自立门户呢?
和陆落作对,也可能没陆落想得那么复杂,单单是拉拢滕元娘而已?
如此说来,倒是陆落高估了对手。
她的对手也许不是孟氏家主,而是孟家某个贪心又无知的主子。
陆落暂时定下了心,派人去打听孟家的事。
很快,陆落就听闻,孟家负责采购白坯布的,果然是二房。
这就更加肯定了陆落的猜测。
跟她作对的,可能仅仅是二房。
“这倒没什么意思了。”陆落笑道。
过了一天,滕元娘把铺子里的事捋顺,早起她母亲不太舒服,滕元娘请了大夫,就顺便在家休息了半日,侍奉汤药,想着下午再去染坊。
不成想,孟二太太又来了。
这孟二太太yīn魂不散,让滕元娘颇为头疼。
“奇怪,她怎知我白天在家?”滕元娘心下更警惕,“莫不是他们派人看着我?”
滕元娘白天罕见在家一日,今天侍奉母亲,孟二太太就来了,难免不叫她多想。
滕家没有伙计,只有这些老弱病残,滕元娘后背突然冒出了冷汗。
孟家真要收拾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啊?
她家这院子可挡不了人。
滕元娘喊了她的二妹,悄声对她道:“快,跟东家说一声,就说孟二太太又来了,让东家过来瞧瞧。”
滕二娘也是人小鬼大,特别有主意,听了姐姐的话,她悄悄从后门走了,急匆匆跑着去找陆落。
其实,滕元娘错估了孟家二太太。
孟家没有监视滕元娘。
因为事qíng并没有严重到如此程度,孟家也没花这个心思。
孟家暂时还是想用感qíng拉拢滕元娘,不会贸然得罪她的。
二太太大白天登门,无非是她算准了滕元娘肯定在家。
“没了白坯布,千丝斋也要束手一段日子,滕元娘肯定闲在家里。”孟二太太想。
孟二太太不知陆落早已和常家进货,还当千丝斋的染坊快要停工了呢。
染坊一停工,依靠染坊生存的滕元娘就要歇下来。
孟二太太很笃定,所以她来了,结果滕元娘真的在家,更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只要滕元娘空闲下来,孟二太太再一挑拨,就会让滕元娘心生焦虑;而孟家再许以高利,滕元娘定能为孟家所用。
“我纡尊降贵,频繁拜访一位匠人,滕家会不会特别过意不去呢?”孟二太太想。
想到这里,孟二太太就觉得自己很和善,将来定能比所有的老太太都有威严,能屈能伸,再大的家业也能撑起来。
这次,滕元娘没有将她请到内院,而是在外院狭窄昏暗的中堂里见了孟二太太。
滕家没有过贵客,中堂许久不用了,一股子霉气,孟二太太有点反胃。
她用帕子捂住鼻子,使劲压了压。
越是这样,孟二太太就越发觉得滕元娘可以利用。
滕家太穷了,人穷志短,很容易用钱收买的。
“……我母亲早起染了病,怕过人,就不请您去内院了。”滕元娘道。
孟二太太客气了几句,也没真想去,谁没事自己去找病?
滕元娘的三妹妹,年纪更小的小姑娘,提着茶壶出来。
孟二太太叹了口气,道:“滕姑娘,您这样惊才绝艳的场头大师傅,家里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岂不是委屈了你?
若是你不介意,我明日送两个懂事勤快的小丫鬟过来,给你使唤,照顾你母亲。”
“不用了,多谢您的美意。”滕元娘道。
说话的时候,滕元娘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何必客气呢?”孟二太太笑道,“我是真心疼你,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大。”
她正说着,外头有人开门,但见一个银发女子,轻步走了进来。
孟二太太微愣。
第202章你月例多少?
陆落来了。
孟二太太和滕元娘还没说几句话,陆落就带着她的丫鬟倚竹,到了滕家。
陆落已经出了孝期,穿着宝石青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月白色澜裙;头上的银发高高堆砌,云鬟嵯峨,cha了支翡翠簪子,似盈盈流转中翠芒。
孟二太太微愣。
她听说过陆落是银发玄女,还以为陆落跟道姑一样,素净简朴,苍老呆板。
没想到,陆落这么奢华妩媚,银发丝毫不影响她少女的柔美,反而添了些异样的风qíng。
孟二太太深感意外。她多次听说“银发玄女”,还以为对方跟怪人差不多,现在看来,陆落一点也不怪。
她真的像个仙女,美丽端庄,妩媚肃穆,叫人心生向往,又不敢亵渎。
“东家。”滕元娘那厢已经站了起来,出来迎接陆落。
滕元娘快步走到了陆落跟前,同陆落耳语几句。
陆落就进了中堂。
孟二太太被陆落的气势bī得心头一紧,莫名有些发虚。
她丈夫告诉她说,陆落不过是làng得虚名,没有真本事,又是个小姑娘,不足为惧。
现在,孟二太太却怀疑了她丈夫的话,她心下恐惧,像是亵渎了神明那般的恐惧。
“二太太,我是陆五娘,幸会。”陆落笑道。
陆落态度温和。
孟二太太定了定的心神,就跟陆落见礼,片刻才恢复了从容,笑容里贞静温柔。
三个人坐下,滕元娘的妹妹重新给陆落端了杯茶。
陆落不像孟二太太嫌弃这茶盏有油污。她端起来就喝,让孟二太太惊觉陆落会来事。
这盏茶,孟二太太是不敢喝的。
“你们方才聊什么,我没有打搅吧?”陆落笑问,“我是听闻滕太太生病,过来瞧瞧她。”
“没聊什么,就是二太太说。要送我两个使唤的丫鬟。我不敢当。”滕元娘如实道。
孟二太太想阻拦,心想滕元娘也太没有成算,这话不应该告诉陆落。
滕元娘这么说了。孟二太太什么意图,陆落不就全明白了吗?
无缘无故送丫鬟,肯定是要巴结滕元娘的。
陆落心中只怕会有防备,滕元娘哪怕想走也不太容易了。
孟二太太料定滕元娘肯定愿意走。因为孟家会给更高的价。
孟二太太深感出师不利,滕元娘太没用了。毁了她的计划。
“这么好?”陆落笑道,“不过,二太太用惯的丫鬟,的确是不太好要过来。二太太若是真有心。赏几两银子,让元娘自己去买丫鬟就是了。”
“这就更不敢当了。”滕元娘笑道。
她们俩一唱一和,言语中的异样。孟二太太哪里听不出来?
孟二太太尴尬笑了笑。
陆落来了,孟二太太就失了先机。什么话都不适合再谈了。
她悻悻敷衍几句,准备要走了。
“……最近不忙吧?”陆落又问滕元娘,当着孟二太太的面,“我好些日子没去染坊了。”
孟二太太听到这话,心想时机又有了,就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既然问到了忙不忙,孟二太太也是可以趁机再挑拨几句,让陆落和滕元娘的矛盾加大。
至少要让滕元娘知道:陆落给她的月例太少,又对又太苛刻了。
“还好。”滕元娘笑道。
孟二太太瞅准了空隙,cha嘴道:“陆姑娘,我说句见外的话,您染坊应该多请几位场头师父。”
“这话何意?”陆落微笑,转颐看着孟二太太。
滕元娘也瞧着她。
孟二太太心中澄亮,道:“我听陆姑娘的意思,竟是不怎么管染坊,那陆姑娘可知道元娘每个月都没得歇息?”
说罢,孟二太太淡笑,看着陆落。
不成想,她在陆落脸上,没有瞧见她意料中的吃惊,更没有看到陆落的忐忑不安;而滕元娘,更是表qíng淡然,静静含笑。
她们之间好似有什么默契。
“这个,我知道啊。”陆落笑道。
孟二太太又是一愣。
知道?
那么,就是把滕元娘当牲口使唤得理所当然吗?
滕元娘的怨气该有多大啊!
孟二太太又转眼看了眼滕元娘。
而滕元娘的眼神,平静怡然,对陆落依旧保持着她的恭敬。
孟二太太这就不懂了。
怎么可能没怨气?
陆落的态度,不是对滕元娘的轻视吗?滕元娘又不是陆家的丫鬟,怎么能如此忍气吞声?
孟二太太搞不懂,她好似哪里遗漏掉了,故而更加努力,试图把她们俩之间的这点默契挑拨开。让她们出现惊惶,孟二太太才更容易把握。
“陆姑娘,您别怪我多嘴,场头大师傅可不是下人,能随意使唤。”孟二太太道,“就像我们家的场头大师傅,每个月三天的假,月例银子四十两。”
说罢,孟二太太唇角微翘,目光斜睨滕元娘和陆落。
既然休息打动不了滕元娘,那么银子总可以吧?
滕元娘那么穷,她肯定更在意银子。
孟二太太早就打听过,滕元娘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才三十两。
陆落一个月赚的,比孟家所有铺子加起来都多,却只给滕元娘三十两,滕元娘肯定会不满意。
滕元娘这么有名气,孟家是打算用五十两月例银子聘请她的。
一个月多二十两银子,一年就是多二百四十两。
像滕元娘这样的家庭,二十两银子能应付半年的吃喝。
这算是极大的诱惑了!
物不平则鸣,滕元娘这么大的能耐,肯定不甘月例比旁人少。
孟二太太简单的炫耀,带着浓浓的挑拨。
“那挺好的啊。”陆落继续道,语气波澜不惊。
滕元娘也不语。
她们仍是那副模样,隐约似看戏,让孟二太太摸不着头脑。
孟二太太也不想把话说得太过分,可挑拨了半晌没动静,她就急了。
她一着急,脑子就不灵光了。
她居然问滕元娘:“滕姑娘,你在陆家的染坊那么忙死忙活,一个月才多少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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