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门八年无所出。
这是慧娘心中之痛,为此她吃了很多糙药,各色偏方,如今还在吃着,不见成效。
陆落刚来不久,一下子就击中了慧娘痛心的事,慧娘qíng绪低落。
陆落看了看她的面相,发现她命中有子。
“她命中有子,不知她丈夫如何。”陆落心想,“若是她丈夫也命中有子,就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他们夫妻的子孙位了。”
陆落见过很多半调子的风水师,或者自己摆风水位的,为了招财,把一些招财用的风水物--比如密底算盘、捞钱手、元宝风车、聚宝盆、貔貅等,正好不差摆在东北向的艮位,也就是子孙位。
招财之物摆在艮位,最损子嗣。
当然,子孙位除了被招财之物压住,还会受到其他影响。
“……二少爷今天出门了吗?”陆落问慧娘。
慧娘打起jīng神,笑道:“我们乡下不称少爷的,您叫二郎便是了。他回来了,方才在公公的大堂,您没见着他?”
陆落是没注意。
方才大堂好几个人。
陆落顿了下,没说什么,想给秋二郎相个面再说。
假如是秋二郎命中无子,那么告诉慧娘并不是她命不好,其他人大概会觉得慧娘诬陷丈夫,慧娘心中也生不平。
世道对女人太过于残酷,陆落不是救世主。
救不了她,唯一的善良就是不打破她的生活,让她继续过下去。
所以,陆落衡量了下,什么也没说。
慧娘又起身,给陆落煮了碗茶。
终于,正堂有人来请陆落。
来者便是秋二郎,慧娘的丈夫。
陆落扫了他一眼,就把他的面相看清楚的。她飞快的一眼,没有引起秋二郎和慧娘的留心。
“秋二郎命中子嗣繁茂,如此看来,的确是什么东西,压住了他们家的子孙位。”陆落心想。
等她处理点庄子上的风水河,再帮帮慧娘,就看在她帮自己洗裙子的份上。
陆落想着,到了秋族长的中堂。
诸位长辈仍在。
坐下之后,陆落没说什么抱怨之言,秋族长隐瞒她之事,陆落也没提。
她原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玄女,我们商量了一番,那条河是要填掉的。”族长道,“不知还有什么风水忌讳?”
陆落道:“与其填掉,不如引到南向,南向见水主财旺丁。
只是要留心,河要平坦安静;河不必太宽,却一定要深,水要清澈,以后每隔几年也要疏导淤泥。”
秋族长想了想,感觉此事颇非人力。
已经是开chūn了,很快就要到chūn种的农忙。
重塑一条河,至少需要三四个月,族长沉吟了下,预感会很困难。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正如陆落所料,他们已经声名láng藉,需得力挽狂澜,累点不算什么。
族长发话了,谁还敢偷懒?
“玄女,您再给我们看个日子。”秋族长道。
那个红皮六爷爷,始终不高兴,议论此事时,他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陆落也没在意他,正事要紧。
掐指算了算,后天凌晨寅时初,就是个好日子。
“来得及,我立马叫人通知各家各户。”秋族长道。
当天晚上,陆落住在慧娘家的隔壁厢房。
她累了一整天,到头便睡了。
翌日,慧娘早早给她烧了洗脸水,她的裙子也在暖炉上烘了一夜,已经gān了。
慧娘叠得整整齐齐送进来。
陆落宾至如归。
她换了自己的衣裳,吃了慧娘煮好的早膳,见她丈夫已经出去了,问慧娘说:“你家掌柜的下地去了?”
陆落有时候不知如何称呼对方的男人,用词叫人啼笑皆非。
慧娘从来不喊自家男人为“掌柜的”,城里倒是有这种说法。
她也笑了。
“不,他今天不下地,读书去了。他每个月要抽出八天的功夫读书识字,明天要挑河要忙碌,所以今天去念书了。”慧娘笑道,“他跟着三叔读些书,认得几个字呢。”
秋三叔早年在县城学里做个小厮,却偷偷认字,夫子见他刻苦,就许他旁听。
他认识很多字,也参加过科考,可惜连个童生也没中。
不过,这在大字不识的乡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学问“大儒”了。
秋三叔是五年前回到庄子上的,他一回来,族长就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塞给他,让他教他们读书。
认得几个字,将来记个账也方便。
秋大郎年纪大了,手比擀面杖还要硬,实在拿不了笔,念了两天就不念了,倒是秋二郎有点苦心,读了五年,如今还在读。
“是个读书人,这挺好的啊。”陆落笑道。
慧娘微笑着摇摇头:“什么读书人,不过是识字罢了。”
秋二郎命中也没什么官运和财运,陆落觉得他这辈子,大概也只能做个识字的体面人,再考中估计很难。
她男人不在家,陆落正好对慧娘道:“慧娘,关于子嗣,我有几句话想告诉你。”
慧娘微愣,心中隐约不安。
第043章子孙位
慧娘很喜欢陆落。
在慧娘眼里,陆落既像是神仙托身的神女,又像是不谙世事的奶娃娃,信仰中带着喜爱。
陆落看上去很年幼,又一头银发,慧娘越看越喜欢,就和她很亲近。
“子嗣?”慧娘听到陆落想跟她说子嗣,顿时不自在。
此事敏感,外人说更不合适。
慧娘不知陆落是别有缘故,还是年纪太小不懂事,怔怔卡望着她,有点紧张。
陆落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道:“咱们出去逛逛?就这屋前屋后。”
“……出去逛逛?”慧娘诧然。
不是说子嗣么,怎么好好的,成了出去逛逛?
这几天下雨,道路泥泞不堪。
没什么好逛的。
慧娘不知陆落的牌路,疑惑打量她,又瞧不出端倪,自己先整了心绪,笑道:“您要找什么,我去帮您找,别再弄脏了您的裙子。”
“我除了看风水,也会相面。”陆落对慧娘道。
慧娘不明所以。
怎么一会儿要出去逛,一会儿又说相面?
两件事不相gān的。
“您想出去给谁相面啊?”慧娘问,“您告诉我,我去请了她进来,免得您走动。”
“给你。”陆落说。
慧娘蓦然一惊:“我?”
“对。”陆落道,“我给你相面,你命中至少有三男两女,不可能成亲七八年无子嗣的。
我怀疑是你这屋子的子孙位,被什么压住了,就是东北方的艮位,你想你带着我去瞧瞧。”
陆落指了指东北方。
慧娘脸色大变。
孩子是她心头的隐痛,这些年她承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嘲讽。
大嫂和庄子上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从来就没断过;丈夫有时候不如意,也要抱怨几句;婆婆不会直接说,但指桑骂槐更是叫人痛苦不堪。
慧娘在秋家夹着尾巴做人,在公婆、大嫂和丈夫面前,像个丫鬟般任劳任怨,不敢直起腰杆子。
想当初,她嫁过来的第三年,还是没有子嗣,她婆婆和大嫂带着她去庙里求签,结果签文上说,她前世造了孽,所以今天注定无子。
她婆婆是个体面人,没有吵闹打骂;也也不像其他婆婆,去她娘家骂她母亲等。
只是从此之后,婆婆和大嫂的神态言语都变了。
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她婆婆骂人,从来不带脏字,却句句诛心。
“你是说,我命中有子?”慧娘倏然失态,眼泪簌簌滚落,她捂住了唇,晶莹的泪珠就落在她的指fèng间。
她手指粗糙结实,却灵巧勤劳,此刻捂住唇,泪眼朦胧看陆落。
“是啊。”陆落道,“你和你丈夫命中都有子嗣,看来是东北方的艮位,压住了你们。”
慧娘眼泪落得更狠:“真的吗?”
陆落点点头。
慧娘半晌才擦gān净眼泪,连忙带着陆落出门。
慧娘屋子建在稍微高些的坡地上,东北方正巧处于下坡,深陷了下去,这是子孙位的大忌。
子孙位应该高大充实,绝不是深陷。
而在那个坡下,挖了个茅坑。子孙位是茅坑,不净之物,更是影响子嗣。
另外,慧娘的屋子失修,东北方是杂货房,曾经有一棵树,后来被大风chuī到了,把她东北方的屋角压塌了一处。
他们夫妻觉得没事,也就懒得去修,随意盖了些茅糙。
“子孙位深陷,而且不净,屋角又缺失。”陆落分析给慧娘听,“所有犯子孙煞的,你这屋子全占了。”
慧娘一身冷汗,她哆哆嗦嗦的又看了一遍。
她眼泪滚将下来了,不知是激动,还是委屈:“玄女,您稍坐,我出去就来。”
慧娘去找她丈夫。
她越想越委屈,就一路哭哭啼啼,去了三叔家,把陆落丢在家中。
秋二郎正在听三叔讲解一套新书,两个人挺认真之际,慧娘来了。
三婶先瞧见了慧娘。
“哟,这是哪儿委屈着啦?”三婶心疼,连忙上前搀扶了她,“怎的啦,跟婶儿说说?”
慧娘只顾摆摆手,直接进了屋子。
秋二郎仓皇看着她。
哭成这样,是出了大事。
慧娘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秋二郎见状,只当是他丈母娘那边报丧了。
“……回去说!”慧娘拉丈夫的手,哽咽着难言。
秋二郎也得随了她出来。
出了三叔家的门,站在墙角根上,慧娘才一行哭一行话,把陆落的相面说清楚了。
“子孙位?”秋二郎也愣了愣。
若说子嗣,父母并没有秋二郎夫妻那么焦心痛苦。
他和慧娘过得挺好的,两口子恩爱,慧娘更是贤惠极了,秋二郎没想过要二房。再说了,也养不起。
就是她这一直不生娃,也是美中不足。
秋二郎怪她也不敢说,只是有时候醉酒或者气闷到了无处发泄,才抱怨几句,大部分的时候,他还是忍着,敬重慧娘。
如今听闻那玄女这般说,秋二郎心思动了。
“咱们后面,是大哥家的茅坑啊。”秋二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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