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智慧,跟年纪无关,只跟阅历有关。
有些事没有经历过,哪怕再大的年纪也学不会,但是经历过就懂了。
小皇帝从未体验过普通的生活,他想要逃离,不过是一种美丽的幻想。
现在他们俩怎样了,陆落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还活着,还在东北。
陆落又说,即将要动乱了,去年还没有乱,今年必定会开始的。
“……叔公,我把你们迁到八坨山去吧。师父走后,那座山门就留给了我。”陆落道,“那是世外桃源,可以远离动乱。”
闻乐喜凝眉:“再怎么乱,也乱不到江南吧?再说了,我如今是跟着你爹娘,此事你父亲做主。”
他有点不想去。
在湖州府住了一年多,闻乐喜住出了滋味。
这里的生活,就是他幻想中的天堂,闻乐喜一辈子就想过这样的日子。
他苦苦挣扎了半生,如今才过上他想要的生活。他还没有过够,不太想挪地方。
这个时候,陆落就觉得她叔公像个孩子。
是不是人老了,都会慢慢越发像小孩子呢?
陆落转而去和父亲说此事。
邬予钟仔细问了,动乱是不是真的要开始。
陆落一一告诉他。
“此事,我和你母亲、叔公再商量商量。”邬予钟很慎重,不会轻易答应什么。
陆落点点头。
桑林珠很仰慕江南的繁华,不时感叹街道的热闹,院落的jīng致。
“走,我带着去看看我的铺子。”陆落笑道。
她去看了千丝斋。
如今千丝斋是滕元娘一手把持着,平素的账本jiāo给闻氏看。
闻氏是不太懂,但是陆落的妹妹十娘看账jīng准。
十娘对闻氏道:“娘,姐姐不在家,滕姐姐的账目却没有半点含糊,她这个人值得信任!”
颇有点小大人的样子。
闻氏也告诉了陆落。
陆落一直很信任滕元娘,用人不疑,况且她开了天眼,没人能骗她。
正是因为看的透彻,陆落把所有事都放心给了滕元娘。
这几年里,滕元娘给千丝斋挣下了很庞大的家业。
陆落去千丝斋的时候,只有掌柜的在,滕元娘不在。
“东家,您回来了?”掌柜的大喜。
掌柜的每年都要分成拿,如今生活很滋润,却对千丝斋始终保持着他的感恩和忠心。
“是啊。”陆落也感叹。
滕元娘重新装修了千丝斋,扩大了三间门面,修缮得很奢华,也增添了七八个伙计。
千丝斋很有气派,俨然要超过苏州最大的布庄。
“这是你的生意吗?”桑林珠很吃惊,“你好厉害啊五娘,我没想到你还能做这么大的生意。京师的布匹行,也没有你这铺子气派!”
“做生意而已,回头我们去杭州,再去苏州,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大商铺,你就不会觉得我厉害了。”陆落笑道。
给桑林珠、伲昔格尔、锦娘和柏兮都挑了几块布,让人直接送到邬宅,陆落叫丫鬟陪着桑林珠主仆闲逛,她自己只身一人,去了趟滕家。
滕家还是老院子,有点破旧,但收拾得整洁,紧俏中透出温馨。
滕元娘的母亲这几日身体不好,她在chuáng前服侍。
看到陆落来,滕元娘又惊又喜。
“我前几天才到家的。”陆落笑道。
“东家,您这几年没怎么变。”滕元娘道。
滕家的老祖宗留陆落吃饭。
陆落就没有推辞。
饭后,陆落专门和滕元娘闲聊。
“元娘,我母亲告诉过我,你这几年替我赚了很多钱,我早已回本,而且赚得很丰厚。”陆落道。
滕元娘不解,看着陆落。
“……若将来有一天,我们全家都搬离湖州府了,铺子仍jiāo给你管理,我会派管事和你联系。
湖州有什么意外的话,你要记得我的话,先把铺子关门,将伙计们全部安全转出去,你们赶紧离开,最是要紧。”陆落道。
滕元娘仍是不明白:“东家,您惹祸啦?”
“没有没有。”陆落笑道,“我只是叮嘱你,人命比赚钱要紧。你是个通透的人,我很放心你。我只是先把话放在你这里,记住了,一旦出事,所有人保命要紧,铺子能保就保,不能保就丢了,以后再重新开始。”
滕元娘稀里糊涂。
“也许要等几年,也许是今年,谁也说不准。”陆落道。
滕元娘更茫然了,还是点头答应了。
过了两天,陆落从前的丫鬟碧云来看陆落了。
陆落离家之后,闻氏把碧云和倚竹都嫁出去了。
她们年纪都大了。
碧云嫁给了管事小瑞儿。
小瑞儿一直很喜欢碧云,他是闻氏身边最得力的管事,不少人家要许姑娘给他,他却一根筋惦念着碧云。
陆落未嫁,碧云就拖着,拖成了老姑娘了,小瑞儿也耐心等待。
等陆落离开了湖州,闻氏立马就把碧云给嫁了,完成小瑞儿的苦心。
碧云早已和小瑞儿暗中对过眼,还给小瑞儿做了很多鞋袜,闻氏一清二楚。
不仅碧云嫁了,那个傻丫头倚竹也嫁了。
“姑娘,倚竹快要生了,您去看她吗?”碧云问。
倚竹不仅嫁了,还要怀孕八个多月了。
第148章远航
陆落的丫鬟倚竹,嫁给了北府的一位账房。
那账房叫吴锦,是陆家五房做事的,读过几天书,家住在倚竹的邻庄…
倚竹过年回去看她弟弟,那账房也回去看父母,他的马车失控,马儿急匆匆的跑,差点将他摔下来。
他吓得脸色雪白。
倚竹一下子就把马给降住了,还一把将他扛了下来,力气特别大。
倚竹力气虽然很大,但是个子不粗壮,甚至有点颀长,眼眸又纯净。
回来之后,吴锦就跟五老爷提及,想要娶倚竹。
五老爷很器重吴锦,又听说他相中的是闻氏身边的丫鬟。有意巴结闻氏,五老爷就同意了。
五房派人来通气,问闻氏的意思,五老爷甚至愿意出五十两的聘礼。
闻氏一听还有这奇缘,再去打听了那账房的人品,得知对方的父母都是老实人,家中四个兄弟,他是老小,都是北府的下人。
自家的人,闻氏信得过。
所以就答应了。
倚竹嫁过去,没过多久就怀孕了,如今八个多月大的身子,她婆家生怕她磕了碰了,不许她出门。
“我要去看她。”陆落道。
闻氏失笑:“没这样的规矩,我派人叫她来。”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别折腾她了,她大肚子不方便。”陆落笑道,“我还怕旁人说三道四吗?”
陆落去看了倚竹。
倚竹的确是大肚子,行动却非常迅捷。看到了陆落,她恨不能蹦起来,她婆婆和大嫂在旁边龇牙咧嘴,生怕她动了胎气。
“姑娘,婢子想您!”倚竹呜呜的哭。
哭完了又笑。
她婆婆急匆匆拿出家里最好的茶盏和茶叶,给陆落沏茶。
“不要哭,我也想念你啊。”陆落给她抹泪,“已经是大人了,要好好养胎,知道吗?”
一提到孩子,倚竹就很高兴。
她拉陆落去摸她的肚子,说:“姑娘,我的孩子会踢人。”
然后又说,“等他出来了,我送给姑娘好不好?”
倚竹什么好东西,都第一个想到陆落。
她非常爱肚子里动来动去的孩子,所以也想给陆落。
她婆婆和大嫂在旁边笑。
“孩子怎么能送人呢?”陆落笑道,“你要自己养活他,要疼惜他!”
“是,姑娘。”倚竹答应了。
倚竹怀孕了,碧云暂时还没有,陆落也就见过了碧云。
碧云不停的叮嘱陆落,不管再去哪里,一定要带上她等。
陆落没办法答应她。
既然到了湖州府,陆落也要去见见陈容枫,她知晓陈容枫躲在哪里的。
陈容枫住在城外的寺庙中,跟和尚作伴,下棋作诗,悠闲自得。
见到陆落,他倒也不意外。
只是心中对陆落的那点期盼,已经绝望了,他不再幻想拥有她。
“十二叔,璇娘死了。”陆落告诉他。
对璇娘的伤心、失望,陈容枫这几年经历了太多。
多到现在,除了心尖无法遏制的疼痛之外,他没了其他的感觉。
这点疼痛,一直在心头,潆绕不散,他问陆落:“她走的时候,没有害更多的人吧?”
“没有。”陆落道。
“那就好。”陈容枫低了头,良久才道。
后来,陈容枫在寺庙给陈璇立了一个牌位,请老和尚诵经,愿陈璇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他很冷静接受了这个消息。
可是当天夜里,他还是哭了。
女儿曾是他的jīng神支柱,虽然早已坍塌,仍是伤心。
从此之后,他没了家庭,没有爱qíng,他只有自己。
“这青灯古庙,也许就是我的一生了。”陈容枫想。
没过几天,他就正式出家,做了和尚了。
陆落请父母去八坨山。
过了几天之后,邬予钟和闻氏终于商量妥当了,他们暂时不去八坨山。
若动乱到了湖州府,他们会立马撤退。
同时,他们会买很多的粮食,放在八坨山的庄子里。
若是动乱了,他们就赶过去;若是不动乱,就给那些村民吃,他们只当做点好事。
“我们选存上二十几个人三年的口粮,放在那边的庄子上,以后的事再说。”邬予钟道。
至于家产,田地和商铺能卖就卖掉,不能卖的放着,都换成金银细软,随时可以带走。
他们这样安排,是做足了准备的,有备无患,陆落道:“如此也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小住半个月,家里都安排妥当,父母和叔公随时可以撤退,陆落就安心了。
她和柏兮的承诺,要去海外,陆落准备动身。
陆落以为,闻氏会阻拦她。
她还准备劝说母亲,不成想,闻氏却同意了。
闻氏和陆落秉烛夜谈。
“……从你懂事开始,都是你照顾我们。现在这世道,你留在我身边,哪怕我不催促你成亲,旁人也要说三道四。我是不怕闲言碎语,但是我怕你听了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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