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陈二夫人道,“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孟家何人下手。但是,五姑娘说过了,只要是发生过的事,就能占卜个大概。这么无头苍蝇乱撞,难有成效,十一郎也死不瞑目。假如五姑娘大发慈悲帮忙,我们愿以白银三万两酬谢姑娘。”
闻氏立马给陆落使眼色。
此事关乎重大,陆落若是答应了,会把闻乐喜牵扯进去。
朝政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人已经死了,清白迟早要证明的,案件也要慢慢审问的,总会真相大白,犯不着陆落cha手。
闻氏想让陆落置身事外,陆落何尝不知道?
陆落是忠武侯颜浧的未婚妻子,她的叔公是闻乐喜,这中间原本就有很多权势的纠葛。一个不慎,会让叔公和颜浧很被动。
陆落不愿意给叔公添麻烦,更不想欠颜浧人qíng。
更何况,陆落算不了!
“二夫人,我们术士有讲究‘一事一卦’。已经算完了,再去重复算这件事,是很难算准了,我也是爱莫能助。”陆落道。
这不是陆落的推诿,而是术士的禁忌。
有的门派忌讳“一日三卦”,就是一天之内不可超过三卦;有的则忌讳“一事一卦”,一件事不能重复去算,算第二次就不准。
陈十一郎的案子,陆落已经算了一次;再去算凶手,她觉得很难算准。她也很想帮陈家,只是她真的无能为力。
第112章被甩出去
陆落收到了陈家八千两的卦金。
她数完了这些银票,心里有点闷,并没有因为收入而高兴。
陆落所行的玄术,都是帮人家趋吉避凶,添福加运,要么破除风水阵的恶劣影响,像方家的yīn煞入宅;要么增添福祉。
但是,这是她一回头没有替她的客户真正解决问题,她只是把陈十一郎找了出来,却将陈家推入了一场无休无止的官司里。
是好,还是坏?
可偏偏很多事,一句好与坏是很难总结概括的。
陆落拿到了陈家的银票,沉吟良久,她心里有点不安。
片刻之后,她才将银票给她母亲,让她母亲仔细收起来。
她们已经有了十多万两银票,还有很多的田地和商铺,足够她们母女吃喝下半辈子的。
“我已经差不多赚够了立足的资本,以后回到湖州府,可以做生意。再往后,就靠着生意的钱吃喝,饿不死自己和母亲,再嫁个门当户对的商户。”陆落心想。
她并不是非要做术士,也不追求术法的高深,更不求无尽的寿命。
能避免反噬她母亲,她甚至可以放弃术士的身份,以后不碰这些东西。
“……只是退亲了,哪怕是到了湖州府,也不能嫁得特别如意。不过,我又何必嫁出去?招个穷人家的小子,容貌周正些,跟我生几个儿子,我和我娘、我叔公就有了依靠,这倒比嫁出去更好。”陆落又想。
如此一想,陆落觉得前途光明,恨不能立马去退了和颜浧的亲事,赶在明年开chūn的时节,冰河开冻,动身回到湖州府!
至于丈夫……
陆落其实不太相信男人和他的忠诚,特别是纳妾合法、嫖娼合法的年代,她更是不相信了。
所以。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她思量了很久,觉得最好是能拿捏住的,别给她戴绿帽子就行。
男人她还是要嫁的。除非去做道姑。若不做道姑,没有男人不行,因为这不是后世,女人无法支撑门庭,甚至不能抛头露面。女人不能称为“家主”。
这万恶的旧社会!
陆落的母亲肯定不同意她去做道姑,陆落心想。
一晚上,陆落辗转反侧,心里都在想这些事。
腊月二十八日,终于放晴了,金芒万丈,照耀着白雪,到处璀璨,天却更冷了。
闻乐喜没有去宫里,一早就到了闻氏这边。叔侄俩对着过年的单子。
陆落用过了早膳,被陆芙拉着去后院摘梅花。
“我一想到二月初运河才开冻,你还有一个月才能走,我正想掐死你。”陆落被陆芙磨得没脾气了,嘟嘟囔囔道。
陆芙把冷冰冰的手,贴在她脸上取暖:“谁说我要回去的?”
她那纤细的五指,跟五根冰钻一样,陆落冻得一个哆嗦,少不得拿脚踢她。
没有踢着她,自己反而差点滑到了。
陆芙专克陆落。
“……你不回去。要留在京里做什么?没皮没脸的,你身上又没银子,赖着我们吃喝吗?”陆落恶毒的说。
这些话,旁人听了。也许会不好意思,陆芙就当耳旁风。
“我二哥明年秋上要下场应试,若是考中了,就要进京参加后年的chūn闱。我等他金榜题名了,一块儿锦衣荣归!”陆芙笑嘻嘻道。
陆芙的二哥是个读书人。
虽然她外祖家是富商,陆家却是湖州府的望族。跟商人不沾边,孩子们是可以参加科考的。
陆芙的胞兄,从小就聪明刻苦,早年中了秀才,明年的乡试,如果没有意外,中举是意料之中的。
陆落撇撇嘴,有心把陆芙赶到街上,任由她自生自灭,又觉得不现实。
等陆芙摘了梅花,回到东跨院的时候,留在陆其钧那边的丫鬟风烟过来了。
陆落叫了声风烟姐姐,就坐下来换了个暖手炉,继续捧着。
风烟给陆落见礼,然后继续和闻氏说话。
“……年三十要祭祖,无论如何请夫人也要回去。”风烟是来传陆其钧的话,“都过了一个寒冬,家里的火毒早散了,老爷让夫人和五娘赶紧搬回去,否则旁人岂不是笑话?”
陆落和闻氏都不想搬回去。
“行了,我们明天回去,你们把屋子打扫gān净,地龙要烧好,五娘怕冷。”闻氏道。
风烟又说,陆其钧生病了,这些日子断断续续的,身体总不太好:“前日又听说,早上头疼得不能去衙门。”
“……他和明氏还是有点qíng分的,明氏走失了,他心里难过,这倒是真的。”闻氏道。
陆其钧是个薄qíng寡义的,却对二姨娘有几分真心。
“老爷的确总念叨着明姨娘,惹得霍姨娘很不快。”风烟道。
闻氏点点头。
腊月二十九,闻氏带着丫鬟婆子,还有陆落,暂时回到了陆府的正院。
陆其钧以为,她们母女回来了,肯定要过去请安的,不成想等到了上灯时分,也没瞧见闻氏和陆落。
陆其钧很生气。
想了想,总归气不平,陆其钧亲自杀上门,兴师问罪。
他来了之后,却发现闻氏和陆落都“病”了,丫鬟出来说,闻氏和陆落都躺着,一回来就头疼,不能给老爷请安,请老爷见谅。
“夫人说,只怕是家里的热毒尚未散尽,她和五娘才回来,不太适应。”丫鬟告诉陆其钧。
陆其钧想闯闻氏的卧房,又被丫鬟拦住。
他不怕这些小丫鬟的,推开丫鬟要进去,却被丫鬟甩了出来,一个趔趄,差点被甩到了墙上。
“老爷,夫人正头疼着,您先请回吧。”把陆其钧甩出来的丫鬟,是倚竹。她纤细憨厚的样子,竟有一身武艺。
陆其钧半晌才站稳身子,胆战心惊看着倚竹,心想这是闻乐喜给闻氏的丫鬟,专门防着他的。
除了那个胸大的流萤,陆其钧并没有留意过陆落身边的丫鬟,他还以为倚竹是新来的,心里先胆怯了几分。
讨了个没趣,陆其钧就走了,不敢硬碰硬。
回到三姨娘那边,陆其钧骂骂咧咧,说了好些狠话,什么要休掉闻氏的话都说了出来。
三姨娘只当没听到,陆其钧这些话,跟放屁差不多。
闻氏和陆落装病,主要是为了证明家里的确还有热毒没有散去,她们母女不适应,过完年及早再回叔公那边。
第113章亲吻(月票600+)
到了年三十当天,闻氏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起来问大姨娘简氏:“都准备妥当了吗?”
除夕当天,先要扫尘。
扫尘之后,要将钟馗、门神等画像,并了两杆鞭pào,送给亲戚朋友。陆家没有其他亲戚在京里,故而只是送了陆落的新亲——颜家和方家。
送了之后,自己家也要贴。贴完了门神和钟馗像,就要准备祭祀。
祭祀用一种“年馎饦”的东西,先祭祀完毕,然后阖家都要吃。
年馎饦类似于馄饨,就是一种汤饼,有没有馅儿视各家的qíng况而定。
而后,就是些新年的活动,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去,守到子夜的岁就可以了。
“都准备妥当了,夫人。”大姨娘恭敬道。
除夕的白天,小厮、丫鬟婆子们,都忙着扫尘,陆落和闻氏挪到了里卧,两个人在炕上取暖,说些闲话。
“今年过年好无趣。”陆落和闻氏道。
闻氏很赞同。
下午祭祖的时候,闻氏和陆落到了外院的中堂。
中堂已经挂了祖宗的画像,摆了牌位和祭品。
陆其钧神色不太好,不是生气,而是有些病态,他声音嗡嗡的,好像是风寒鼻塞了,不知发烧没。
他今年下半年都不怎么顺。
虽然陆落早已撤了自己给他的尖角阵,他的时运仍是不好。
祭祀之后,大家围在一处,吃了年馎饦,陆落觉得跟后世年三十吃饺子是差不多的意义。
“我约了同窗试年庚,子初一定回来。”陆其钧对众人道。
他jīng神不太好。看上去很累。
试年庚是除夕夜的聚众赌博,是时下的一种风气,以赌博的输赢来预测来年的命运。
很多大户人家,都是家里人聚在一起试年庚,这样肯定是老爷赢。不过,陆其钧那帮狐朋狗友,却也趁机豪赌。争取赢钱。
陆其钧不怎么赌博。不过每年的试年庚,他都要出席的,讨个吉利说法。
陆其钧走后。女人们就拥簇在外院的花厅里,等着他回来。
她们面前,摆放了各色的果子,还有酒水。
“咱们也试试年庚如何?”三姨娘笑呵呵提议。
陆落和闻氏装病。无jīng打采的;大姨娘很忙碌,心不在焉;四娘姊妹几个哭丧着脸。毫无兴趣。
问了一圈,几乎没人响应三姨娘。
而三姨娘的儿子陆慕,却早已依偎到了陆落怀里。
这孩子特别喜欢陆落,超过了对他自己胞姐的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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