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妾妃_尤妮丝【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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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皇帝曾经跟她说,他很孝顺皇太后,看样子……表面上倒的确是做足了孝子样子的。

  嘤鸣低头提醒耿盈月道:“那位是御前的副总管太监,叫王钦。”

  耿盈月露出诧异之色:“姐姐怎么知道的?”

  “额……”嘤鸣一呆,嘴上急忙含糊地道:“好像是前几天听人说的……”

  好在耿盈月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她笑嘻嘻道:“也不知道那大罐子里放了什么好东西。”

  这时候耿盈月身侧一个汉军旗的秀女微笑着道:“奉给太后的,不管什么,自然是定好的东西。”

  耿盈月点头道:“陆姐姐说的是。”

  那秀女叫陆簪缨,是知州陆士隆之女,家中世代书香,虽然父亲官职不是很高,却是世代为官,礼仪教养都很是不俗。此番在咸若馆学规矩,很多汉军旗秀女因为不熟稔花盆底鞋,好几个被撂了牌子,而她却是汉军旗中少有的熟穿花盆底鞋还能行走如云的。

  如今还剩下约莫只有三十个左右的秀女了,被撂牌子的,主要是汉军旗的,还有几个染了病疾……或者吃坏了肚子,或是得了风寒,还有几个是因为彼此吵闹了起来,闹到了掌事嬷嬷江吉氏耳中,上禀奏了太后,给撂牌子出去了。而索绰罗氏虽然嚣张跋扈,可别的秀女怵她的家世出身,没人敢跟她闹大了,就算偶尔她挤兑人挤兑得过分了些,江吉嬷嬷也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只眼。如此一来,她倒成了咸若馆里的第一得意人。

  嘤鸣思忖的时候,那王钦已经从正殿中走了出来,他沿着廊下,从秀女们跟前快步走过,然而再走过嘤鸣跟前的时候,他原本垂下的手突然伸出一个食指,指了指太阳西斜的方向。

  嘤鸣一愣,突然有点黑线,咸若馆里已经呆了大半个月了,距离规矩学成也没多少日子了。有必要如此吗?只是,王钦指了方向,她还能不去吗?她得罪得起那位吗?

  嘤鸣擦了擦嘴唇,对身旁的耿盈月道:“我去更衣一下,稍后就回来。”说罢,便往西侧,直出漱芳斋的西角门。

  而非常巧合的是,西角门不但开着,而且没有看守的太监。

  嘤鸣一走出来,等候在门外的王钦急忙上前来,打了个一个千儿,笑着道:“奴才给小主请安了!”

  且看王钦的顶戴就知道,这是六品的宫殿监副侍,而她还是个无品无级的秀女呢。照理说,有品级的太监,而且还是御前得脸的太监,是根本无需对一个秀女行此大礼的,点头问个好,也就算不是礼数了。

  嘤鸣忙微笑点头:“王公公客气了。”

  王钦笑着抬手道:“小主请随奴才去西边重华宫吧!万岁爷在哪儿等着您呢!”

  嘤鸣再度点头,忽的好奇地问:“方才公公送进去的那个锡罐……”

  王钦道:“是杭州八百里快急进贡的雨前龙井,皇上吩咐奴才送去给太后尝鲜。太后娘娘也十分高兴,赏赐了奴才一把金瓜子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用锡罐。这锡,虽然也是金属,却没有金属的气味,且锡罐喜凉,不易生热,密封xing也好,因此也极好的保鲜效果,用来装新鲜茶叶,是最好的器皿了。一路八百里快急送到紫禁城,只怕那茶叶里还带着江南山水的气息呢。

  嘤鸣又问:“茶叶是今日才送到的吗?”

  王钦笑呵呵道:“三日前就送到了。”

  嘤鸣“哦”了一声,心中已然了然。果然皇帝的孝顺,只是表面样子而已。若他真心孝顺,想让太后品尝今chūn最新鲜的雨前龙井,那该是茶叶一到,就立刻差人送去慈宁宫才是,如何会晚了三日呢?那皇帝的目的,也便显而易见了,因为只有今日太后召了所有秀女来漱芳斋听戏。

  而这样的巧妙的心思……看样子皇帝对她的确是有几分喜爱的。只是这样的喜爱,嘤鸣并不觉得是真正的qíng爱。不过是皇帝的一时心仪罢了。而嘤鸣要做的,便是尽量持久地保持皇帝的这份喜爱,才能在宫中立足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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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重华宫(中)

  重华宫,这里是皇帝做亲王时候居住的地方,也就是皇帝藩邸。从他十二岁为皇子,到二十五岁登基前,都是居住于此的。因是被先帝视为储君教导,所以乾隆帝弘历并不曾出宫分府建牙。

  如今的重华宫,处处透着崭新,和旁边漱芳斋一样,据说都是刚刚修缮完成的,还透着淡淡漆味。

  此刻的重华宫内一片宁静,高大的玉兰树婆娑着落下紫砂色的花瓣,垂丝海棠已经纤细的吐出嫣红点点的花苞,牡丹枝叶碧翠,也已经长出花骨朵,玉兰、海棠、牡丹,正好组成了“玉堂富贵”。

  嘤鸣步履徐徐便走到了正殿跟前,正殿殿名为“崇政殿”,嘤鸣仰头看着那匾额上的仨字,忍不住黑线了。果然,还是那样叫人熟悉不已的字啊。

  就在此事,一只手轻轻落在了嘤鸣那绣着jīng美缠枝莲纹的肩膀上,淡淡的男声在她脑后徐徐响起:“怎么,还想说‘傻大黑粗’?”

  嘤鸣一怔,回头便见那张熟悉的容长面孔,他脸上带着细腻的微笑,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西斜的阳光映在他的脸颊上,那一阵的光晕,让嘤鸣一阵迷离。

  但很快嘤鸣就回过了神来,身子也已经飞快的屈膝,口里急忙请安道:“皇上万福金……”

  嘤鸣膝盖屈下一半,尚且还没来得及触地,请安的吉祥话也只说了大半,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硬生生拦下扶了起来,皇帝凝目望着她,声音低低而有力:“这里没有旁人,不必拘礼。”

  初夏时节暖暖的阳光烘在脸上,叫嘤鸣的脸上不禁漾起一层红晕,仿佛酒醉一般袅袅娇羞。皇帝瞧着着嘤鸣的脸颊,眼中只一味带着宠溺的笑意,再仔细一端详,忽的脸上的笑容便散了大半,他眼瞅着嘤鸣年前还是带着婴儿肥的鸭蛋脸,如今已经两腮瘦削了下去,身段也纤细了许多,微风一chuī,chuī拂着那身素雅的旗服,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仿佛是似锦岁月里细细擎起花苞的一支摇曳的丁香,带着几分可怜不胜。

  皇帝看在眼里,语中不自觉地含了几分关切与怜幽,“怎么瘦了这么多?”旋即,他细长的双眉一皱,透出了几分淡淡的薄怒,“是在咸若馆的日子过得不好吗?”

  嘤鸣急忙摇头,她扯着自己的身上的旗服道:“不是的,我……”话至此,嘤鸣戛然一顿,这才想起如今她是不能“我”来“我”去的,心下忍着不愿,低声道:“奴才进宫前就是这样了。”

  皇帝端量嘤鸣的衣裳,的确是合体的宫装。而秀女们的衣裳都是从自家带进宫的,而嘤鸣并不曾“衣带渐宽”,所以自然就不是进宫后才瘦下来的。

  皇帝脸色这才见好了几分,他思忖了一会儿,忽的低叹道:“淑慎老郡主很是严苛么……”

  这话虽然是疑问,但语气却并非疑问的语气。嘤鸣暗想着,果然是她被祖母督促学习宫规之事,皇帝是晓得的。大约还是福彭告诉的吧。她这个姐夫啊,怎么跟个拉皮条的似的?如此想着,心里生出了几分淡淡的不满来。福彭所图为何,嘤鸣又如何会不清楚呢?

  嘤鸣低声细语道:“玛嬷说,规矩学得熟稔些,总是没有坏处的,何况宫中巍峨尊贵之地,自然是不能半点有失礼仪的。”

  皇帝目光如初夏暖暖的阳光,只徐徐望着她,那眼光里突然含了一丝有些低落的复杂之色,“自从年前腊月……你在朕面前便不似从前那般了。”

  嘤鸣心中忍不住吐槽,老娘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得罪皇帝啊?以前不知道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她着实不是个胆子肥的人。

  嘤鸣便轻声道:“以前,您是罗宝。现在的,您是皇上。”

  皇帝轻轻吐了一口气,“所以,朕才一直瞒着你。没成想,还是那么快就叫你知晓了。”皇帝轻轻抬起目光,看着重华宫正殿“崇政殿”的匾额,“方才朕瞧见你,又如去年在平郡王府后花园看竹意亭时候的样子。当时你,可是牙尖嘴利得紧,真真是把朕气得够呛啊。”

  看到皇帝脸上的笑容,嘤鸣忽的眼珠子咕噜一转,娇俏歪着脑袋地道:“皇上如今要秋后算账吗?”

  此话一出,皇帝一双丹凤眼睛眯得狭长,那狭长的眸子里却满满的都是欢喜的笑意,他轻轻一哼,意味深长地道:“朕以后有的是功夫跟你慢慢算账。”

  嘤鸣立刻露出了一脸洋溢的笑意,看样子,她也渐渐懂得如何跟皇帝相处了,再一定的范围之内,跟皇帝斗几句嘴,反倒是更合乎他的心意了。当然了,这一切都得在皇帝心qíng好的时候才成。

  嘤鸣狡猾的心里盘算这日后怎么攻略帝王之心的片刻功夫,便见皇帝那张脸已经放大了无数倍在她的眼底。

  嘤鸣一呆,便感觉到自己的脸蛋被他双手捧了起来,她的眸子被一双丹凤眸近在咫尺般从高处对视着。

  皇帝的灼热的吐息喷在她的脸上,他低声命令道:“闭上眼睛。”

  嘤鸣脑袋一片混沌,却在此刻清醒了泰半,急忙拨làng鼓似的摇头。她仰望着皇帝眸子深处的那一抹赤果果的侵占yù望,只觉得浑身都僵得厉害,只剩下脖子动得灵敏了。

  一个男人叫一个女人闭上眼睛,他是想gān啥,嘤鸣如何会猜不到。只是此刻,发自内心的,她当然不愿意这么快就被吃豆腐了。

  皇帝眼皮一耷拉,显然有些不高兴了。他哼了一声,直接把一只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嘤鸣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心里正感叹自己这辈子的初吻,却忽然感觉到小两把头紧密的发间似乎被cha了什么东西。

  嘤鸣心下一滞,难道……

  旋即,眼前再度重现光明。

  看着皇帝那略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嘤鸣飞快把自己鬓上东西给拔了出来,之间阳光之下,此物鲜红如鸽子血的色泽盈盈生光,这还是一只簪子,一只色泽纯正浓厚的翡翠簪子。可出奇的是,只有簪子头是一片纯红,簪杆却是碧翠鲜绿,而簪杆中还有约莫寸许带着淡淡的紫罗兰色。而如此罕有的三色翡翠,簪头被雕琢成一朵初开的玫瑰,娇艳yù滴,簪杆自然雕琢出翠叶,而那一抹紫罗兰色的部分则以jīng工雕琢出了一只翾染yù飞的蝴蝶,那薄薄的翅膀几乎透明,当真是巧夺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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