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凶策_凉蝉【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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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听过这东西么?”

  迟夜白摇摇头。他和司马凤自小一起长大,之后又随着司马凤一起四处寻凶破案,但这样怪异的物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天生记忆力惊人,此时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却找不到丝毫与之相符合的内容。

  “看来死了不止一个人呐。”司马凤说,“而且这搞人面灯的混帐是个老手。剥人皮不是容易的事qíng,即便是最好的屠夫或大夫也难以做好。”

  “一个杀人的老手,处理尸体的老手,而且他还有着比较安静的、能处理尸体的场所。”迟夜白接口道。

  “是个男人。”司马凤压低了声音,“他有力气拖曳尸体,而且有力气在剥皮之后丢弃尸体。”

  迟夜白取了头上的绿松石骨簪,随手在船边点了点水,在船板上比划起来:“用人皮制作灯笼,这种处理方式不太寻常。他把这个当做纪念自己胜利的物品,他在炫耀。”

  “或是威慑。”司马凤紧接着说,“比如前几年平阳镇三尸命案里的那个凶手,就是砍下死者手脚展示在路口,试图震慑他臆想中的妖物。”

  说话间,清平屿已遥遥在望。迟夜白擦净骨簪cha好,与司马凤一起做好下船的准备。

  船只无法靠岸,两人都有功夫,这一点儿距离自然不在话下,落地时衣物鞋袜都没有湿。清平屿上果真遍地桃花,司马凤一看到这桃粉红绯的花片立刻就站不住了,回头摇着扇子,不住地冲着迟夜白笑。

  迟夜白:“笑什么?”

  司马凤:“好看。”

  迟夜白有些恼,但又不好显出来——毕竟司马凤说的不是自己。

  两人穿过桃林去寻司马良人要找的故友,才走出林子便看到路边躺着个人。

  那身着石青色衣衫的少年正捂着腹部在地上打滚,满脸痛苦之色,嘴上不断呻吟。司马凤连忙走过去将他扶起,问他怎么了。

  “试药……”少年疼得眼睛都发红了,“肚子疼……”

  “谁要抓你去试药?!”司马凤吃了一惊,清平屿这儿居然还有药人?这可大大出乎他和迟夜白意料,莫非人面灯这案子就是……

  正思忖间,那少年从地上捡起一支笔,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开,一边抖一边写:“猫儿眼内服过量,腹痛难当……哎哟我滴妈太疼了……切记勿食用……”

  司马凤:“……”

  迟夜白冷淡地开口:“即便是以身试药,也要适可而止。猫儿眼*全株有毒,虽不致死,也足够折磨你几日。”

  少年满头是汗,连连点头:“原来全株有毒,这倒一定要记下来。”

  说着他在册子上又郑重写下“全株有毒”字样,随后口中念念有词:“应服用大青叶六钱……甘糙三钱,还有绿豆黑豆各四钱……还是六钱吧稳妥点儿。”

  司马凤哭笑不得,推了推他:“小孩,问你件事儿,你认识文玄舟么?我们要找他。”

  少年猛地回头,手中毛笔在纸上落下了一个硕大的墨点。司马凤与他互看几眼,忽见少年眉头一皱,瞬间落下泪来。

  “文玄舟是我师父呀。”少年哭道,“他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是的本篇故事发生在《江湖人》故事线的一年之后。

  以下内容是给看过江湖人的读者的,林盟主相关:)

  司马双桐的夫君也是司马良人的徒弟,只不过入朝为官,走的不是同一路。“但人十分正直可靠,人品极好,我真想收他作我儿子。”司马良人说,“你瞧瞧我那逆子!”

  司马凤面无表qíng地走过自己爹和叔伯身边,径直坐在林少意他们那一桌上。

  林少意昨夜也和司马凤迟夜白一同喝了酒,他喝得不多,今日仍旧神采奕奕。跟着他前来道贺的李亦瑾喝得不少,但他酒量奇好,如今面上丝毫不见醉色。

  “李兄好酒量。”司马凤挺喜欢他的,“改日再切磋。”

  李亦瑾摆摆手:“不喝了。”

  司马凤:“???”

  李亦瑾:“喝酒误事。”

  司马凤:“误了什么事?”

  但李亦瑾却闭口不言了。他身边的林少意笑了一下,端起小茶杯慢吞吞地啄饮。饶是司马凤机灵又敏锐,也搞不懂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迟夜白呢?”林少意问他,“你们今儿不是要出门?”

  “等吉时到了把我堂姐送上花轿,我俩就出发。他在马棚里。”司马凤看看天色,抓起桌上的点心塞口里,“田苦怎么没来呀?喜帖我可是亲自送到他手上的。”

  “他和沈晴去了七星峰。”林少意说,“唐鸥和沈光明在山里发现了新奇玩意儿,让他去研究研究。”

  司马凤立刻心痒了:“什么神奇玩意儿?”

  林少意便回忆着田苦说的话,跟他慢慢讲起来。三人坐在树下矮几旁,倒也无人打扰。李亦瑾看着林少意下饭,连吃两块点心后叹了口气,伸出两指揉揉自己的腰。

  喝酒误事,真的误事。

  他想。

  第3章人面灯(3)(捉虫x2)

  司马凤和迟夜白都吃了一惊,连忙细问。

  原来俩人要寻访的这位“故人”文玄舟是个大夫,常年在外游历,最近才带着自己义子回到蓬阳定居。文玄舟喜爱清平屿,两人便在清平屿停留了下来。这孩子并不知道文玄舟和别人有什么来往,他跟着文玄舟十年有余,但不清楚他的人际关系。文玄舟在清平屿落脚还不足一个月,是前几天才出的事。

  “他坐船去钓鱼,结果chūn汛太急,不小心掉进锦衣河里去了。”少年仍在抽泣,“有人看着他翻进河里,连忙下水去救,结果还是没能救上来……”

  念及此处,他大放悲声,把手里那本册子都抓皱了。

  司马凤十分忧愁。文玄舟死了,他和迟夜白得立刻回去跟司马良人禀报,看来赏花吃鱼摸小手的计划是不能实施了。

  眼看少年哭得太凶,司马凤生出些怜悯之心,便问了他名字和住在何处,他们带他回去。

  少年名叫宋悲言,是个听上去就让人不太高兴的名字。迟夜白将他搀起,他一边流着鼻涕眼泪,一边跟迟夜白道谢,并告诉他自己住在桃园。

  迟夜白眼中掠过一丝讶色:“桃园?清平屿上有几个桃园?”

  “一个。”少年擦了眼泪,“这么小的地方,还能有几个呀?”

  “就是那个死人的桃园吧。”司马凤说。

  少年毫不迟疑,立刻点头:“是的,那天晚上我还见到尸体了。”

  文玄舟与宋悲言来到清平屿,第一件事就是在桃园旁边买了一个带小院的房子。房子距离桃园极近,平日不用晒药尝药的时候宋悲言常常到桃园里面玩儿。岛上唯一的一个池塘也在桃园里,池子里养着鱼。鱼们多吃chūn天的桃瓣,条条肥硕鲜美。宋悲言吃不起,但每天都要去看两眼,一来二去的,熟悉了桃园的每一条路。

  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是被犬吠声吵醒的。等披了衣服跑出去,才发现整个清平屿的人几乎都醒了,各处灯火都亮起。他循捷径穿过桃园,一直跑到门口才见到混乱的源头。

  死的人是岛上有名的大户刘俊勇刘老爷。刘老爷今年五十多岁,嗓门粗声音大jīng力足,是清平屿上最有钱,也最有影响的人。

  发现死的是刘俊勇之后大家都慌了。宋悲言是外来人,只晓得死的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并不清楚人们紧张什么。

  “桃园晚上是不点灯的,怕扰了树和鱼。”宋悲言说,“可那天桃园里挂了一盏灯,灯上是张人面。我没见过那样奇怪的灯,它底下结着红穗,穗子上都是血,一滴滴往下掉。”

  迟夜白正认真听着,忽见司马凤展开了他那把扇子,一声不吭地扇了两下。

  扇上是墨汁淋漓的两行字:尘世纷纷千百辈,只君双眼识英雄。

  司马凤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瞧他一眼。

  迟夜白立刻明白,司马凤对这件案子来了兴趣。

  “你见过尸体,还记得尸体是什么样的么?”迟夜白轻声问宋悲言,还从怀里掏出帕子让他擦眼泪。

  宋悲言稍稍平静了些,把当日自己看到的事qíng一五一十地告诉面前的两个人。

  刘俊勇死的时候是趴在地上的,背上cha着五把刀,每把刀都刺入最深处,只剩刀柄露在外面。而除了背上的伤之外,刘俊勇的脑壳也被重物砸过,满脸是血。他穿着十分繁复华丽的衣服,腰上玉佩和手上戒指都被人剥走了。

  “你怎么知道他有玉佩和戒指?”司马凤打断了他的话。

  “清平屿的人都知道的。”宋悲言说,“刘老爷腰上总有一块羊脂血玉,是个寿字。他很富贵,手上常戴着三个戒指,一个绿玉的,两个金镶玉的。”

  宋悲言说完后见面前两人没出声,踌躇片刻,小声道:“还有一件事,我跟巡捕老爷说了,但他们都不信,还让我别再告诉他人。”

  “什么事?”

  “刘老爷身上有一种香味。”宋悲言刷刷地翻着自己的小册子,展开一页亮给迟夜白看,“我记下来了,是龙脑香。”

  司马凤和迟夜白大吃一惊。龙脑香又名婆律香,是西域奇物,两人从未听过有平头百姓持有过这种极珍贵的香品。

  见两人似乎不太相信,宋悲言连忙解释道:“虽然香味很微弱,但我能闻得出来。我以前跟师父学过辨香之术。龙脑香香味清烈,正因其太珍贵也太稀少,才特别容易分辨。”

  “这是御香。蠢孩子,你巡捕老爷们不是不信你,是怕你再乱说话给自己招来祸端。”司马凤低声道,“这事qíng我们知道就行了,你嘴巴紧一点儿。”

  宋悲言连忙闭上了嘴。说话间三人已来到文玄舟和宋悲言的房子,进去之后果真见到了文玄舟的灵位端正摆在灵桌上。两人点香拜了几拜,知道此行是空来一场。

  宋悲言拿了些吃食给俩人,告诉他们回蓬阳的船还得三个时辰之后才到。司马凤摇着扇子在院里走来走去,满鼻子药糙味,一身烦躁压不下去。迟夜白在水缸边喝了两口水,扬声道:“你想去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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