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亡经_尤四姐【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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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很明白,每次她一出现这种表qíng,他就知道有求于他。他叹了口气,开始撩袖子。她接过他的手臂捋了几下,看看以前的伤,最初的疤痕已经淡了,几乎看不出了。

  她在那片皮肤上揉了两下,“会痛吧?”

  他垂眼嗯了声,“你可以试试。”

  莲灯心里惭愧,听他这么说觉得是个不错的提议,便道:“以后就这么决定了,你割一刀我也割一刀,就算吃苦我也要和你分享。”

  他不由嗤笑,“你为什么想和本座分享?”

  “因为你这辈子都要和我在一起呀。”她说得顺理成章,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感觉。谁让他给她下了药,害她没法嫁人,只好把他圈在身边,满足她有个伴的渴望。

  国师没有说话,仿佛奔跑得很疲累的时候被人绊倒,于是五体投地,再也不想起身了。她单方面把他收归旗下,他并没有任何不悦,这段时间任xing妄为,她也愿意满怀赤诚地包容他……真是种神奇的体验。被一个柔弱的,不及他一根头发丝的女孩子捧在掌心里,他居然全身心地享受起来。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手臂,他背上起了一层栗,但是不想移开。篝火中看她,一双眼眸明亮如星辰。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孤单了,不管心里埋着怎样的宏图,时间久了,终究需要温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具备这样的力量,偏偏是她,想来有些讽刺。

  昙奴在一旁谦卑地说着感激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只是看着莲灯,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本座不想让你受伤。”

  她抬起眼,眼角眉梢晕染上一层笑意,“国师心疼我。”

  他吊了一下嘴角,笑得毫无意义。

  所以三人行,两女一男,尤其其中两个人qíng愫暗生,多出来的那个人便无限尴尬。昙奴眼巴巴看着他们含qíng脉脉,自己cha在中间如坐针毡。她爬起来回避,听外面雨声大作,靠在门框上看黑dòngdòng的夜,其实她有时也很想念萧朝都,想那个除夕夜里给她戴上绒花的郎君。

  长安之行虽然短暂,却丰沛有意义。莲灯遇到国师,转转遇到齐王,自己遇到了萧朝都,不管结局如何,各得其所。她还记得初进城那天和他的对决,他是个不恋战的人,懂得适时收手。因此莲灯说再来长安她拒绝了,怕到时候得知他已经婚配,自己徒增伤感。

  她孑然站在门前,莲灯看着她的身影有点难过,低声道:“国师会算姻缘吗?替昙奴算一卦,看看她和萧将军有没有缘分。”

  他背靠着抱柱意兴阑珊,“只要她想,就一定有。”

  莲灯茫然眨了眨眼睛,“是正房夫人吗?不要和转转一样做小妾。”

  他闻言一笑,“长安的显贵们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做妾没什么丢人。”

  莲灯却从心底里涌起抵触qíng绪来,就是觉得做妾不好,妾是悲剧的代名词。

  还好国师不会娶亲,她想起放舟说过的话,说国师不能与人有亲密的接触,这样蛮好,gān脆没有人得到,就不会产生妒忌。她高兴地连连抚摩他的手臂,很小心地在那片莹洁的皮肤上割了一道口子,拿碗接了一点儿,很快按住伤口替他止血。

  “不痛了……”她轻轻chuī了两口,自言自语着,“最好打只野jī,熬锅汤给你们补补。”说着往外看,雨势不减,但愿明天能放晴,她得到处转一转。

  夜里休息,因为小庙空地有限,还要让开漏雨的地方,昙奴被安置在供桌底下。她的身体不能沾染yīn寒,只有那里相对gān慡。莲灯给她铺了两层稻糙再覆上厚毡,让她睡下了,又忙着为国师安排。最后到自己,发现竟没有一块能够容得下她整个人的地方。

  她抬头看看房顶,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揉了揉额头团团转,连神像边上都看过了,地藏王菩萨自身难保,已经被淋得稀湿,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仔细丈量了好几遍,基本没有可用的地方。想想算了,就在墙根凑合一晚吧,好赖明天再说。

  昙奴招呼她,“你来,我们俩挤挤。”

  庙里的供桌是狭长的一溜,躺下一个人都不容易,两个更不必说了。她摆了摆手,抱着毡子让开小水洼,转头看见国师坐在自己的铺盖上,木蹬蹬看着她。她笑了笑,“早点睡吧!”挑了个瓦片还算齐全的角落坐了下来。

  他起身把毡子往边上挪了挪,“睡到本座身边来。”

  她心头一跳,这话听上去真暧昧。她有点脸红,“这样不太好吧!”

  他似乎嫌她思想龌龊,让出一块空地让她铺陈,自己不声不响靠墙躺下了。莲灯犹豫片刻打量昙奴,昙奴假装没看见,翻个身背对了她。她站在那里觉得很好笑,国师都不怕,她怕什么?于是在他外沿打了个地铺,仰身倒下,筋骨顿时都舒展开了,这阵子她真的太累了,总觉得休息不够似的。

  睡下去很快入梦,没有梦见上次的小院子,梦见了九色。九色好像已经修炼成jīng了,穿着红肚兜,四五岁模样,蹲在那里哭得涕泪滂沱。

  “你们怎么能不带上我?”他伸着手指指向她,“我险些被人吃了!”

  莲灯只得不停解释,“当时局势凶险,想去救你,又进不了神宫。再说大漠环境不适合养鹿,你在那儿活不下去。”

  “我不管。”他躺在地上打滚,“你应该看着我长大,否则我的生命里会有缺憾!”

  她没办法了,连哄带骗着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下捋他的总角,“好了好了,我会帮你物色一个漂亮的娘子,等你们生了小鹿,我天天给你们带孩子。”

  国师手脚僵硬,她忽然从背后抱上来,贴得很紧,一只手由他腋下穿过压在他胸口上,缠绵地来回抚弄,兴致盎然。

  他脑子里嗡地一声,难道她是在求欢?这么大胆?国师的心头剧烈跳动起来,身体像埋在土里的种子,破土萌芽,有了复苏的征兆。

  她的手不安分,他只有尽力压住。悄悄回头看了眼,所幸昙奴的视线达不到这里,只要尽量小声,应该不会吵醒她吧!

  国师艰难地转身,就着火堆残存的一点亮观察她的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唇角隐约挑起轻俏的弧度,看来是借睡蒙了脸,好借机对他为所yù为吧!他被勾起了兴趣,倒要看看她装到几时。抬手摸摸她的脸,她没什么反应,又摸摸鼻子,她略动了下,别开了脸。他不死心,把手指压在她唇瓣上,还是没有反抗,看来的确睡着了。

  他有点失望,失望之余屏息轻抚那唇,桃花一样鲜嫩的色泽和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头锐跳,方寸之间游移,须臾也会上瘾。男人长到一定的岁数会对女人充满好奇,他算是开窍比较晚的,不久前刚悟出一些玄妙来。渐渐感觉控制不住呼吸,忙收回手,不敢再纠缠了。

  她倒是没什么知觉,吧唧两下嘴,叫了声九色,然后转过身去。国师有点不是滋味了,原来是拿他当鹿吗?他看着她的后脑勺难掩落寞,略顿了会儿,靠上去,轻轻把她搂在怀里。

  雨下了一整夜,小庙里四处残漏,滴答滴答的雨声绵延到天明。莲灯当了一路的车夫很辛苦,夜里睡得人事不知。国师却不同,他素来浅眠,这样恶劣的环境,四处cháo湿,空气里隐隐带着发霉的味道,简直生不如死。

  第二天太阳出来时,莲灯jīng神饱满,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在日光里晒了片刻,然后打水伺候国师洗脸。国师眼下有淡淡的青影,顶着一头乱发,嘴里叼着柳条,站在门前发呆,看上去毫无风致可言。莲灯看着这时的他,忽然感到很伤心,仿佛那个美轮美奂的国师是毁在她手里的,她没能照顾好他,他像朵缺水的花,养得快要枯萎了。

  昙奴熬的粟米粥已经熟了七八分了,国师的牙还没揩完。莲灯捧着青盐过去伺候,他看她一眼,调开了视线。

  “国师心qíng不好么?”他有chuáng气,不定期发作,其实问也是白问。莲灯诚惶诚恐地微笑着,“实在不行我们就进城吧,反正路上商队多得是,我去弄两张过所来,找个驿站好好休息两天。”

  他把柳条戳到盐堆里,并不附和她的提议,叹了口气问:“你昨晚做了什么梦?”

  她愣了下,冥思苦想半天,大多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九色向她哭诉自己遭受遗弃后的悲惨境遇。她摸了摸耳后,十分惆怅,“不知九色现在怎么样了……”

  国师说先别提九色,“你昨晚抱着本座不松手,还记不记得?”

  她目瞪口呆,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她不能反驳,难怪半夜里越睡越冷,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国师身上向来没有温度,靠近了确实不太舒服。

  她赧然低下头,“睡着后的事自己控制不了,何必当真呢。抱一下就抱一下,反正又不会少块ròu,国师别放在心上了。”她自己是看得很开的,这种事拿来和美人出浴相比,有可比xing吗?根本就不算事!

  国师偃旗息鼓,既然她这么说,也就不用担心自己昨晚的小动作bào露了。他把柳枝一扔,进去找昙奴吃早饭了。

  各自收拾停当,莲灯嘱咐昙奴留下,自己别上了腰刀和铁片袋子,打算出去打猎。国师兴致不错,表示愿意一同前往,她想了想有点为难,“在林子里跑很辛苦,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留下晒太阳吧!”

  国师根本就不听她的,自顾自道:“本座想舒展舒展筋骨,你打你的猎,用不着顾忌本座。”

  莲灯知道劝说无用,便同昙奴道别,带上国师出门去了。

  树林离小庙有段路,步行要走上两盏茶。莲灯在前国师在后,她不时回头看他一眼,他负手慢慢踱着,清早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袍角,他悠哉的模样很是从容闲适。

  莲灯和他不同,她要密切留意四周围的一切动静,不管是兔子还是獐子,能打一个是一个。可是这里奇怪得很,连路走来没有看到任何动物,穿过小树林又走了一程,还是一无所获。

  她很无奈,听见前面淙淙的流水声,摊手道:“只能去摸鱼了,总不好空手而回。国师喜欢吃鱼吧?你看你的名字和鱼多有缘,临渊羡鱼啊。”

  他的嘴角抽了下,不置可否。莲灯也不管他,跑过去看,渠水清澈见底,有懒洋洋的线条慢慢摇摆过去。她心中大喜,脱了鞋袜趟下水。四月的天气虽不冷了,凉水没过膝盖还是有点冻得慌。国师带着悲悯的目光看她,她抬起头咧嘴笑了笑,举着一根削尖的树枝,开始专心致志捕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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